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雪曲》第82章

其他的，彷佛都和他无关。
龙珏终于忍不住了，看着仓赭与另外不认识的漂亮男子道：“怎么样？雪儿到底情况如何？你们倒是说话啊！”
苏云若未加理睬，仓赭对上那凤眸的一刻，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绝望。
如同洪水般的绝望漫遍了全身，仿佛要将他淹没。
龙珏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去。
深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却依旧掩不住凤眸中哀伤的凌乱：“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不管用什么药！必须治好她！”
不错，纵使他得不到她，却也不希望毁在他的手上。
闻言，仓赭没有答话。
却见那漂亮的男子不屑的一瞥，冷哼道：“纵使你是当朝天子，也无可奈何！若真的是天地间最大，为何会让雪儿受这般苦难！”
原本要发作的龙珏，刹那间泄了气。
不错，若是他真的最大，最高，为何却还是将这个娃儿送向鬼门关？
“圣上，您先请回避。臣等决定尽力试一试。”仓赭起身对着龙珏恭敬一拜。
虽然没有什么希望，可依旧想赌一把。
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
￥
清场。
除了洛汐执意要留在那里，其他人皆是太医院精选出来的医者。
虽说十几年没见，可一旦在一起，仓赭与苏云若的默契还是让周围的人惊讶不已。
往往是苏云若的一个眼神，仓赭便心领神会，马上给出药方。
死马权当活马医（二）
“先将护心丸给雪儿吃了，免得……”
悠悠的声音尚未说完，却见仓赭已经自怀中掏出小瓷瓶，倒了一丸药给雪影送入口中，再用温水施以内力催了下去。
“得先给她热热身。”
苏云若转身，却发现手边的面盆中，温热的水中泡着一块面巾，还有浓烈的酒气。
用酒擦身，可以取暖。
最终，在苏云若七十三味药的药方基础上，经过一番商讨，他们只加了一味。
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内，但凡能想到的，都已经包含在那十年研究的七十三味药中了。
全部配好药。
熬好。
并拿了大木桶来。
此时，雪影的身子已经被搓得温暖了许多，甚至脸上也有了些许的红，稍微带着一丝的人气。
屏退众人，甚至连仓赭也回避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苏云若与洛汐。
“汐儿。来，帮我忙吧。”美眸一转，看着一直守在塌边的人，无助地恍若被抛弃的孩子。
苏云若不禁一阵心酸。
看着师父，看着他示意的动作，洛汐这才缓缓起身。
因着长时间一个姿势守在那里，脚竟然有些麻了。
差点摔倒。
有些歉意的一笑，洛汐这才将雪影的外衫褪去，只留中衣。
再将那昏睡的人儿抱起来，放到倒好药汁的大木桶中。
浸药。
这是雪影十几年来生活中的一部分，不可缺少。
甚至如同吃饭一般，习以为常。
洛汐拜师之后，虽然雪影泡药澡的次数减少，可一旦着凉受冷还是要浸半天才行。
那些日子，恍若眼前。
如今，好怀念……
看着泡在药汁中继续睡着的人儿，洛汐忽然想哭。
可是，又哭不出来。
伸手抚上那凝脂般的脸颊。
修长的手指顺着那眉，那眼，那秀挺的鼻子，那俏丽的樱唇，最后化为无限爱怜的轻轻碰触。
用情之深意料外
他的影儿呵！
中间又换了几次药，都是洛汐与苏云若在忙活。
仓赭等人一直等在屋外的大殿上，指挥着太医院的人不停地熬药。
到最后，洛汐看着一脸疲惫的苏云若道：“师父，您先歇息去罢。接下来汐儿知道怎么做。”
不错，在玉女天山三年，除了学得一身画技，他还学会了很多。
其中也包括如何对雪影的浸药之后的善后。
对上那清泉般的眸子，看着那温润如水的笑意。
再转眼看着依旧泡在木桶药汁中的雪影，苏云若道：“也好。弄好了，你也先歇息下，我们轮流照看。”
“好。”淡淡的笑意带着温润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
苏云若的确有些累了，便转身出了屋。
一出门口，便撞进仓赭的怀里。
稍微挣扎。
皇宫之中，让人看到多不好……
这才发现，侯在大殿外面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就算在的几个人也已经东倒西歪地困着了。
而仓赭，一直在等他。
“如何？”仓赭不无担心的问道。
看了看屋内，美眸难掩哀伤：“都不好。”
不论雪儿还是汐儿，看这情形，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雪儿的情况主要是看天亮之后的反应，而汐儿……”
略停顿，苏云若道：“则是要看雪儿的情况了。”
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他知道他们都宠爱雪儿。
可是，不曾想到汐儿那孩子，会用情如此之深。
他总是那么温润如水，淡淡笑意，对谁都无比的温文尔雅，便总是让人忘记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
而雪儿那孩子，偏偏是感觉最敏锐，总是能读到别人内心深处的东西。
救赎么？
低叹一声。
仓赭将厚厚的披风给苏云若裹好：“走罢。你也累了一天了，我们早些起来换他。”
一夜白头却是谁？（一）
待到屋外声音全无，洛汐这才试了试木桶中药汁的温度。
有些凉了。
将药汁中人儿抱出来，换到一旁干净的温水木桶中。
冲洗干净身上的药汁，再用干净的毛绒巾裹住，直接抱到了榻上。
最后，盖好羽被。
那个一直昏睡着的人儿，此时此刻，通红的小脸带着一丝柔软，湿湿的发丝带着一点俏皮。
让洛汐不觉细细看了起来。
“影儿……”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那湿湿的发，渐渐的，那一抹淡蓝垂下眸子，深深吻上了那樱唇。
有水滴下来，顺着那凝脂般的脸颊滑下。
彷佛，那睡着的人儿在流泪。
洛汐忽然觉得自己好无助。
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是这样的无助。
紧紧拥着那昏睡着的人儿，他将脸埋进她的发间，没有任何声响。
只是，那不停颤抖的肩膀，那瘦削的身影，让人倍觉心疼。
天色微亮时，龙珏便急急赶往未央宫。
第一次雪影落水是在这里，这一次他依然把她安置在这里。
有宫人上前见礼迎接，他皆视而不见。
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情。
到了宫内，却发现大殿之中无人。
不觉加快了脚步，走向里间。
他最牵挂的人儿在里面，所以，他更是心急如焚。
推门，果然发现人在里面。
不算多，除了仓赭和那个漂亮男子，还有太医院的三四个人，还有……
那个是谁？
龙珏立在门口，看着卧榻边上的人，凤眸中难掩惊讶。
那个人，淡蓝色的长衫有些脏乱，脸上微微带笑的神情温润如水。
只是，那镶着蓝色宝石的银色束带为何如此不明显了？
为何，昨夜还一头青丝转眼间满头银发？！
一夜白头却是谁？（二）
不错，那个皇宫御用画师，那个夫余国最有天赋的三皇子，那个在龙朝做了多年质子依旧温润如水笑看人生的洛画师，竟然一夜白头！
“皇上……”
仓赭看着立在门口的龙珏，上前微微见礼：“洛大人他……”
他知道皇帝该是何等的震惊。
一如他与苏云若想来轮流照看雪影时见到这副模样时的惊讶。
而苏云若，更是在看到这情况时，忍不住落泪。
这样的情形，十七年前不是有过一次么？
“我可怜的汐儿……”苏云若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仿佛道尽了一切。
“影儿！”忽然，温润如水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唤回了所有人的心神。
众人齐齐望去榻上的人儿，却未见任何的变化。
“她刚才动了一下！”洛汐难掩惊喜地说道。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所以哪怕她不过是指尖微动，他依然感受的到。
闻言，大家都聚到了卧榻前，仿佛等待着奇迹的到来。
漫长的时间在众人的期待中缓缓滑过……
终于，见那榻上紧闭双眼的人儿，长睫微微颤动了几下，慢慢睁开眼睛，眨了眨。
众人一身欢呼般的松了口气！
“雪儿，你醒了！”
“你可吓死我们了！”
……
你一言我一语的，却仿佛全然进不了榻上人的耳朵。
只见那澄澈的眸子眨了眨，有些迷茫地环顾四望。
再转头，看着紧握着她的手守在塌边的人，那清泉般温柔的眸子，那如水般温润的笑意，还有……
伸手，她去抚了抚那满头白发。
虚弱的声音道：“汐哥哥，你的头发……”
温润如水的声音有些哽咽，却掩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