《守望隋唐》第104章


孙伏伽见状,急忙走下堂来跪下道:“臣参见皇上。此乃太上皇的旨意。太上皇听闻此事,甚是震怒,故授意臣等彻查此事,杜绝祸害。”
“太上皇?”李世民的脸一僵,沉默了一下说道:“此事朕自有定夺,你且先放了她。”
“皇上!”孙伏伽急忙道,“这等危害社稷之人,当依法惩治。如有法而不依,日后三教九流争相效仿,岂不天下大乱?”
李世民“哼”了一声,一甩手说道:“你要抗旨不成?”
“臣不敢,既然皇上执意如此,臣自当遵命。”孙伏伽边说着,边双手摘去头上的官帽,呈给李世民,“只是臣身为大理寺卿,对作奸犯科之事居然束手无策,实在有负皇上重任。如此的话,臣只好请求辞官归田了。”
“你!”李世民一瞪眼睛,胡子几乎翘了起来。过得不多时,却又忽然如泄了气的皮球,摆手说道:“此事该如何处置,尚待商榷,且先把她收押牢中,再作定夺。”
孙伏伽立刻应道:“遵旨!”
李世民眼光在他脸上扫过,淡淡地说道:“辞官一事,暂且不提。”
“是!”孙伏伽把官帽复又戴好,直起身来淡淡地看我一眼,下命说:“来人,把罪尼无悟暂且收监,择日再审。”
秦叔宝和尉迟恭见状大急,忙唤道:“皇上!”
李世民摆了摆手,长叹一声说:“两位且不必多说,容朕再思量片刻。”
我的心此时有些凄然。他虽贵为九五之尊,然而偏偏身边有着许多敢于冒死进谏之臣。因此他纵然相信我的话,也是于事无补。如今,在他那些正直大臣的心中,我必定是个只会取悦君王,投机取巧的佞人而已吧。
不容多想,我旋即被上了枷锁,在衙差的推搡下踉跄而出。
“小雅!”我听得秦叔宝在后面,嘶哑了声音喊道。
我转头微笑,手掌在木枷的束缚下,只能微微摇摆:“大哥请放心,我没事的。”扭转头,我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也不知要走上的,将是一条怎样的路?
牢房黑暗而潮湿。枷锁沉重地压在我的双肩,使我无法依靠,无法躺卧,不消半天,便觉得腰酸背疼,颈脖发酸。脑袋中更是一片混乱,实不知该以何种方法来还己清白。若但是要质问丹药是否有毒,还好证实,偏偏要问的罪,是“妖言惑众、煽风点火”。诸位僧尼啊,我这回可被你们还惨了。
牢房上的锁链“咣当”响了一下,把我从沉思中惊醒。狱卒端进饭菜,原来已到傍晚。看了看焦黄的青菜,干巴的饭团,我实在没有胃口,又蔫蔫地合上双眼。
“烦你开一下门,我要与她说几句话。”是秦叔宝的声音。
我睁开双眼,见他迈步走进,便强打精神站了起来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秦大哥。”
秦叔宝紧抿嘴唇,良久方说了一句:“亏你还笑得出来。”又对狱卒说:“将她的枷锁打开。”
那狱卒慌忙摇头,说道:“重犯需得时刻上枷,小的不敢擅作主张。”
秦叔宝在征战场上是员猛将,然而终不是如李靖那般,称得上是出将入相的人物。在平复四海的贞观年代,他们在朝中仍受尊崇,不过极少过问政事,权力甚微,所言自然也轻了。况以他温和的性子,对于狱卒的奉公办理,也给予了体谅。
因此他只皱皱眉头,端起地上的饭碗,用箸夹了青菜送至我嘴边,说道:“多多少少也先吃点,晚上我再遣人送好吃的过来。”
我乖乖地张嘴吞下,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酸,慌忙扭过头去猛眨眼睛。
“尉迟将军和我都在四处游说,让发难的王公大臣到太上皇处说说好话。而道观僧尼那边,也派了人去打点。你且放心,大哥说什么也要把你就出去。”秦叔宝用袖子擦去我嘴角的米饭,轻声说道。
“谢谢大哥。”我勉力挤出一丝笑容,想不到他对我的狠心毫不记恨,在我苦难时一心一意只为我着想。
秦叔宝微笑,柔声道:“你终于又肯再唤我大哥了。”
“对不起……”我只说了一句,便哽咽了,泪水噼里啪啦打在胸前的木枷上。
“好了,别想太多。我需得去办事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秦叔宝又喂我吃下几口,方匆匆离去。
我的心彻底的软化了,开始痛恨自己以往,对他折磨太甚。情感与良心的负担,此刻比枷锁还重,沉沉地、紧紧地,压在了心头,使我窒息。
“开门!”我方觉得脑袋昏沉,就要入睡,却听到李世民对狱卒下令道。
我忙挣扎着站起,带动着脚镣发出一阵响声。李世民皱眉看看地上的饭菜,又看看我无力的双眼,怒对狱卒道:“为何不解开枷锁?”
狱卒照旧回答,但在李世民逼视之下,终究还是颤颤惊惊地过来帮我开了锁。我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软软地便摔坐在干草堆上。“多谢皇上。”我轻呼了一口气,咧嘴笑道。
李世民走上前来,与我并肩而坐:“小雅,此时或多或少是由朕而起,你可在心里埋怨朕?”
我轻笑起来,摇着头说:“怪不得皇上。这只是我不曾审时度势,不合时宜地做了件错事。皇上的处处袒护,我焉会不知?只是不期然地,反倒成为他们诟病的理由、攻击的利矛而已。世间事情的好坏,往往便在一线之差。”
“朕一向赏识你,多番想重用,孰料到困难重重。”李世民长叹一声,“你与众臣工之间的见解冲突,竟让朕束手无策。朕更愿意听从你的想法,然而却与你一样,无法让他们信服。”
我不禁笑了起来,问道:“那皇上何以偏信贫尼的话?”
李世民沉思了一阵,方说:“以往发生的种种,使朕不得不信。当年在柏壁,便觉得你对战事的推断如神,只是你从不肯多参与其中,朕也不想勉强。又如五年前,你又婉转告知朕将要受人制约,特地把府邸相赠,使朕在危难时有了个无人监视的秘密之所。否则,成为刀下魂的必然是我。到后来,又替朝廷解决了诸多难题,这些又怎能让朕不相信你呢?”
“其实这其中,也有谬误种种,亏得皇上给予包容,才有了后来的成果。”我想起刚开始的摸打滚爬,心下有些感慨。
李世民又叹一气,语气中充满无奈:“也正因为起初的谬误,你不再让朕把你的后来的作为宣告于众,才使得他们只看到你的过,而无视你的功。”
我看着他的双眼,其中似有说不出的苦楚,便说:“无论如何,皇上的知遇之恩,已经让我受用不尽。”
李世民沉默了一阵,忽然像下了大决心一般问道:“小雅,若朕让你当众认错,承认你所说的只是一派胡言,你可愿意?”
我一怔:“皇上何出此言?贫尼没错,为何要扭曲是非?”
李世民语气幽幽,平素王者之范丝毫不存:“你且听朕讲个故事如何?”
我的心微凛,不知他的情感为何瞬间显得脆弱:“嗯,皇上请说。”
“从前有个人,对自己的两个孩儿极其宠爱。在一双儿子还小的时候,家庭和睦,欢声笑语,兄弟无间。一双儿子也甚是成材,大儿仁厚,深的家人爱戴;小儿聪慧,持家有方。然而,在两人渐渐长大之后,便要成家立业,可家里田地只有一块。祖宗有法,素来传给长子,虽明知由小儿掌管,会更加妥当,然而也只好从之。”
听他说到此处,我已经知道那人便是李渊,儿子便是原来的太子李建成和他了。只听得他继续说:“但哥哥此时,不知从何处听说,弟弟恃才想夺家产,于是联合了众人处处提防,甚至将弟弟的权利收回。弟弟很是愤怒,于是想尽了方法反击,终于把哥哥逐出了家门,竟真如人所言,占了家业。”
李世民长叹一声,思绪似回到了一年多前那一幕腥风血雨的场景。“哥哥在外头无依无靠,抑郁而终。他的爹爹素来以他们为傲,慈爱有加,听说之后,别提有多伤心了。从此便对弟弟不理不睬。”
那一场政变,我虽未曾亲睹,但兄弟骨肉之间如此互相残杀,堪称惨绝人寰,便说道:“那弟弟应当加倍孝顺,尽力弥补过错才是。”话刚出口,忽地想起孙伏伽曾说,下命抓拿我的人,正是李渊。我忽如明镜,只觉得心里一空,凄然一笑道:“我知道皇上的苦处,至于我,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无须留情。”
“若你能当众认错,朕便能保你一命。”李世民低垂了眼皮,竟然不敢直视我。
我苦笑一声,说道:“若是一死能成全皇上的孝心,倒也不枉此生。”
“朕并非为存孝心便可草菅人命。太上皇下命抓拿你,乃众臣工联名奏请所致。他泽心仁厚,若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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