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色生仙》第47章


“给你个机会,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怔了一下,我想问什么?
怎么现在一下子,突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看着他安详的神情,我忽然觉得心里那些困扰了我许久的疑问,在此时都无关紧要。
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
我摇了摇头。
“真没什么想问的吗?错过这次机会,我想问的事情也许再也得不到答案了。”师公的话仿佛在暗示什么。
我还是摇了摇头。
可是师公竟然大反常态,点头说:“既然你没什么想问,我就随便说一说吧。若是你听着什么地方不明白,再问也不迟。”
他想说,我当然不能堵着他的嘴不让他说。
更何况,我也很好奇,他会说些什么。
“从哪开始说起呢?”师公微微思忖,“也好,从头说起吧。”
“那年家乡发了大水,又遭了兵祸,我和家人一路逃难,路上祖父死了,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我孤身一人,遇到了陆三儿……”
我怔了一下,陆三儿?啊,是雁三儿。他一开始不姓雁吗?我还以为他就姓雁名三儿呢。
“我们在途中遇到好心人让我们搭车,却没想到他是人贩子,我染了病,三儿的脾气最倔,那人难以脱手,最后……用一吊半的价钱把我们卖了。”
这个我知道,我买的嘛。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恐怕比我还小。笑微微的样子像一只小狐狸似地,把人贩子唬住了。我记得她带我们回的路上,我们躺在车斗里只能看见她的背影,辫子乌溜溜的,在阳光底下,像金子一样闪着光。还有……她卖了胡饼给我们充饥,那胡饼味道真好,外面烤的酥脆,里面的馅儿甜稠如蜜,带着一股浓浓的桂花糖香味儿……”
“百元居士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刚见巫先生,虽然被他的风采气度所震慑……可是却也觉得,他住在荒野乡间,像个私塾先生一般,并没有什么了不起。那时紫幻真人恰好来百元居拜访巫先生,他清高自傲,展露的本领也令我这样没见识的乡下小子瞠目结舌,所以,顺理成章的,我拜了他为师,离开了百元居。”
原来他在百元居没待多久啊。
“其实,我急着想要离开还有另一个原因,只是我自己当时也不知道。”
“若我留下,我永远都只是她救下来、买回来的人,我永远只能远远看着她的背影,追不上她的步子。我想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不比她矮一头……”
他嘴里称的是她,可是目光为什么牢牢地锁着我?
师公又继续说了下去,“每学一样本事,我都会想,这一招她会不会?可能她已学过,而且使得远比我要精熟得手。我觉得她一直遥遥在前,无论我怎么努力,拼命追赶,都离她有很远的路。”
这个可不是巫宁的错,分明是师公自己个性太好强,就算没有巫宁,他也会给自己竖一个其他可以比较的目标。
“在涂家庄,我又见着她了,可是我心里没底气,所以易了容。她并没认出我来。我也没敢多看她。她比我印象中的样子长大了,也长高了,清丽秀致……”我脸一热,头深深低下去。
原来师公也曾经和青涩少年一样,难道涂家庄一行,他就净顾着看人长相了?
涂家庄的人那么多,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哪一个会是他。
他这么坦白地说他易了容——并非是幻术。若是幻术,我说不定还会察觉。可是易容的话——我当时没什么阅历经验,即使到现在也不精擅这个,这可就看不出来了。宾客满堂,每个人都可能是他,也许是个少年,也许是个老者,或高或矮或胖或瘦,都说不定。
师公嘴角带着一点恍惚的笑意:“我挺高兴,我的个子已经和她一般高了。再等一等,我一定能长得比她高。”
“可我想得太好,现实却不是那样,在我还只在后面遥遥望着她的背影的时候,她已经遇到了别人……”
我心陡然跳的快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别有另一种意味,温存的,伤感的,缱绻暧昧……“那会儿她机警聪慧,临危不乱,比我不知强了多少。我先前的那点儿沾沾自喜,现在看来如此可笑浅薄,师傅还夸我比前头两个师兄天资好悟性好,进境奇快。可我还是觉得慢,我只想快些,再快些,学有所成……再去见她。”
师公脸上露出淡淡的迷惘:“我原以为她会嫁给文飞,可文飞却娶了京城越家的千金。而她背上了诛杀宋加满门一百九十余口的恶名,从此万劫不复……”
我怔了一下:“宋家?”
“宋家是名门望族,只有一两弟子习武,其他人还是老老实实本分的读书人。宋家的亲眷故交,遍布天下……我自然不肯相信巫宁会杀人,只不过因为几句口角,就算宋家的人自己立身不正触犯巫宁,巫宁也绝不会滥杀无辜。可是紧跟着,文家也出了事。”
“文家?哪个文家?”
“还有哪个文家?文飞那个文家。”
我心里一紧:“文家出了什么事?和巫宁又有什么关系?”
师公看了我一眼,目光中似乎带着写悲悯:“旁人都说因为文飞对巫宁始乱终弃,她心性大变,毒杀了文家上下四十多口人……包括文飞的亲生母亲在内。”我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
我还杀了月姨?不可能。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而且……“毒杀?”就算说是我杀,也不该是毒杀吧?我又不是用毒的人啊。
“是啊,毒杀。用的就是夜蛊。那是夜蛊第一次为人所知,若论毒性只烈,这或许不是最厉害的。可是若论阴诈诡奇,夜蛊当数第一,人人闻之而色变。”
“不可能的。”我神情笃定,“绝对不会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有人亲眼见她进了文家,而且文家出事的那天早上,又有人看到她从文家出来。后来——她没为这件事辩解过一句。只有一个人例外,文飞的母亲,她是被剑刺死的,并非中毒而死。”
怎么会……明明不是自己做的事,为什么不辩解?
师公低声说:“我一直想,如果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亦或是要替旁人隐藏呢……”
我也想到了这个。替别人人隐藏,这个最有可能。
替谁?
用毒的人……我只知道一个姚自胜。可我和他并无交情,如果真是他下了毒,那是为什么?他和文家有宿怨?可我也犯不着替他隐瞒。
不是姚自胜的话,又是谁呢?
师公继续说:“我一直打听她的下落,后来,我听说巫宁落到了仇人手中,性命堪忧,找了陆三儿一同去救她。那时候陆三儿已经投了惊雁楼,改了叫雁三儿了。我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里应外合终于把人救了出来。结果那不是巫宁,而是一个长相和巫宁一样的小姑娘。当时我们不知道她为何与巫宁生得一般模样,可救也救了,总不能再将她弃之不理……”
“那就是白宛吗?”
师公点了点头:“对,正是她。后来我弄明白了究竟。她只是偶然见过巫宁,然后自己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一个偏门邪术,将自己变成了巫宁的样子。但是这一变过去,就再也不可能变回来。因此被当成巫宁捉住,若不是我们救她,她肯定会送命。问她为什么变成巫宁的样子,她不肯说,却一定要跟着我……”
我心里没来由地觉得不舒服,像是被挖了一个洞,注进的东西有酸甘苦辣各种味道——白宛她为什么要变成我?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师公?
小童敲了下门,小心翼翼地端了茶点进来。
“季前辈,齐姑娘,请用茶吧。”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前辈,白宛夫人求见。”
师公眼皮都没抬:“不见。”
我斟了茶端给师公,师公接了茶,手指扣在茶碗盖上,却没有喝,接着说下去:“巫宁行踪不定,可是怪事却一桩接一桩发生。若非她心性大变成了滥杀之人,那就是有人刻意同她过不去。有几位道高望重的前辈长者刚召集人要商议把事情追查清楚,便一个接一个地被害。有人便说这是巫宁下的手,可那些人有小童不敢再说,退了出去。
的天南有的地北,快马要跑一个月的路,她怎么能分身几处去杀人?可是世人都这么传……巫宁名儿都没人叫了,有人管她叫巫姬,没人知道她在哪?只是自然的,巫宁幻术高妙非凡,她若不想让人找到,那是任谁都不可能找到她在哪儿的……我找不着她,可是只要 她没旁人杀了伤了的消息,那也能暂且安心。后来,又传出一个消息,说巫宁得到了当年的剑仙于白屏和幻仙师甄慧的遗宝秘籍,所以她才有这样的一身本领为非作歹。这一下寻她的人就更多了。练剑的人也找她,修幻术的人也找她。世人修炼是为了什么?哪个不想成仙?就算她没做过恶杀过人,这些人也不会放过她的,这就叫做怀璧其罪。”
“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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