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三千里》第18章


我静静地看著他,微微挑起一个笑痕。他继续道,“你要的,我给不起。”
“所以?”
“所以……”他歪著头,依旧很无辜的模样,“所以只要让你给我了。”
我叹息著,他却脱离了我的身体,自顾地将桌子上的书拿起。
“所以凌陌白,你还是认命得好。”挽秋笑吟吟地看过来,“伤口自己处理吧,乖……”
听到他最後一个字,我只觉得我的额角痛苦的抽了一下。
乖……
冷!
真的是太冷了!
一般来说长衫大概是在20世纪40年代趋於流行,30年代中山装与满化男装多。
☆、故国三千里 51
我从没有想到过,那天夜里梁宅灯火通明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梁子桐并危,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挽秋的冷笑,也是因为梁子桐的病危。
事隔多年还会恍惚的,就是那个夜里在挽秋房间里发生的事。
後来很久以後给绾缃讲起的时候,绾缃问我,那个夜里,我想的究竟是什麽。
我回答说,那个晚上,我什麽都没想。
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过了,所以就无想可想。
绾缃笑我,那笑容里,分明带了几分挽秋的颜色。
********
又一次进医院,依然很拥堵。不过很幸运,没有再碰到清水,毕竟,碰到了,也没什麽可说,还不如不碰见的好些。
人群总是忙碌,然而我却只是站在走廊里。挽秋依旧要笑不笑的那副模样,让人看了就咬牙切齿。
梁天奇倒是忙得很,进进出出,里里外外。
梁子桐病危。
我悄悄地去看挽秋的神色,他依旧只是淡淡的,似乎看到了我那探询般的眼神,他冷笑道,“要死要活,干我什麽事?”
我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
预备好的,安慰呀什麽的,完全都没有什麽用了。一直以来都知道挽秋和梁家人的关系不亲近,今天才知道,不但是不亲近,甚至有些冷淡。
医生又和梁天奇聊了些什麽,那个毛发很浓密的德国男人显得一丝不苟。
挽秋在走廊里昏昏欲睡,我却觉得我自己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
我毕竟是个外人,在这样的时候,毕竟是不方便的。然而梁天奇没有再问起我,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不知道又坐了多久,我的思绪开始飘。
“挽秋,爸叫你进去一趟。”梁天奇的声音如针一样地扎进耳朵里,刺的我一疼。抬眼看了他那副扑克脸,我推了推靠在我肩上快要流出口水的挽秋。
挽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梁天奇的脸青了又白,咬牙切齿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挽秋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继续靠我肩上。
我看梁天奇的面色不是一般的差,又把挽秋给推了起来,他坐了半晌,才不冷不热地道,“反正老头子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你著什麽急。”
梁天奇的脸上又是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道,“他毕竟是你爸。”
挽秋冷笑道,“你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他微微的顿了一顿,嘴角挑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那我问你,我姐做舞女的时候,他干什麽去了?”
梁天奇顿时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说不出,半晌才趑趄嗫嚅地道,“他──自然有他的苦衷。”
挽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梁天奇叹了一声,终究没说什麽。
挽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走到病房门口,却又回过头来道,“老头子死了,我就搬他家去。”
我怔了一怔,顿时就明白过来。挽秋口中的“他”就是“我”。想到这里,未免有些高兴,但却又不能形於色,只好忍著。
梁天奇的面色却是更加的不好看了,阴森道,“梁挽秋,你不明不白的,住到人家家里去做什麽?”
作家的话:
昨天没爬上来,补更
☆、故国三千里 52
我觉得他其实是已经隐忍了的,他就差点没说我这个男人有什麽好的了吧。我没出声,冷眼等著看戏。
挽秋做得来的事,我一向不插手。并且我这人的是非观一向很明确,挽秋做的,就是对的。无论如何,我只站在挽秋那一边。
我安心坐下,等著看挽秋的反应。
挽秋的手停在门把上,转头笑道,“哟,你到忘了,那房子是姐夫留给我的。我只不过是借给了凌陌白住了而已。再者说来,我回自己家,还用得著你管?”
梁天奇刚想反驳,挽秋冷笑著接道,“你难道不知道,苏枕月为什麽把房子留下来?”
我觉得梁天奇现在这副样子,就仿佛是被雷劈过的鸭子,焦黑的,惨不忍睹,面部的表情也是扭曲极了的。
自作孽不可活?
也许我也该学淮阴侯,凉凉地来一句:古人诚不欺吾。
挽秋并没有呆多久就出来了,我隔著玻璃远远的看到梁子桐憔悴的神色。未免有些伤怀,那个男人,曾经那样的风光过,而今,也只不过是病床上垂危的老人罢了。
世间的事,除了情之一字,只怕其他,都已经看透了。
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我掌握了全世界,却掌握不了对你的爱。
有些可笑?
也许罢。
诚然,世界往往没有那麽多的美好,美好的现象,就是为了被破坏的。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没有失望,就没有绝望;没有绝望,就没有了希望。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缠绕的怪圈,缠绕其中,看不出是非对错,惟独脱了出去,才看得清楚明了。然却也本无什麽是非对错的。人,只便是人,生下来,是为了别人,活下来,就是为了自己。成王败寇,谁都知道,也是谁都不愿意去承认的东西──自然,是除了成功者外的。
莫名地就又想起了挽秋抽烟时的样子。
挽秋看起来就很干净的样子,浅色的,苍白的,如琉璃似琥珀的那一双眸,流光宛转。然而却始终是没有想到,那样干净的颜色,其实是可以与烟联系在一起的,那种出人意料的和谐和美丽。
挽秋。
我有的时候真的会想,若无挽秋,我也许早就寻一僻静之处,把酒东篱,浅醉南山。可只是因为了他,又在这红尘里挣扎万千。
想来也许是羡慕竹林七贤的,尤其是那首《咏怀其三》,更是大肆的歌颂断袖。那般的狂妄,我想到死,我都是学不来的。
然而又失笑。
不免得失笑起来。
我做我自己,做得好好的,又去学他人做什麽?学了十个阮籍,也终究是翻版,不如做得我堂堂正正的凌陌白好。
挽秋在我身边坐了,眼波流转,“凌傻子,说你傻,你倒是真傻了起来!只这一扇门,又有什麽可看的?”
我笑道,“相思成狂。”
他笑出声,吃吃道,“一日不见,难不成便隔了三秋?”
我笑道,“何止是三秋,恐怕是三十秋。”
☆、故国三千里 53
他又笑,直笑够了,才道,“你下午有事吗?”
我揉了揉额头,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有事──也不是大事,推得掉的。”
他笑道,“若是走不开,就算了。”
我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摆弄著自己的手指,半晌,才淡淡道,“你这话说得倒是不错的。这世上,哪有什麽真的走不开,若想走,谁都走不开。走不开、做不到,不过就是推脱之词罢了,若是真的想,真的愿意,又有什麽走不开做不到的。”
我大笑道,“人生一世,得一知己足矣。”
挽秋只是笑,一笑间风华绝代。
“下午……方便的话。”他微微顿了一顿,我第一次看到挽秋如此的扭捏,他抿了抿嘴唇,壮士扼腕般地道,“方便的话我想搬过去。”
“没问题。”我忙不迭地点头,这样的好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麽会不方便。
他听了我的回答,浅浅的笑了一下,有几分腼腆的颜色。
我不由得又看的痴了,不知何时,听他笑骂,“登徒子。”
*****
挽秋来的时候,孑然一身。
那时才刚刚下午两点锺。
他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著我泡的茶,一边撇嘴说难喝。
“我住哪儿?”他突然这麽说了一句。
我奇怪道,“不拿东西?”
他淡淡地道,“没什麽可拿的。”说著,他靠在沙发上,一副疲倦的模样,“累死我了……”
我不由得笑道,“你这是做什麽去了?累成这副样子?”
他耸肩道,“把那些该烧的书都给烧了,虽然说弄回来听不容易的。”他顿了顿,自嘲似地道,“一千三百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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