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运 九宸》第90章


后真真正正掩藏了什么?!依郎中之心,嬷嬷此时已是失心之疯,便在她意识混乱时,却也要强撑着来寻自己,她倒有什么话要在死前吐露。
“王爷,庄孟子到了。”延陵贤幽幽的声音传入。却见榻上疯乱之人惊恐的睁大一双眼,双手猛伸向空中胡乱抓着,口中咿咿呀呀,似要焦急地说出什么。
“快宣。”延陵县忙应了声,探出一只腕子由宁嬷嬷紧紧攥住,身子一倾,低道,“嬷嬷可有话吩咐阿宓。”
宁嬷嬷狰狞的一双目似凝着血,僵硬地转到延陵易脸上,邪邪一笑,两行血泪顿出:“阿宓走罢,走罢。带着越儿走罢。”
“嬷嬷。”延陵易摇了摇头,忙将身手予身后步上来的庄孟子一让。
庄孟子坐在榻尾切着脉关,白须捻在指间,闭了一双目。延陵易欲撤开几步离榻,反被宁嬷嬷紧紧握住,她甚以坐起了半身,整个人贴在延陵易胸前,一声十为清醒的低言滑过她心头
“我将远柔拜托予你了。”
延陵易周身僵下,只觉抵在胸前的人颤了一抖,额头沉沉撞入了自己怀中。殷红的血染了她前经襟的花白棠梨,艳如芍药。怔了许久,延陵易由怀中捧她的头,七窍皆以汩汩胃着红黑交糅的污血,一抹落在她双手间沿着腕臂滑下,一抹直坠胸前,她念着今日这身素棠羽衫真是要染成了朱纱霞衣。
另侧庄孟子叹了一息,朝延陵易摇了摇头。
她明白他的意思,更无意责难:“有劳庄先生了。”
庄孟子将宁嬷嬷一臂放回榻上,才微起了身,对着延陵易道:“自出了正月,王爷的病老夫还未有时机过问。王爷身上可好?可需老夫请个平安脉?”
延陵易轻一抖睫,淡道:“宫中太医来得紧,我身上亦轻松大多。谢过先生好意,今日便不劳了。”
庄孟子辞过轻声退下,身影在屏风后一抖便淡下,延陵易自那背影敛回凉凉的目光,握了嬷嬷摊落在榻上的腕臂,如今这一双曾握紧自己的软腕已是僵冷如石,泛着青紫的死气,命脉之处赫然印着三列指印,根根分明。延陵易咬紧了牙关,沾了血的五指攥成紧拳。
冷门惊响,屏风外夏远柔踉跄着脚步奔入,愣在几步之外,斗大的泪悬在眸中,呜咽着便要出声。
“闭嘴!”延陵易狠狠掷下一声,旋即冷冷瞪上她,“给我闭嘴!”
她可知,这一座昱瑾王府,倒是有多少耳目在听着盯着!
腥臭的血气浮荡在两袖之间,延陵易推门而出,满庭扑来浓郁的茉莉香。她凝了步子,##中##那一纸团笺紧紧揉进手心。派去江州的探子回来了,笺上寥寥数言,说得人心难测。江州无事,四字重重敲心!无贼寇,无乱谋,更无平乱之事,那尹文衍泽又是在何处?!殿举舞弊,衍泽之行踪,宁嬷嬷的死,甚以接踵而至的一步步,都好似一布棋局,如今她已身陷其中,寸步不得。
凤鸣阁的钟声响了,伴着他的脚步声漫入,刹那间,她屏了一息。
她记起八年前的相遇,彼时她夹杂于小宫娥之间跪在玄明殿的两侧,他的步声便在那一时刻在心底。她对自已说,这个人日后对自己尤为重要。要记住他,即从脚步声开始。而后再铭记他的身影,他出言的语气,他的一举一动,再到日后,他微一抬眉,她便能辨清他下一句想说什么。
他今日的步声很沉,透着犹豫。
“喝茶吗?”她轻轻一笑,言语温柔。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于市井民间的幽会,第一次,她约了他。她想,她是该真心地坦对一番,至少这半刻,她好好对他,可以吗?
密不透风的雅阁,设在顶层。静谧的阁造,极适合二事,偷人与杀人。尹文尚即面上一晃,僵硬地坐落在桌边,接过她递上来的杯盏,仰头灌入。湿热的汁水散在唇边,他低低笑着:“还是你泡的秋葵子浓郁。”
她又斟了一盏由双手捧着,递了唇边,却未饮,淡淡笑着:“不是秋葵,是菊花。”他一口而尽,又怎会细细去品其中味道。
尹文尚即微紧额头,垂眸转着杯盏,尴尬道:“再来一盏罢,我慢慢品。”他不知她是何时改了习性,或以喜服秋葵,根本就不是她的真性情。
“还是这般大意,想也不想就用。我掺了毒药。”她轻轻笑着,眸中渐起了水雾。她其实并不喜欢秋葵,不过是喜欢着延陵鱼所喜欢的,再以后便是习惯了。
尹文尚即自斟了一杯,入喉含咽,品足了个中味道,才又是一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你想拿回去了,随意。”他眸中浅波旖旎,映着她无色的瞳,有一般深意,“你以命救我,我为你死,值得。”
“若非真心,也值得吗?”杯中湿气润了满目,她轻阖了眼,眸中烫烫的。
他愣了许久,须臾不动地凝着她,她这张脸早已刻在心底:“也值得。”
他说也值得,清清浅浅三个字竟如此重。抬了手握紧她腕子,这一次未让她挣脱。
她摇头,未笑:“我说不值得。”抬了杯子便要饮。
他猛截住她腕子,半盏褐色茶水抖了出,他说:“我没想过要你陪着我。”
她苍白一笑,就着半杯饮下:“也没说会陪你。”
即便是笑,都辛酸的残忍。那盅茶水,只是菊花蕊泡的清茶,别无其他。
“在做延陵易之前,秦宓是我的名字。十一岁的时候入了延陵府,有一年采选,我那主人命我为一个少年挨一箭。那个少年很重要。她要我接近他,让他欠我一命,如若能爱上我便是更好。最后再由我杀了他。你说这故事有意思吗?”她反握住他的手,指尖滑过他青筋凸起的脉络,八年前,在他握住自己时,可有想到他日会有这个人反伤,“那个藏在你心底的影子,不是我。我没有以命救你,没有爱过你,那个与你酒膳后眠了一夜的人更不是我。如若没有这么多刻意的巧合,你也不会在意我,更不会觉得值得。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后悔,说不值。”
“错都错了,假也假了,值得便是值得,我不在乎了。至少这一次,你以真心对我。”他饮那茶,便似饮酒般,醉了。流波轻转,她想他是真醉了,否则也不会说出如此执拗的话。他起了身,渐步至窗前,推了一扇窗,恰见眼前探来石榴树,繁花似锦。他不过想要她知道,他的爱,不卑微,不龌龊,便像发敢而开的苞朵,一生怒绽一次,也值了。
她走至他身后,随他一并望向繁密的身姿,妖娆红颜:“我既是以真心对了你,也能换你一次真心?”
“我对你,何时不以真心。”厚重的鼻音凝着隐约的情绪,他这一颗心,早是挖了给她,反是她不接。
“我要听你的真心说,他在哪里。”她脑海中翻滚出那一日尚书台大殿,尹文尚即那一声“他认了”,认的人又是谁呢?!圣元帝嘱命他二人同掌科举房,既然他还能在此与自己坦然言谈,那么身陷囹圄之人,又会是谁?!尹文衍泽已音讯全无十三日!只片刻的光景,便能取一人性命,更以十三日!泄题重罪,也够他死上十三回了。
“喜欢江山吗?”她紧上他的袖子,轻轻一扯,“江山给你,把他还我,好吗?”
尹文尚即陡一笑,掩下顷刻间浮卷的酸涩,割心之痛淋璃:“失了你,却拿回天下,我倒也不亏。”
她缓缓浮起一抹笑,可有人知道,天下于她心中,曾是最最紧要的东西,她呕血去守护,失去后再拼着命去争去夺。她从来以为,江山的滟涟绝不会退色,对权力的欲望是撑持自己的唯一。
然而也是第一次,惊然发现,那些都不重要了,若要以江山换他,她甘愿砸去千座万座。
第二卷 时乱 第二十六章 韶颜
中宫的风入了深夜便转为如哀似泣的低鸣,声声飘远又回沈。
延陵易跪在风口最盛的启元大殿前,身影凝刻于黑暗,阴霾如鬼魅。一场悄无声息的斗争酝酿在空气之中,她试图去斩断其中的纠结。纵是乱子,仍会有活口。而在这之前,她必要确定的是,他还活着。
天,既是要亮了吧,星光一丝丝落寂,月盘淡在西天,无言地与自己对笑而望。一手合十,轻呵了口热气,并未暖上几分,自己又是同星辰晚月度下一夜,倒也并不寂寞。
殿门“吱”一声轻启,漏出暖光。起门得公公一摇头,进了步低声劝道:“王爷,您跪了一夜了。”
“劳烦公公再通报一声,臣定要见到皇上。”她身子一倾,平静出声。
老公公一摇头,举着宫灯照亮了她半个身子:“王爷,小的多嘴半句,您这又是何苦呢。”
“公公。不苦。”她扬了一笑,言得心满意足。
再一抹浓烈的光束投开,大殿正门由人拉开,她未抬袖掩光,反努力睁大一双眼由殿中迈出的身影。如今圣元帝立在首端,裘领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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