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归雁》第61章


“不用。”丰琉阻止了琳琅,自己转过屏风,绕到净房门口。
站在门口就能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丰琉掀开帘子,见璀璨不停地从水盆里舀起水,高高地倒下去,这就是丰琉听到的水声,清兮背对着他,埋在水里,肩膀一耸一耸,隐约透出她的哭声。
是什么原因让清兮连哭都不敢哭出来,只能借由这样才敢哭出声?原因丰琉如今已经能肯定了。
丰琉想放下手中的帘子离开,可看到水盆里那肩膀消瘦的人他终是没忍住。璀璨看见丰琉进来,一时忘了舀水,清兮的哭声立刻清脆地传了出来。
清兮红肿着眼抬起头望着璀璨,“璀璨?”
璀璨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清兮自然就看到丰琉了,她有些慌张而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来,带着假装的恼怒和掩不住的哽咽,“廷直哥哥,你怎么来了,我在洗澡呢。”
丰琉示意璀璨退下,走到清兮跟前,摸了摸她的眼睛,“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
清兮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水,“怎么会,水珠来的。”
“我还以为谁欺负了你,等着你告状呢。”丰琉居然笑了。
清兮瑟缩了一下,避开丰琉的眼睛,“怎么会。”
丰琉从一旁的衣架上将搭着的宽布巾取下,示意清兮赶紧出水。
清兮双手抱着肩,“廷直哥哥你先出去吧,让璀璨进来伺候我就好。”
“好多次都是我抱着你去洗澡的,你如今倒是会羞了。”
清兮无奈又恼羞地瞪着丰琉,他不为所动,她只好背过身站起来,由着丰琉用布巾裹住她,抱了出去。
外面琳琅和璀璨早避开了。丰琉将清兮放到美人榻上,拿了衣衫来她穿,清兮正要接过,丰琉的手却绕了一圈,将肚兜围在清兮胸口,为她系上金链子。
清兮像个娃娃似地被他摆弄穿衣,羞得娇颜酡红,待披上宽袖衫,丰琉又拿起布巾为清兮轻柔地擦着头发上的水。动作一如往昔的温柔,可清兮就是感觉这里面像更多了几分怜惜。
清兮背对着丰琉,往前俯身,任丰琉在后面为她擦拭头发,两个人久久无语,最后还是清兮忍不住打破这沉寂,“娘,是不是跟你说了?”
“嗯。”
清兮等了良久都听不见下文,只好恼怒地转头,“嗯,是什么意思啊?”你老人家倒是表个态啊,是高兴欢喜,还是无所谓,还是不同意啊?
丰琉顿了顿,“娘说你同意了。”
清兮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而她就像失去了水分的花朵一般,瞬间就蔫了。
“既然同意了又躲在净房里哭什么,你不是该帮着娘料理她进门的事么,她住哪儿你让人整理出来了没有,要不要新做几件衣裳,那天要摆几桌酒?”
清兮被丰琉的话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满脸通红,“我哪有哭,都跟你说了那是水珠。她进门我自然会料理的,不用你费心,你安心等着当你的……”清兮实在说不出新郎官三个字。
话还未完,清兮就见自己眼睛下伸来一只手指,恰好接住她滚落的那滴泪。
清兮张口就咬住那手指。
“小狗变的么?”丰琉一巴掌拍在清兮的臀上。
“谁让你气人家?”人家,人家,这就是撒娇了。
“既然不愿意,怎么还同意让人进门?”丰琉从背后抱住清兮。
清兮感到丰琉的手臂坚实有力,从上面传来一股不许她躲避的意志来,清兮也知道有些事是隐瞒不过的,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与其最后被丰琉发现而大发雷霆,还不如自己告诉了他。
“娘,担心你的子嗣。”清兮低着头,摸上丰琉环住她的手,温热有力,想要把这热力久久留在心上。
“不是说过么,你还年轻,我又不是不能动,咱们总会有孩子的。”丰琉将手收回来,继续给清兮擦着头发。
清兮一下就感到了丰琉的疏离,咬着唇总算鼓起了勇气,只见她跪坐起来,转身面对丰琉,但并不敢看他,“廷直哥哥,我,可能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
半息后,丰琉才低叹一声将清兮揽入怀里,听她哭得撕心裂肺。
等清兮哭够了,丰琉才拍着她的背道,“谁告诉你你不能生孩子的?”
“王太医,他每月都来府里诊脉的。”谎话清兮早就想好了的。
“人不能偏听偏信,咱们换个太医瞧瞧。”
清兮有些着急,“为这事,娘请了许多大夫给我瞧过,都没法子。”
“大夫究竟怎么说?”
“说是天生淤滞。”
丰琉摸了摸清兮的脸,“没事,咱们慢慢调养,天下妇科金手何其多,咱们总会遇到能医治的,我会让人去打听的。”
清兮有些泄气。
“听说观音庙求子最灵,明日我陪你去烧柱香,心诚则灵,好不好?”
清兮埋入丰琉的怀里,“我不去。”
丰琉知道她倔性子犯了,这样好强的个性,却出了天大的毛病,难怪每每见她,眉头总有郁色。
丰琉只抱着她,用脸摩挲她的头顶,无声地安慰。
末了,清兮才低声问,“那让兰姑娘住西跨院好不好?”
☆、护花铃
这厢清兮同丰琉正议着的时候,上房的太夫人还久久没有入睡。
白日里丰琉回她的话,还在她脑海里盘旋。
“儿子不能应了。就是寻常人家,也有四十无子才纳妾的说法。”丰琉的态度很坚决。
任太夫人如何劝说,他都不同意。
“商姑娘也是良家女子,又寄居在我们府上,如果让她做了妾,别人只当我们以势逼人。这些且不说,娘也知道清兮的性子,最是散漫,商姑娘这些日子在府上,上上下下无不对她赞不绝口,她这样的人如果进了房里,只怕清兮不是她的对手,不是良妾之选。”丰琉是看得极准的。
太夫人有些惊讶,她知道丰琉是疼爱清兮的,只是没想到他肯这般为清兮着想,至于清兮的绝育之事,太夫人又无论如何都无法启齿,一夜只能辗转。
次日清晨,清兮去上房给太夫人请安时,简直有些不敢看太夫人的眼睛,只觉得内疚忏愧。
早晨丰琉从兰薰院离开时,揽着她说,如果清兮真的无孕,就从丰锦或者二弟、三弟那里抱一个孩子养在屋里,当作自己的儿子,又或者连分离别家骨肉也不用,亲侄儿当儿子养的人家也不是没有。
他说各房的血脉都是丰氏的血脉,并无差别。
清兮没料到丰琉会说这样的话,她听了格外的难受,后悔她怎么当时就鬼迷心窍去算计商若雯,如今反而是害人害己。
太夫人对清兮说实话是有迁怒的,丰琉不同意商若兰进门,也无其他看重的人选,太夫人恼怒清兮,明知道实情,却劝不了丰琉,难免让太夫人生出一丝她不顾大局的印象。
清兮自己也有苦难言,不过她直觉,告诉太夫人丰琉明知道她不能生育还不肯纳妾肯定不是好事。
这一顿早饭,是清兮到国公府后,吃过的最冷清的一顿,太夫人不吭声,清兮也低头不语,她偶尔求助地望向太夫人,太夫人也对她视而不见。
连着几天丰琉回府都很晚,也不去兰薰院,只宿在四并居,至于搬到兰薰院的事情就更是再没提过,仿佛不了了之了。
清兮白日里殷勤伺候太夫人,她脸色也不见松,对清兮也不搭理,清兮自然知道太夫人是真恼了,更是小心翼翼,就怕有个行差踏错。
过得月余,清兮同太夫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任何圆缓,早晨用饭,更是如同嚼蜡,这一日清兮俨然任何东西都吃不下了,不过抿了一口粥,就皱眉放下。
太夫人也皱着眉撩了筷子,“既然在我这儿什么都吃不下,明日干脆别来了。”
清兮转头看着太夫人,委屈道:“娘是不是再也不疼清兮了,连这厨子都换了?”
“你浑说什么?”
清兮指了指桌上的一叠薄煎饼,“娘知道我喜欢吃橘子馅儿的,这几日怎么只有栗子馅儿的。”
太夫人不信,夹了一筷,果然是清兮不爱吃的栗子馅儿,这馅饼儿素来就是为清兮准备的,太夫人通常是不碰的。
太夫人经历得多,转瞬就明白了原因,大约是有人来试探她的心思。
“去把厨上孟家的叫来。”
身材肥大的孟家的一路跑来,豆大的汗珠子跟着往下滴,“不知老夫人有何吩咐?”
“素日我这屋里上的薄饼不都是橘子馅儿的吗,怎么改作栗子馅儿的了?”每日早晨一碟橘子馅儿的薄饼已经是很多年不曾打破的规矩了。
孟妈妈心下一沉,本以为过了这几日都没事儿,不想今日却提了出来,“回老夫人,前儿橘子馅儿刚好用完,新来的橘子还没腌制好,老奴又想着老夫人爱吃栗子,就自作主张换了栗子馅儿。”
“你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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