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床》第67章


毕竟纵观历史,多少宫廷霍乱和皇权受控,都是从妻族一步步吞噬开始的。
“我……会好好待她的。”给予她她想要的一切,除了……爱。
“也好,自古明君多薄情。”对于君王来说,爱之一物,太过奢侈,“你不倾心,才可清醒,才能通透明晰。”
“弟谨记教诲。”
***
大婚如期举行。
寝殿内,一袭红色嫁衣的风乔在红烛照耀下,倾城镀上了一层红晕,纤手握拳,盈盈美目一直望着窗外,像是紧张,又像是期待。
百里镜息随手脱下繁复的喜服,执起屋中一支红烛,朝她挥挥手,“跟我来。”
寝殿外,太监宫女端着物事来来往往,大臣与家眷相谈甚欢,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发生之事。
太子大婚,侍卫必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警惕,又怎会发生什么?
前提是,如果这些侍卫没有问题的话。
风乔跟随着百里镜息进入书房,方一踏入,迎面扑来的阴冷使她步子一缓,抬头便愣住了——原本堆满各类书籍的书房此时空无一物,泛着诡异的冷清。
“你就在这里,不要动。”百里镜息吩咐完,持着红烛转身离去。
随着烛光渐远,书房一暗,只余外间华灯的微茫透进来。
她知道百里镜息已与前世不同,早有安排,于是静静等着。
约莫只过了半盏茶的光景,一声“走水啦”却打破了一切平静,混乱如波浪般汹涌卷来。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开始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当时目击一切的大臣,曾在日后的手札中提到——这一夜,太子寝宫外横七竖八地满是宫人被暗杀的尸体,寝宫蔓延着熊熊烈火,一片火红,竟像是在顷刻间烧起来的。而前来扑救的宫人们提着水桶,踏着地上的鲜血,无一人去处理那些惨烈的尸体。
就在火势已无法控制时,出现了戏剧一幕——
晋平王身边的第一谋士公子叶泊,从远处策马赶来,见到了火光红透半边天的寝宫,神情大乱——怎么会……他们的人刚刚才动手,火势又岂会到如此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根本没有下过放火的命令!风乔……风乔还在里面!
一念及此,他理智全无一般狠狠扬鞭策马往里冲,谁也没有拉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不顾一切一头扎进了那片火光之中。
离得近的,耳尖的大臣分明听见,在他冲进去那一刻,嘴里唤的,是太子妃的闺名。
一时间,这位大臣也迷惑了,不知公子叶泊冲进去,为的是太子殿下,或是……太子妃。
因事关重大,这位大臣并未声张出去,只当自己听错了。
随即,慢叶泊一步的晋平王也带着侍卫们赶来,听到叶泊冲进去的消息,一向给人印象沉重铁血的他,竟然慌乱地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经人提醒想起指挥救火一事。
只是,为时已晚,寝宫随时可能塌陷。
紧接着,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呼,只见火光中,太子的身影若隐若现出现在阁楼中,音色铿锵道:“镜宁,日后大晏就交给你了。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厚望。”
晋平王百里镜宁抬头,只看见火光中,自家兄长那锐利的目光,莫名其妙地带着运筹帷幄与大势已成。
记忆中的兄长,孱弱中庸优柔寡断,但这一刻,他分明觉得,被算计的是自己,输的……也是自己!
而那一幕,亦在众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是他们看见太子的最后一眼,这一眼中,太子傲然立于火光中,无所畏惧的脸上仰着云淡风轻,高阁之上,长袖随风扬起,眼神中带着睥睨一切的自如。
那一夜,太子东宫烧成了废墟,里头应有的三人……尸骨不存。
三日后,重病不治女皇陛下在痛失亲子的打击下薨,晋平王百里镜宁登基,改元“安平”,史称“安帝”。
舒帝下葬后,乐亲王冯乐自请出家,为先帝与后辈子孙祈福。
随后,民间一直有传言称,百里镜宁并非冯乐所出,因此父子一直不合。冯乐此举,纯属避难。
安帝上位后,第一举便下令彻查太子寝宫“失火”一事,最后得出的结论竟是“水寇逆袭”,当即亲自带了人马去驿馆堵阳书岛的使臣。
事情如何解决不得而知,总之水寇一事不了了之,随后得安帝陛下大怒,转身就废了林家的侯位,将林家从贵族中踢出,又一次打回了其商贩的地位。
当然,是巨商,富可敌国。
但也由此,林皇后的娘家被彻底架空,沦为商女,宫中地位一落千丈。
因而之后景虽世子并未顺位成太子之事,无人意外。
随即传出,林家分家,昔日巨商显赫,仿佛已经不在。
但最重要的那部分造船业,林守和没有外流,而是交到了其姐林果儿手中,然后一走了之,林家家主瞬间易主。
安帝的第三举,便是将朝中的大臣清理了一遍。其中自以为稳站阵脚的太子一党——风家诸臣因御史台弹劾“贪污”、“受贿”、“包庇”、“目无君主”等罪,几乎被彻底拔除。风光了十几年的风家,在一夕之间,消失殆尽。
安帝上位后这三举仿若敲山震虎,拔出了毒瘤,也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城门布告前,素衣女子骑在马上,一目十行,末了叹道:“可惜了林家。”
“我以为你会可惜风家。”她身后的男子亲昵地揽着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肩嬉皮笑脸道:“据说当日林守和极力维护使臣,且以林家的船队威胁,也难怪镜宁会发怒。”
“林守和没做错。”素衣女子赞赏道,“若安帝真的一怒之下杀了使臣,阳书岛的浅井将军也不是好相与的,必定会卷土重来。届时淇州的百姓又得遭难了。”
“这不是重点,”男子扯着马缰调转马头,挪朝城门外的方向,“重点是,阳书岛的船队目前还找不到克制之法,整个大晏国的希望都在林家头上。而林守和这会儿撂了挑子,把一切交给了二姐林果儿。林果儿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夫君是任凭。”也就是太子旧臣,宠臣,永远不能得百里镜宁所用。
素衣女子同意地点点头,“也是,安帝要打阳书岛,就得重新启用林家,重用任凭。这是他最不想走的一步棋。”她顿了顿,又不解道:“但我的确没有料到,他最终会放过任凭。”
“任凭任大人连张脸都记不得,你还想他揭竿起义?”男子眉眼都是笑意,调侃,“到时候草包勇将排排坐,他转过身就分不清了。你还想他有什么作为不成?”
“也是……”女子说着说着,回过头疑惑:“他如何知道任凭大人的……咳,隐疾的?”
“你觉得呢?”男子顺势啄了一口凑过来的樱唇,只见女子顿时俏颜一红,扯着他放在她腰间的手羞恼道:“大街上,别搂搂抱抱的。”
“我抱我媳妇,天经地义。”男子恬着脸不放手。
女子见他耍无赖,哭笑不得睨了他一眼,“我可是跟别人拜过天地的别人家媳妇。”
“现在也是我的了,全身上下都是我的。”男子不依不饶把她搂得更紧,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蹭了蹭她娇红的侧颜,“还是说……小乔,你该不会在害羞吧?”
原来,这二人正是从火场中逃出的风乔与叶泊。
那一日,火光四起几欲坍塌的寝殿中,百里镜息扭动书房的机关,一条贴墙的密道显现了出来,“从这里出去。”
“原来早有准备。”叶泊拉着风乔不由分说走上前,转身朝百里镜息抱拳一礼,“多谢成全。”
“不是成全你,而是成全小风乔。”百里镜息正色道,“我不想,再看她在我眼前悬梁自尽一次。”所以,他早早地便密令藏鸦的人挖掘此隧道。
叶泊错愕:“你竟然也是……?”难道重生的,不止他和风乔?既然如此,那为何甘愿再败一次?
风乔听出他的语气不对,大惊失色:“殿下不与我们同行?”
“不了。”百里镜息目光决绝摆摆手,“你们走吧,放下家族和立场,天涯海角随你们去哪儿。而我,也有想去的地方。”
这场大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将是他们三人的又一次重生。
回忆至此,两人已慢嗒嗒地行至城外,夕阳下余晖尽燃,头顶天空布上一层薄灰。
“你说,殿下真的……死了么?”风乔不确定道。
“重要么?”叶泊释然一笑,“他跟我们一样重来一次,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犹记得,临走时,百里镜息说,是时候,回去见那个,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女人了。
“重来一次……”风乔倏地洒出一抹灿烂的笑,“这一世……终于,等到你了。”
“那也是本公子英勇不顾一切,”叶泊坏心地咬了咬她的耳垂,“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有密道?”
“算是吧?”那一日在东宫,百里镜息俯身在她耳侧低喃出密道的存在时,她也吃了一惊,随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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