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车》第30章

「神父！」
「是的！小菁姑娘！」
「我终于…有了宝宝…大千也有…宝宝…我终于…当了妈。」
「是的。妳成功了。小菁姑娘，妳是我所见过最伟大，最了不起的母亲。」
「神父！你。。。太夸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说过。。。洋和尚不打诳语！」
小菁嘴角勉强挤出个笑容，吃力将手挪向脖子：「把这个十字架给孩子，希望上帝保佑他！」
「妳放心，多多休息。」
小菁张大眼珠子，温柔深情最后一眼望着刚出世的孩子。
「把孩子…交给大千。告诉他，我…爱…他！」
小菁用尽气力，从口中吐出最后一句话。神父赶紧冲了上去进行急救。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直到修女拍着神父肩膀：「神父！神父！小菁姑娘已经上天堂了。你尽力。。。歇歇吧！」
神父这才悄悄离开枱子，一人静静走到屋内一角，不声不响坐下。
屋内的气氛顿时从兴奋转为沉静哀伤，大家沉默不语。此时新生男婴传来的阵阵啼哭声，彷佛哀悼他已逝去的母亲。
第40章　坐困愁城
北京1900年（清光荆辏?br />
大千再次醒来已是午夜，窗外传来零零星星的枪炮声。大千只觉得整个脑子沉重无比，大概是麻药的关系吧！他在病床上沉坐了许久，神智慢慢清醒，心中迷漫着一股无法言语的空虚和失落。
战事依旧持续，使馆区已经被包围了好一段时日。看情形中国的军队和义和团，是无法攻破使馆区的防守，大使馆和同僚们应该是安全无虞。
大千心里清楚，这场战争拖得越久，中国就越没有胜算。但拖得愈久，大千的心头也就更加倍受煎熬。算算日子，小菁应该已经到临盆的时候。而他，却依然受困在使馆区里。让他即将生产的妻子及未出世孩子，无助独自面对混乱的变局。想到这里，大千止不住的泪水从眼眶中不断地涌出。
第41章　八国联军
北京（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
1900年八月十六日前夕，肃亲王府上下一片慌乱。没人知道这回联军入城，会是个什么样的祸事。府里年轻的一代，对于四十年前英法联军入京时（1860年）的历史是一片空白。可在上了年纪的王府老家丁眼中，却是场毕生难忘的苦痛噩梦。在老一辈的口耳相传下，府中上下满是忐忑不安的诡异气氛。
「王爷，大事不好了。」内务府的王公公，急忙冲进王府大厅。
「王公公，请坐！」老王爷穿着便服，慌忙来到大厅。
「不了。联军就要进城了…老佛爷及皇上都准备要离京避难去…上头派我来通报王爷。我还得赶紧去通知其他人，恕不久留。王爷！」王公公立即起身，匆匆告别。
王公公离开后，王府上下更是陷入慌乱中。老王爷年事已高，所有避难事情全交由贝勒爷打理，他沉着地交代全家大小，收拾可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一边指示少数几个忠心的家奴贴身随行，一边又嘱咐其他留守的家丁。没一会工夫，一切就绪，只等皇城传来消息，便要动身集合。
一名家丁匆忙来到贝勒身边，在耳边窃窃私语一番。贝勒立即招来王府管家，交待了几句，便急忙出府去了。
不一会贝勒现身在城西一处偏僻的胡同附近。
见了个身影追上前去：「神父！神父。。。请留步！」
保罗神父一身中国百姓低调装扮，转身望了望眼前的年青人：「你怎么知道我是神父？」
「我找您很久了，我知道您是保罗神父。我来找一个人，如果您知道的话，请告诉我…小菁姑娘的下落？」
「你找她做什么？」
「联军就要进城了，我要带她出城避难。」
保罗上下打量这年青人：「我想你就是肃亲王府的贝勒吧！」
贝勒有些吃惊，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时间再去掩饰，点了点头。
「是的！神父…小菁在哪里？」
「不劳你费心！小菁姑娘已经不需要了。」
「神父，我不懂您的意思？」贝勒不解地望着神父。
「小菁姑娘已经蒙主宠召了。」
乍闻这晴天霹雳的消息，贝勒呆站在原地一、两分钟，方才失魂落魄开口：「怎么会呢？怎么会…神父」
神父瞪着眼前这位失了神采的贝勒：「小菁姑娘怀着身孕躲避拳民…难产，母子都遭受到不幸。」
保罗知道贝勒的身份，也清楚他与大千、小菁之间的故事。并没有将实情完全告知贝勒。
「怎么会是这样子…怎么会成这样子？那夜…我是打算。。。把小菁接出来…」贝勒两眼发直无神，脸上懊悔的泪水纵横。须臾间成了个失了魂魄的游魂，摇摇晃晃消失在胡同尽头。
第42章　骨肉重逢
北京1900年清光荆?br />
联军进城多日，冲突和悲剧惨事没有随着联军的到来而终止，反是变本加厉。大千虽已预见无奈的结局，却也无力扭转时代和战争的悲剧。
使馆区解围的当下，大千第一时间便冲回家去。结果是彻底失望。原来的四合院早成了一片废墟。遍寻不着小菁，就连原先的街坊，全不见人影。大千在废墟里头来回搜寻好半天仍一无所获。
抱着一线希望，大千回头冲往教堂。但教堂也是一片废墟，大千只能呆坐地上，望着片片断檐残壁流泪。懊恼之情痛彻心菲，他自责不已没听从爱妻的建言，在事件爆发前带她离开是非之地。不知道在废墟坐了多久，直到夕阳红光再度染红大千疲惫憔悴的脸庞，才起身返回使馆。
方一入使馆，同事便跑了过来：「大千！你跑哪去？有人在会客室里等了你一个下午。」
没等同事话落下，大千满怀希望冲进会客室。才一踏进会客室，希望便破灭。只见安妮修女不安坐在那，心中瞬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小菁？妳是来告诉我小菁没事？！」
「大千先生，你冷静。你这个样子，小菁姑娘会伤心。」
「好！我冷静，请…妳告诉我，小菁…她没事，一切安好…」
安妮没作声，只沉默摇头。
「都是。。。我害死她的…小菁，原谅我…」
惨叫一声，大千失望跌坐在沙发上，心碎接受这他已预见的最坏结局。
「大千先生，别伤心。你已经当了爸爸，现在你快收起伤心，好好照顾小菁为你留下的孩子。」
大千难以致信望着修女：「孩子？」
「是的。你的孩子，是个男孩，是小菁姑娘耗尽心血为你留下的孩子。」
安妮说着说着语气不觉哽咽起来。
「孩子在哪？他好吗？」
「他在神父那里。好的很。怕你担心，要我赶紧来通知你。快去看你的宝宝吧！」
大千马上跟着安妮离开使馆。
入夜后的北京城依旧是烽火遍地。不同的是，这回是联军带来的。北京城短短二个月内，先后遭逢不同敌人的摧残和蹂躏，重演两百多年前改朝换代时的苦难宿命。暗夜之中，除了处处火光外，竟不见半处民宅灯火。见此一情景，大千感慨万分，难道这真是马可波罗笔下那个风华绝代的大都城？
暗夜并没有让稍减入侵者的暴行，反犹如狂风助野火般助长人性更卑劣的一面。大千及安妮穿过烽火遍地的胡同，见一群俄国士兵正捉弄虐待着一名老人。
老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士兵们仍不停手，不断以枪柄和脚踹打着老人，士兵的狂笑伴随老人的痛苦呻吟，形成一幅荒谬残酷的乱世景象。
大千向前大声斥喝，走到士兵面前，用流利的俄语开口：「士兵！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谁是你们司令官？」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管大爷我们。。。。」俄国士兵举起枪对着大千二人。
「我是美国使馆的秘书。。。联军的顾问。你们这几个笨蛋家伙！大家都在忙着发财，只有你们还傻在这玩老头…还愣在这干嘛？值钱的东西。。。全快被你们的联军同志给。。。搬光。难怪。。。听说俄国人不懂发财。。。个个是穷光蛋！」
大千这番威胁利诱的话显然收到效果。为首士官转头与兵士商量一番，丢下老人扬长而去。
大千及安妮立刻把老人扶起。老人显然受到相当惊吓，见了两张洋面孔，更是脸如土色，连叫叫声都发不出来。
「老先生，别担心，没事。我们不是军人，不会伤害您。」
老人表情稍缓。大千接着再问：「老先生，您住哪？我们送您回去，免得再生意外。」
只见老人目光呆滞，半天没回答
「我看还是先把他带回教堂。」
安妮提议，大千点头。老人这才从口中勉强吐出几个字：「我姓安…麻烦送我…去同仁堂…找我兄弟。」
「安先生…同仁堂早关门…改天再送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