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皇后眼下接见的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尉迟大人的夫人。
尉迟夫人此刻眉眼顺遂,唇边一直挂着得宜的笑容,对皇后的问话一一而答,太后只是半眯着眸子,瞧那模样是有几分疲惫了。
长安抬眼的那一刹那,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尉迟夫人的眼风正好扫了过来,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长安立时心中一凛,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尉迟夫人的唇边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这才又看向皇后,微微福了福身,“娘娘,臣妇听说萧郡王得了个闲能的王妃,更是育有一双龙凤胎,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臣妇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沾沾喜?”
皇后微微有些诧异,长安她自是见过的,长公主给她的信件中也多有提及,这次年节朝拜还专程嘱咐过要照看一二,她是见着长安不争不急安安静静的性子,心下也不想让长安有多出挑,就由着在一旁,却不想尉迟夫人却贸然提及,她不由微微皱眉。
太后却是缓缓增开了眼,对着身后的女官点了点头,只听那位女官唱喝了一声,“太后有请萧郡王妃!”
长安叹了口气,她事事不想争先,也没打算露脸,却不想竟被尉迟夫人给揪了出来。
长安正想上前,钟夫人却是拉了她一把,小声说道:“太后最重规矩,你凡事不要强出头,只听着就好,尉迟夫人话是难听了点,但到底不敢将你怎么样的!”
“嗯。”
长安感激地对钟夫人点了点头,这才理了理衣襟,缓步上前。
“太后、皇后金安!”
长安敛衽行礼,皇后看了太后一眼,这才点头道:“起吧!”
“抬起头哀家看看!”
太后的声音有一丝低沉,到是听不出什么喜怒,长安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了眼眸。
“是个周正的,难得长成这模样却没有一丝妖媚之气,哀家看着清雅,皇后以为呢?”
太后这样说着,目光却是转向了皇后,皇后随即笑道:“哪能不是呢?这孩子连长公主都喜欢得紧,本宫看着她也是个有福气的,尉迟夫人所说这龙凤双生果然是个吉兆!”
“希望如此。”
太后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长安正想松一口气时,尉迟夫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龙凤胎本是喜事,可偏生王妃要在北川生产,就连着这成亲的喜酒咱们都没能喝上一口,福气没沾着,娘娘说这是不是可惜了?”
萧云与长安成亲之时孩子已经几个月大了,这本不是个秘密,只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没在明面上议论罢了,此刻被尉迟夫人一说,多数人都是变了脸色。
谁不知道太后是最重规矩的,长安未婚先孕,这确实有失妇德,但两府极尽遮掩,大家也便口下留德了,只最近更甚有传出这两个孩子都不是萧郡王的,这样的传言便是有些让人坐立难安了。
尉迟夫人何故处处相逼,长安自然心里头是明白的。
从前的尉迟婉晴何等傲娇,那也是捧在掌心里的明珠,哪知天不遂人愿,花了脸又瘸了腿,虽然不是长安所害,但谁知道这对母女俩会不会将错头都归究在她头上?
如今尉迟婉晴好不容易嫁了人,却也是长安的前夫,似乎只要牵扯到长安便没有顺当的事。
尉迟夫人心里早已经是恨毒了长安,最近听到城里的风言风语,她便想着将长安攀扯上去,就算没办法将长安怎么样,在人前丢脸落面子也是好的。
但这样出格的话在太后皇后面前,尉迟夫人到底是说不出口的,只这样一提带出,也值得有心人细想深思了。
果然,尉迟夫人一提到这个话题,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皇后扫了太后一眼,只见太后微微眯了眸子,目光清冷地看向长安,半晌才道:“萧郡王妃若是没事便好好呆在府中,这段日子也别四处走动了。”
太后这话算是说得极重了,也相当于是给在场的内命妇一个风向标,萧郡王妃是被彻底厌弃了,而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那便不言而喻了。
“是。”
长安苦笑一声,只能低头应是,太后在上,她能说什么呢?
正好这段日子她也不打算外出,呆在府里也好。
未婚先孕再嫁给萧云,她原本就没想过还能有什么好名声,太后又是极重规矩的,她被厌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皇后却是抿了抿唇,看向尉迟夫人的目光不由带了一丝冷意,“这样的场合也不见陈夫人的面,尉迟夫人也应该多多管教女儿,虽说脸伤了腿瘸了是一回事,但对太后老人家的敬意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长公主支持三皇子一派,便是带出了沈国公府的态度,皇后虽然明着不敢落太后的威风,但收拾尉迟夫人却是不在话下,总要给长安找回点脸面不是?
再说了,如今长安还是郡王妃,虽然说萧郡王一脉不太理事,但她看着萧云是个聪明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能助上一臂之力,能够收拢抚慰人心,这样的事皇后自然不会错过。
正文 第【147】章 流言
尉迟夫人本还在为太后训斥了长安而暗自窃喜,哪知道一回神皇后的话语便让她立时变了脸色。
尉迟婉晴可是她心底的痛,若不是脸伤了腿瘸了,凭着自己女儿的美貌也一定能在宫中占有一席之地,哪里轮到她如今这般受皇后奚落?
周围的命妇们听了这话却也是暗自捂唇笑了,尉迟夫人历来说话刻薄挑刺,如今这般没了脸,自然让人好一通快意。
尉迟夫人脸色青白,死咬着唇,不由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太后,皇后这样做,不也是间接地扫了太后的颜面吗?
她与长安在前面角力,太后与皇后却在身后布线,如今怕是已有人看出了俩人并不是一路。
太后却并未如尉迟夫人预料一般为她出头,只是淡淡地瞥了皇后一眼,便似疲惫地撑着额,挥手道:“今儿个衰家也累了,都散了吧!”
长安如蒙大赦,跟着一众命妇依次退了出去,转回身时,钟夫人已经在一旁等着她了。
“尉迟夫人那张嘴就是不讨喜,你可别记在心里,反而让自己不痛快。”
钟夫人迎了上去一把握住长安的手,眸中是真切的担忧。
长安自是心中一暖,拿出绢帕拭了拭额头的细汗,摇头道:“尉迟夫人不喜欢我也不是一两天了,若真要为这事恼了,那也是我自己定力不够。”
“你能想通便是好的。”
钟夫人拍了拍长安的手背,安慰道:“太后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得空了我去看你就是,过了这一茬便没人会记得了。”
“夫人,我……”
长安咬了咬唇,她与钟夫人虽然才是初见,但却是觉得脾性甚为相投,她的这一番作为在一般人心中自是没有脸面的,钟夫人是否还愿意与她真心相交,她心里其实一点没底。
“哎,你也别想太多!”
钟夫人摇了摇头,殷殷道:“我深知你母亲的性子,你也像她,虽然走了些弯路,但如今大抵归上了正途……谁没有年轻过?熬过了这段日子便好了。”
“多谢夫人体谅。”
长安福了福身,却被钟夫人给一把拉了起来,再转头时,尉迟夫人已经黑着一张脸出了殿门,气势汹汹地冲着俩人而来。
钟夫人立马将长安带到了身后,胸一挺,唇边噘起一抹冷笑,“尉迟夫人好走,是赶着回家告诫女儿吧?!”
“你……”尉迟夫人咬了咬牙,一手指向钟夫人,面色阴郁,“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走开!”
“这么说,尉迟夫人找得是我?”
长安上前一步,看着钟夫人略有些担忧的面容,对着她摇了摇头,再转向尉迟夫人时不由敛了面色,“夫人在殿前已是说过了,如今难不成还有话训示?”
长安这话说着,唇角便翘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按理说她的品阶与诰命都大于尉迟夫人,在殿前有太后皇后在上她不好说什么,但如今已经出了大殿,尉迟夫人再想兴风作浪那便是相当无礼了,就算长安当面训斥了尉迟夫人,那也是她自找的。
“沈长安,我尉迟家难道与你有仇吗?若不是你,我女儿怎么会……”
提起尉迟婉晴,尉迟夫人仍然是难掩恨意,又想到自己在殿前受到的羞辱,那些贵妇人嘲弄的笑意,她只觉得新仇旧恨一起浮上心头,此刻看着长安那华贵隆重的郡王妃服制,她就恨不得上前给剥下来。
若非她的女儿如今这般模样,那身份那地位只有更高的,哪会得如今捡个破鞋的地步?
外人眼中的乘龙快婿,在她眼中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一个过气的状元郎,那陈玉涛若不是想依附着他们尉迟家,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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