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运 九宸》第93章


可不可以少爱我一点,让我多爱你一些。”
感情虽不能以平秤计量,可她忽然想与他站在平行的位置,这样…也才能一起走得更远些。
华光透过雕花刻镂的窗格渗入素帐间,映着她半侧容颜。她含泪浅笑的模样扯得他心疼,似要碎掉。她将自己的腕子缓缓递上,由他悟然接住,交握于一处。便是这种温暖,要她觉得这一生值了。
尹文衍泽另支起右腕,转绕过她的软发,抚上她的唇,鼻,再至眼眉。一路间细细摩挲,指尖触及那丝温热的湿漉时,再忍不住,猛拉了她入怀,与她一并颤着。
“我最怕你这么说,说得人心都要裂了。看来我便是要死,也要将你拴在身侧才瞑目。原来我也是自私的人。如今我是一点半点也舍不得放不下了。”低低的声音,柔软的气息,心疼的眼神。她的泪。便在这之中完全散开,肆无忌惮地坠了满面。
“我也是。”任泪花了素颜,她仍是笑了,握着他的腕子一紧,“放不下。”
幽鸣宫外又传来飘渺的琴声,夹着细密的鼓声,婉转柔长,停停起起,幽幽摆摆。很动听,很诱人,却是遥遥落落,空荡的不真实。琵琶锦瑟,华筝玉琴,长歌曼舞,迷酒乱灯,皆与幽鸣宫中誓死相偎的二人无光,只这片刻静谧的真实,印在心底,抛却世间杂乱的噪声,静得有人沉溺,而后死死生生皆若入梦。
第二卷 时乱 第二十八章 棋论
幽鸣宫的昏景很美,一觉醒来,延陵易靠在榻间淡淡的笑,顾顾盼暮霭生辉。若是一声囚禁在这四角朱墙飞檐的狭隘中未尝不是美差。在这幽鸣宫厮守,与他日夜相对,再没有天下,没有他人,没有生死。最后一并老去,死去。二十年来从未想象过的人生,在脑海中几笔勾勒而出,她突然觉得圆满。美好的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睡前尹文衍泽予自己列的一局棋,仍印在脑中,记忆犹新。他问自己看懂了几成,她说只看懂了三成,四成糊涂,余三更是全无头绪。如今又想起了那棋,不由得出榻信步而上,立在棋桌前沉默不语。
紫檀木打造的棋盘之上,黑白行列,经纬纵横,六合之地,作伏设诈,要厄相劫。盘上张弓开列你我争锋的局势并不美好,任一枚象牙棋子都泛着血腥气,透隐步步杀机与颠覆。
各守之势皆是万般重要,寸步不让。如今这盘棋,布局厚实,棋之布陈,如兵列阵前而候敌待发,鼎峙之势强弱未分,取舍更不明。
帘侧有人步入,是望舒入室添备生果糕点,一并道出尹文衍泽与圣元帝在南侧书房下棋的口信。延陵易先是微愣,及后整衣梳鬓妥当后才由内室出,迈不及三两步,便见昨夜给她掌灯的公公侯在书房前。
延陵易微一点头,示意他前去传报,未料那公公只将腰弓下,推开半扇门请她:“皇上说了,延陵王可不经通传。”
铜炉凝烟,檀香浮绕,延陵易轻步穿过隔断,脚下无声。
尹文衍泽背对而坐,白皙双指捏攥一枚黑子悬在棋盘之上,久久未落。
对面撑额凝思的圣元帝散了眸光,正瞥向轻步走上的延陵易,下巴一抬示意其免礼不跪,延陵易继而进步,伫立尹文衍泽身后,未出一身。
棋枰是由圣元帝随身而戴,纹路以象牙精工镶成,十九条细纹纵横其上,漆绘云纹花鸟。十七星位嵌冷暖玉配金银挫的蕊沿,似十七多镶玉金花。盘中局面与内室棋上黑白双子之势相近,尹文衍泽不愧是是默棋的高手,每每与圣元帝弈毕,都要先默下棋局再冥想对应之策,如此一子一措,他探得是君心,不求赢,唯望不失。
尹文衍泽捏子悬了许久,终是静静点下,落子无声。圣元帝轻一陡笑,须眉上挑,白子应手极快,似一盘棋早已在心中。闲雅之间,全无凝重紧张,仿若生死胜负皆不过是一场棋盘之戏。如今之观,衍泽之黑子落点精妙,圣元帝之白子占地厚实。
各占之势泾渭分明,左白右黑,中枢之地零星几子尚有争夺之机。右侧下盘,俱是尹文衍泽之势,无以能争。然要兼顾上方之阵,便累了几番气力。偏偏圣元帝攻势凌厉两门夹击,欲上铡龙首并右刺龙腹。连步飞跳已将黑龙之首团团锁住,再以立二拆三,立三拆四,行如流水,腾挪有致。上侧稳攻之余,并对右盘黑子的攻势一环凌接一环,且不不诡异,怪招不绝。
如此之局,尹文衍泽弃首而守右才是要道,上侧之局势比要失,不过是早晚之间。然右侧黑龙根基沉稳,白子若要倾覆黑子,却不是三两子得轻易。以尹文衍泽的精妙落子,若能保住右势,再步步加厚边角,行左突围,反危局为赢势,并非无望。
只眼下,尹文衍泽步步紧盯上势,盘角曲四劫尽亡,明明是当弃的死棋,他却执着于上势求片刻苟延,浑然不顾右膛大刀被单切直入。圣元帝以一步大飞,直切断右侧黑子之势,若尹文衍泽再不后撤护保,全盘既失!
“这便是两处有情方可断。”圣元帝朗朗而笑,善意题解道,“衍泽,你再不回盯自己的地盘,便要以小失大了。”
两处有情方可断!他言出几字时,目光却是紧紧逼过延陵易,再回至尹文衍泽。一句有情,才可断。其意深远,尹文衍泽确是因有情,才被人夺了可断之机。
忽而静下,尹文衍泽未执棋,空握着一拳怔愣久久。虚眸间不落痕迹的淡然一笑,嘲得是自己!冷袖垂下,于身后探了延陵易的腕子,紧紧握上,不送。
延陵易一惊,才是明白,他从始至终便知道自己玉身后。
汗湿的掌心黏着她右腕,她附上左手,交握贴紧。如今棋子翻飞于玉指间,更如着利器在手,厮杀于此一刻。他既然说过,生死皆罢,不离则好。这一盘棋,又能如何。不过是陪着他输,陪着他赢。
“延陵王,你助衍泽一番罢。”圣元帝擒着冷子,低低一笑,语义深长。
延陵易紧紧盯过右盘之势,复又看向尹文衍泽,声音淡而又淡:“延陵易棋艺不精,只乱读棋经棋谱,唯懂弃子争先,舍小就大,逢危必弃。”她不过将实言脱口罢了,上方之势,不失也会失,保不住,为何还要累自己失了大局?!
蓝田墨玉打造的棋钵便置于眼前,内有兽骨而制的黑白二子,竖***。她替他执起了棋,以另一只未由他握紧的手若他**,**替他弃。
黑子即要稳入右下宫位时,尹文衍泽忽而抬了左腕断住落子之势。由她指尖夺过黑子,无以犹豫,宽袖轻扫,“砰”一声点落。
黑子落入上方星位之侧,七死八活!
拼尽最后一丝生机,为上势延了八子存一时活眼,也是自弃了右膛已由白子狠狠切入边地的艰险腹地。他宁为死棋争得一息喘息,却不顾下方转生之机,生断了夺逼天元收官赢子的道路。
如此…如今只余气尽棋亡…空余那上方星位的气脉又有何用,不过是一同死而已。
是,他便是看不得她先离一步,便是死,也要并同。
一子代一人,一位取一势,那上方星位所保全的黑子,不是他人,便是他!
他不弃她!死也不肯!
寂寞掩埋了一切,静得全无声息。
圣元帝目前一片昏花,紧紧盯着落下的黑子。面色恍离。
钵中白子狠狠攥在掌中,他不甘心!良久抬眸,寒光逼仄:“衍泽,焉能以一子颠覆天下大势?”
“父皇,衍泽不弃。”他言声极为平静,苍白的笑努力噙起,似是祈求,似是絮说,他只要他能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也许与他想给的,甚至于天下人希冀的都不一样。
“棋盘之上无夫妻无父子,义不及朋友,情不通夫妻。衍泽,你随朕下了二十几年得棋,仍是糊涂吗?”
这盘棋以天地为枰,百姓为棋子,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弃的是天子之棋,对的是帝王霸业。
尹文衍泽垂睑低眸,浅浅一笑:“所以…衍泽输了。”
一掌冰冷的寒子纷纷落在他的额上,肩头,胸前,能掷的,圣元帝皆是掷了,无以可留,也留不下。他一世苦心积虑为他争求保延的臻至,却不及一枚弃子,一个女人。舔犊之心,裂如碎帛。噬骨之痛,翻滚延绵。
尹文衍泽淡然起身,执着延陵易一并跪下,迎向那一双赤红深邃、从前坚韧无比如今脆弱不堪的眸子,敛息听着天子声声震怒。
“混账!你没有言输的资格!朕不给你言输的路可走!朕这一生。未输过,你只有赢,替朕赢下去!”
他生生叱骂,晃动着憔悴的身形,他老了,真的老了。岁月的斑驳爬满了他的额头,华发白丝染不出青黑墨色。他是天子,也是人父,苍苍生黎民是他的子孙,眼前之人,更是!他连着与自己最亲最近的血脉,他们的瞳眼是一般颜色,他凝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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