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卷三》第608章


就像纳兰述放沈梦沉出燕京城,想给纳兰君让制造麻烦一样,纳兰君让现在也想放沈梦沉出大燕,好多支撑一阵子,给纳兰述多添点麻烦,最好耗得他再也无力照顾大燕。
十月十一,定州,大燕和大庆边境。
定州原本不是两国边境之城,但当鲁南几乎被云雷军占领,原先的国境线已经改变,现在,定州已经成了大庆直对尧国的边境之城,驻军道州的云雷军几乎近在咫尺,而逼近大庆内陆的尧羽,已经和云雷军形成犄角,只要沈梦沉接应的军队一动,两军立即便可以将其包抄。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各地斥候往来如风,粮草辎重戒备森严,谁都知道,最后一战,已经将要到来。
离定州三十里,道州大营,现在的云雷军驻地。
一大早云雷军统领姜辉就带着副统领何山,以及几位参将等候在辕门之外,翘首望着天际。
姜辉是前一日赶回来的,他不在的期间,云雷的仗打得有声有色,丝毫没受影响。纳兰述和君珂管理军队,从来都注重战士个人素质和团队精神的培养,以及中下层军官的管理指挥能力,可以说他们的尧羽和云雷两军,少了一两位将领没什么关系,每个人分工职司都极其细密,并且负有全责,纳兰述和君珂,都深知战争之风云诡谲,变化多端,应该给予将领全权处置之权。帝王在后方不知战局,胡乱指挥导致前方溃败的白痴事情,是不会发生在这对开明而大胆的帝后身上的。
云雷诸将遥遥期盼,眼看天际出现一片小黑点,欢声雷动。
“来了!来了!”
黑点越来越大,在十丈之外敛翅,一个滑翔,落在一丈之处,看得出来,这名巨鹄滑翔机驾驶员,技巧十分牛逼。
巨鹄停稳,一道白影先弹射而出,半空中一拨乱糟糟的毛,顾盼生姿。眼见一大群高级将领等在一边,欢喜而傲娇地迎上来。
将领们欢喜地迎上去……和它擦身而过。
幺鸡维持着扬尾撅腚的姿态,僵在那里,半晌悻悻转头。
哼,哥稀罕么?
纳兰述和君珂自鹄背而下,后面还跟着柳杏林,在燕京郊外他们就接上了柳呆子,一路都由他照应纳兰述身体,君珂十分不放心,再三问他纳兰述的身体如何,柳杏林再三保证纳兰述现在的状况比前几年都要好很多,梵因一身最纯净的佛门功法,对他的好处一时还不是最明显,但随着时间推移,绝对是最好的良药,甚至还帮他调整了自身那不太适合体质的冰纹功的弊病,伺候永无走火入魔之虞,君珂这才松了口气。
君珂也知道,中药治疗对癌细胞的抑制很有效果,他们找到的舞茸对癌症尤其有奇效,以尧国倾国之力和纳兰述多年练武的好底子,应该没那么容易复发,不过现在也无从查考,她也不想去求证,只要纳兰好好的,其余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平原上帝后衣袂飘飘而来,男子秀朗,眉目如画,几年疾病未曾让他衰弱,只略略瘦了些,反多了几分少年时不能有的清逸;女子纤巧,无暇若雪,少女时有些凌厉的眸光,如今也越发圆润柔和,含笑亭亭。
两人相伴走来时,令人想起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
云雷将领们含笑拜倒,被两人搀起,那般微笑相对时,忽然想起当年那一路磨折血火,到得今日,晴空之下,家国之前,终于可以将一切终结,都觉怆然而欢喜。
幺鸡蹲在一边看着两人双双对对走过,狗眼里掠过一丝羡慕,扬起下巴,看向天际。
一晃近十年,自己也快成老幺鸡啦,这些年虽历遍美色,开枝散叶,但终究没有找到另一只母幺鸡,临到头来,看人家双双对对,忽然觉得寂寞。
狗也会寂寞啊……
拥有一切的幺鸡,在迈入中老年之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狗生寂寥,并因此想起那久违的主人。
快十年了,太史主子,你在哪呢?
听说你在南齐,南齐,南方吗?
不得不说幺鸡确实有点老了,老年痴呆症的一个重要症状就是记性不好遇事糊涂,它已经忘记当初君珂和它说的南齐的概念,直觉南方就是南齐,忽然便涌起一个念头——向南走,看看主人去,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主人那里有个母幺鸡。
幺鸡想到就做,打算去给君珂打个招呼,又想要带点干粮,于是拱进一个帐篷偷了点干肉腊鱼什么的,偷完之后它老年痴呆症发作,忘记了给君珂打招呼这事,爬上自己的专机,拍拍鸟脖子,向南一指,飞了。
君珂可不知道她的幺鸡哥居然会在这时候,突发奇想,乘鸟飞去,其余人也没在意,幺鸡经常乘鹄打猎,一走两三天,它是尧国神兽,地位崇高,这天下谁敢管它?而谁又能伤到能飞的幺鸡哥?
那边君珂纳兰述直入主帐,看完最近的所有军报,到了此时,一切归结于最后一战,兵力集结,战报已经相对简单,纳兰述看完,淡淡道:“沈梦沉看样子也耐不住了。”
“陛下,我们已经派出斥候,在道州附近所有道路上梭巡,务必拦截沈梦沉,不让他和他的军队汇合。”
“你拦不住的。”纳兰述摇摇头,“沈梦沉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等着这一战,朕也希望,就在这天阳城不远处,我冀北家门之前,堂堂正正和他展开决战,将这杀我父母,毁我家门的巨仇,彻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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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七,夜。
尧庆定鼎之战,定州大战爆发。
在大战爆发之前,尧国又飞来了一批鹄骑,这几乎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比野战,天下无人及得腾云豹骑兵,如今又来了鹄骑,城防战也不再存在意义,再武装到墙头的城防,都会成为巨鹄肚皮下完全敞开的空城。
到了这地步,还有什么打的必要?
但大庆那边却镇定如恒,重伤的沈梦沉,被他的部下拼死救回了定州大营,随即定州紧闭城门,加固城防,开始备战。
相隔十里之外就是尧国大营,大营连绵数十里地,包围了整座定州城。
定州城头,沈梦沉手据城墙,淡淡看前方营地,三十里营帐灯火莹莹,望去如天降万颗繁星。
入夜风紧,他的衣袍和长发猎猎飞起,在深黑夜幕里腾空作舞。
披风舞得狂乱,面容却沉静至冷漠,星光淡淡打在他脸上,半明半暗,幽魅如夜昙。
大庆皇帝,此刻并无千里被追,穷途末路的惶然,那双流光潋滟的眸子,乍一看平静沉凝,仔细看来,却闪动微微疯狂和兴奋的光。
“都准备好了?”
“是。”一员将领在他身后恭声答应,随即有点疑惑地道,“陛下,我等已经集结主力在此,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为何不与尧国拼死一战……”
“然后将实力全部耗光,再被对方援军中随便一个小兵杀死?”
那将领垂下头去。
“有那怪鸟在,依城作战永无胜算。”沈梦沉淡淡道,“所以蓄势待战的定州只能是饵,让纳兰述以为我也被追烦了,打算在这里一并解决,但实际上……”
他笑了笑,没说下去。
实际上,定州只不过是他打算拿来埋葬尧国巨鹄骑兵队的坟墓而已。
去掉可怕的鹄骑,退走往青阳,山多崎岖的青阳郡,才是最适合他的战场,山区不适合腾云豹骑兵,尧国两大最强战力就此折翼,而他的教徒战士,多半来自青阳,熟悉地形,依托山脉作战,时时可以绕到敌后偷袭,敌追则逃入深山,足以拖垮补给线过长的尧国追兵。
青阳,是他长大的地方,他的养母,是当地很有名气的神婆,穷山恶水最多神鬼之说,当地教派盛行,他的养母就是一个小教派红门教的圣母,他自幼入教,在教中如鱼得水,很得教主宠幸,后来这个教派被朝廷围剿,还是他提前发现端倪通知,助教中残余逃脱,但教主被官兵弩箭所伤,临终前,只有他在场。
他葬了那不肯死的教主,也得了他的一系列用以蒙蔽穷苦百姓的“术法”,但最大的收获,还是一种奇特的“献祭”,似武功非武功,以莫大的牺牲,过生死之关,获非凡的神通,控人心神,毒功修炼,天下独步。
他当时以为无稽之谈,而且自己也没有那修炼的体质,便弃之一边。之后回到沈家,无意中得知身世,无意中被刺伤,被放逐,在涡山山洞中,苦捱那生不如死的五年,五年里学会武功,也因为毒物浸淫,悄然改换了体质,五年里日日夜夜,蚀骨磨心,都是这人间的恨,那么深,那么深。
他终于取出了当年的那个匣子,赌上自己的命,去换一个渺茫而野心万丈的希望。
他成功了,地狱般的痛苦之后,是一颗琉璃之宝,是天下毒宗之祖,是永不老去的容颜,是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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