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赵记》第317章


后路,备直通城外之秘道。”慢悠悠地环视殿中一眼,不待低切噪杂的议论响起,声音转冷,蕴着莫测的凶险,“此事,缭亦曾虑及。然知易行难,未可知秘道出口何在,焉能堵截,唯有扩大外围搜查防线范围,以求不致有疏漏之虞。杨大人一举擒获逆首,眼光倒是独到得很哪。”
杨枫苍白的脸上渗出了冷汗,咬着牙道:“杨枫早就说过,赖大王英灵不昧,天网难逃,使臣得遇穷途末路的赵穆奸贼,臣秉一片赤心为国,绝不敢居其功。”
眼看着尉缭正赤裸裸地把独立大功的杨枫往赵穆逆党中人靠,大殿里寂静无声,许多人后背凉飕飕的,滚过一个个冷战。
“杨大人,据缭查证,您出使送婚魏国,行前赵穆曾由国库提调黄金七千镒交付大人府上,不知可有其事?”尉缭嘴角一牵,寒冰似的目光在杨枫身上打着转,冷厉地道。
“有之,不过”
“嗬”尉缭猝然从中截断,故作惊异的声调拖得长长的,嘲讽的意味显而易见,“大人您入魏境,重伏斩杀肆虐我大赵十数载的马贼灰胡,函首邯郸献捷。赵穆乃遣派赵氏武馆高手武士二十人入魏,似乎说的是要襄助大人行事,有否此事?”
“赵氏武馆武士二十人入魏,奉的大王之旨,非赵穆私令,可有大王的诏旨为证。”杨枫急匆匆一口气把话说完。尉缭却挂着一抹冷笑,从容洒脱地负手而立,玩味讥嘲的眼光流转不定。
“不错!”缓过气的皮相国眼望着尉缭,沉着脸从旁插了一句,“此事老朽亦知。灰胡马贼近万伏击使团,杨大人献捷书中言道斥候打探,另有贼人逡巡,恐将对使团下手,先王遂下诏武馆擢选二十名高手入魏襄助咳,嗯咳,后杨大人之破嚣魏牟、败燕人,足证此言为是。”
尉缭冷冰冰的脸上绽出暖阳般笑容,更令所有人不自觉心中凛然,“皮相国年高德劭,哪知那等奸钻枭獍之徒的鬼蜮伎俩,莫为一叶障目,欺瞒了去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 焦鹏(中)
一瞬间,尉缭却又回复了倨傲冷隽的模样,声音里也象含了冰,“老大人,您难道忘了。我们当日连同许国尉、李左师共鞫审叛贼乐乘、邹兴贵,讯问赵穆逆迹时,邹兴贵尝供称,杨大人献捷文书并灰胡首级送抵邯郸之际,赵穆密进议先王,下诏调二十名赵氏武士行馆武士入魏。最奇者非由内侍传诏,而是赵穆亲诣武士行馆,屏人和赵霸秘晤许久。缭几日追索逆党,查调卷宗,行馆遣出武士二十人,赵超、王蕤、李兴以下,俱一时上选,武馆菁华。老大人,重金相馈于前,高手随侍于后,得无疑义乎?”
皮相国尖细地咳喘了几声,便要开口。尉缭冷锐的目光逼视着他,气势充沛地道:“值赵穆叛乱,武馆自馆主赵霸下,四百八十三人,莫不悍然从乱。整个武馆中人,俱是无君无父的逆贼乱党,难道,那先期奉命南下的二十人倒会是例外不成?”
“咳”老头到了嘴边的话一时窒住了。
尉缭直盯着皮相国混浊的老眼,迅速接住自己的话头,“其时邯郸纷乱,全城几陷贼手。缭乱中得讯赵霸身入逆党,虽时势迫切,犹疑讹传而未敢深信,亦不敢加兵凌逼,恐武馆中人于乱内不自安,以致生变。故祈太后,拨付舒祺大人统率黑衣探明赵霸之意,诏令襄平逆乱。”说着,转过头看向侍立于韩晶、赵偃下首的舒祺,微微一笑,“黑衣,非一般卫队军旅可比,一向宿卫宫禁,忠诚无贰。缭放胆说一句,国中谁会叛逆,黑衣也绝不可能叛。满朝臣工,若论忠爱之心,绝无黑衣之匹。诸位大人,认为缭此言可是?”
黑衣身为王宫近卫,是大王、王室最贴近之人,又俱是贵胄子弟出身,背后各种贵重关系盘根错节,能量巨大。尉缭既已把话说到这儿,深知黑衣厉害的群臣怎好怠慢,殿上当即嘤嘤嗡嗡响起了一片附和赞叹之声。
舒祺及拱卫在太后、储君身周的数十黑衣一脸倨傲的得色,扬着下巴又拔了拔高挺的胸部。
许历拧着眉,撇了撇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杨枫,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可是!”尉缭恚怒地一声断喝,“黑衣出马的后果是什么呢?是倡乱的武馆武士的刀剑相向!乃至于乱势延蔓,贼势复猖。若非黑衣砥柱中流,翦灭贼氛,乱象几臻不可收拾境地。但凡尚有两分忠心,见黑衣奉太后诏旨至,亦当知何去何从。赵霸,还有那四百八十二名武士,全然辜负了先王厚恩。若然有人意图为武士行馆从乱翻案,真不知是何心肠了,也真不知如何对得起溅血邯郸街头的黑衣英魂!”
皮相国肌肉松弛的脸颊一抽搐,撩了眼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狠盯着自己的一众黑衣,心里又气又急又恨。尉缭这厮狠毒奸巧太过,眼见得自己欲出面替杨枫辩白,一把火就先撩到了自己身上。完全这整个时段都被他控制住,殿上群臣反成了他唯唯诺诺的应声虫,跟着他的思路走,彰耀黑衣之功,指斥赵霸负恩从逆,自己一句话没出口,他倒明挑暗唆占据了绝对主动。一条脉络已顺理成章推论了下来,赵霸举馆从叛绝无疑义,二十名武士自难逃逆党,而二十名武士是赵穆、赵霸秘议后遣出襄助杨枫,杨枫即有了私通赵穆之疑,复加上当日自己也颇为疑惑的七千镒黄金,杨枫身在逆党,见势不妙卖赵穆奢求重赏的结论几呼之欲出了自然,这也是一个颜聚以下诸军将乐于见到的结果。毕竟,出身边军的杨枫和邯郸城军并没什么深厚交往。
心念飞快电转,老头转有些怨愤杨枫了,怎的如此疏失,又如斯无能,便不知晓抗辩,只傻愣愣干杵在那儿,任凭尉缭搅风搅雨。微一沉吟,皮相国轻咳一声,颤巍巍地道:“尉大人所言甚是。黑衣忠贞之士,三尺童儿尽知。赵霸从逆,死有余辜!然遣调武士入魏实出先王诏旨,似与杨大人无涉”'
言犹未了,尉缭霍地转身,面朝西南方王城方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砰!砰!砰!”很响地叩了三个头,在一片惊讶的目光中站起身,痛切悲愤地道:“先王,温仁宽宏,风素雅德,立诚慎始,播行仁义。治国理政,必恕、必诚、必信,言行如一,择善固执。赵穆,心藏祸机,阴谋险诈,借先王推诚臣下,行谋叛逆举。举凡匿藏祸心逆行,何事不假先王之名。先王仁心慈德,安知贼子鬼蜮。若遍召宗室封君于宫中设飨饮宴庆功之举,谁人又会料到竟是其为弑君篡位所定奸谋。”
看着尉缭死抱着孝成王“圣明”的大腿,高举孝成王“仁德”的牌位,叫嚣着扣大帽子,一番话刚讲到一半的皮相国噎得张口结舌,气得“吭吭”直喘,再论下去就只能干犯大忌,变成指斥孝成王昏聩无能了。
群臣更没人敢在这当口接茬,一个个又开始进入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的入定状态。
尉缭悲愤莫名,哑声继道:“君死社稷,臣,固当从之。先王被难,不屈从容死于贼手,吾等自当效节死义。唯当此主少国疑,为保全君国,定新君,保宗祀,吾等不能轻身致死,以一死沽名。但尽忠报国,完先王遗志。皇天后土,式鉴精忠。”对着赵偃大礼参下。
见此光景,众人如何不知该怎生做作表演,参差跪伏在地,指天誓日,欢腾嘈杂的谄媚表忠声在鸦雀无声的大殿里又响成了一片。
苦耐着性子,神游天外,蔫蔫坐着的赵偃睁大了眼睛,忽而体味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得意,不自觉挺直了身躯,志得意满地左盼右顾,心下对那个慷慨激昂,率先跪伏的家伙大起好感。
议题一下被完全岔开,反成了尉缭的效忠表演,又仿若坐实了杨枫勾结赵穆的罪名,木着脸随众跪倒的皮相国气得双颊颤抖,肚子一鼓一鼓的,几乎将仅剩的几颗松动的老牙咬得粉碎,转脸瞪了许历一眼,趁乱用力挥了挥枯瘦的手臂。
许历若无其事,扭过了脸,却是动也不动。
第二百六十章 焦鹏(三)
韩晶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阴郁,眉梢现出了灼色,频频拿眼睃几位位高权重的重臣。
她可非少不更事、只知嬉戏游闹的赵偃能比,朝堂上杀人不见血的刀光剑影她知之甚稔。这次叛乱敉平后的首度朝会会出现针对真空权力场的角逐已在她的料中,在平叛中独揽军政大权的尉缭定将力固到手的权势也不出意料。可以说,她甚至希望尉缭更贪残更嚣张更跋扈些,迟发不如早发,只要引发朝臣们的疑忌公愤,她就可以借势削夺根基仍浅的尉缭的大部分权柄,收回大权。
目前,乐乘、邹兴贵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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