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鼎食》第159章


谢桥心里也琢磨,让巧月和春枝跟着婆婆历练几日也好,等将来自己分出去,这两个就有经验了,哪里想到不过几日,刚过了初五,巧月边便托病回来了。
一回来就和谢桥低声说了原委,谢桥不禁暗惊,你说事情怎的就这么巧了。
原来巧月在郡王妃那边帮着理事,自是难免和外头的清客们打头碰脸的,平常日子,老亲王郡王爷都交朋好友的,府里原是养着十来个清客闲人,过年过节的,大席小宴,都是个坐上的陪客,可也就在二门那里止住了,谁也不许进内府来。
都是些读书人,也都讲这些规矩,可偏那日,赶上老王妃明儿要在园子里宴客,说是要让把那个十二月花神的玻璃围屏搬出来,放在园子梅林边的空地上,摆上宴席,倒也暖和通透。
郡王妃便让巧月带着人来搬,可巧刚拐过东边的连廊,迎头就碰上了刚给秦思义诊了脉回来的柳郎中。
巧月眼风一扫过,不禁吓了一跳,可是过去了这么些年,巧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当年给春枝瞧病的那个外地郎中。
当时虽说隔着帘子,巧月还是从帘子缝里瞧见了郎中的模样,长的不甚体面,倒是好记的很,这猛一瞧见,虽说换了衣裳,巧月还是认了出来,遂多打量了他两眼。
这柳郎中,咱前面说过,是个看了几本药书出来混饭吃的,江湖郎中,你说本事也不大,可偏巧运气极好。
那年刚一进京,就撞上了伯爵府那档子事,得了不少银子,遂安下心来,就在京城里混了。一开头就在客栈里落脚,后来觉得贵,便在轻花巷后头的胡同的大杂院里,租了间屋子过活。
轻花巷,是京城最下三滥的地方,和云水楼那等地方不能比,沿着轻花巷都是最低等的妓院。
轻花巷前后是京城里的贫民窟,许多进京偃蹇住的外地人,都住在这里,或经商失败,没有盘缠回乡,或进京赶考,却屡次落第,没脸回家的书生,等等,都是每日里要出门奔嚼谷的穷人,单身汉。
因此妓院这等皮肉营生就应运而生了,稍微好些的,也不过二三十个铜钱,就能让你随便折腾,自是不会讲究什么干净卫生,染上脏病的□,便不再少数,因此柳郎中的生意倒是真挺好的。
不知道哪本书里瞧了个方子,首一次用了,倒是管用的紧,日子久了,便有了些口碑,还搭上了轻花巷一个相好的,叫胡娘子的□。
胡娘子如今虽说年纪大些,可骨肉匀称,腰肢轻软,擦胭脂抹粉的上了妆,也看着挺衬头的。再说柳郎中一个村里出来的乡巴佬,人不嫌弃你倒贴,你还能往外推吗,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
好上了,才知道,这胡娘子有些个人脉,和那些靠皮肉吃饭的□,不大一样,原是上等妓院里,年岁大了,被转卖下来的,自己有些体己,索性赎了身子,在轻花巷落了户,高兴了,也接一两个客,不乐意了,就相好的哪儿一混,倒也自在。
这日里,来寻柳郎中,两人大白日就上炕先好了一场,胡娘子才说:
“有桩好买卖,若是成了,你也就不必在这轻花巷憋屈着了”
说着斜眼撇着柳郎中道:
“就怕你将来发达了,却忘了我今日的好处”
那柳郎中忙赌咒发誓的,说了一大串好听的话,这胡娘子风月场中混了小半生,都没混出来,就是因为她这个糊涂性子,就信男人的话 ,哪里知道露水夫妻罢了,哪来的真心实意,所以最后被柳郎中丢下,也是她自己没想明白。
胡娘子以前的姐妹引见,柳郎中就进了钱府,给钱昌文治病。钱昌文的荒唐,咱前面也提了,钱百万一开头还任他花,后来见不成,就开始严加约束。
钱昌文落下个荒唐的名声,腿还坡了,亲事又高不成低不就,就耽搁了下来,家里有几个通房丫头,也嫌弃没有青楼□的风情,仍常要出去鬼混。
后来银子不凑手,被底下的小厮引着,去了那低等的妓院一两次,谁知就染上了病,寻着秘医,来治,治了小一个月,也不见起色,越发怕了起来,谁知这柳郎中进府来,几服药下去,就好了。
钱百万一高兴,就把手头上一个不怎么值钱的小院子,给了柳郎中。原是别人抵押在他这里,后来蚀了本,就收在手里,也不是临街的门面,地方也不好,还有些窄,卖不上银子,租出去,也没几个钱,索性送了这么个人情。
这柳郎中倒是个会巴结的,一来二去和钱家父子,混的极熟。一开头,还偶尔回去轻花巷寻胡娘子快活,后来胡娘子病了,柳郎中边少去了,乃至后来,都忘了还有那么个人。
要说这运气来时,神仙都挡不住,眼瞅着要过年了,谁知竟得了安平王府这么个好事。
这柳郎中当年进了伯爵府一趟后,心里就生了根一样。前几月,旁边住的媒婆子,还说给他说个死了丈夫,有房有家产的寡妇,他都不依。心里还记着几年前那场奇遇呢。
进了安平王府来,虽说世子妃送来伺候的丫头算齐整,可毕竟也不算很和心思,这日远远的瞧见对面过来一个年轻体面的丫头。错身的时候,竟然多看了他两眼,这柳郎中扫见巧月明丽的姿色,不禁身子一阵酥,追着巧月的背影,愣了很久的神。
回头向身后的小厮打听:
“你刚才唤她巧月姑娘,可是你们府里哪个房头的丫头,以前怎的没见过”
那小厮是个机灵的,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柳郎中的心思,笑道:
“您就早歇了心思要紧,慢说人家已经成了亲,嫁的还是外头如今的大管事,就说没嫁人那会儿,也是云彩尖上的人,咱们这等人够不上,够不上。那是我们二奶奶跟前最得用的大丫头,当初是陪嫁过来的,识文断字,能写会算,比寻常家的小姐都强呢,又是那么好个摸样。不是我和你吹牛,和她一起陪嫁过来的另一个,巧兰姑娘,如今可是南丰国的宠妃呢。那个新皇帝一登基,就册封了,听说很是受宠。当初这位巧月姑娘,二奶奶原说要配一个才俊的,是巧月姑娘自己不乐意,说好说歹,不离开二奶奶,这才委屈许给了主母娘家的二小子,如今在家里说一不二。要我说也是,我要是能讨这么个媳妇,每天给她跪着洗脚,我都乐意。”
柳郎中倒是忍不住哧一声笑了:
“你这小子才多大,就想娶媳妇了”
说着低声道:
“其实啊,她们那些看上去体面的人儿,私下里的龌龊你是不知道,乱着呢,走,我给你说说,还就是那伯爵府里头,旧年的一桩事……”
财迷心郎中敲竹杠
论说这档子旧事虽龌龊,也不过是伯爵府的事,和安平王府埃不上边。偏这柳郎中,倒是会钻营,不知怎的,进了王府来给秦思义治病。
巧月暗恨不已,这秦思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精,到了那儿,都是臭块地的主,倒不如早死早套生的干净。
谢桥心里掂量着这事,即便那姓柳的郎中记得,想来也弄不清个子丑寅卯,只要不叫他认出来,伯爵府大了,那件事,不见得就疑到春枝巧月身上。
当初那几个婆子,过后,都让老太太远远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如今老的老,死的死,也难寻个影儿了。知情的就巧月一个,春枝虽是当事人,那时节昏昏沉沉的,想来也理会不得这些。
若是告诉了她,她一担惊受怕,未免露出行迹来,倒不如索性瞒着她的好,横竖这事都过去这些年了。
谢桥拿定了主意,偷偷和巧月商量了,让巧月进出多着紧些,即便遇上了,也不要说话。就怕那郎中当年没瞧见模样,却记住了声音,认出来,回头到处胡说,可也是麻烦。
主仆两个这边商议的挺好,可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柳郎中,打从头一次遇上了巧月,偏巧月多瞅了他两眼,心里就存了些龌龊。
想着这巧月可是长的个好模样,虽说男人是个外头管事的,可毕竟是个奴才,哪有他体面。世子妃那边都应他了,若是世子的病大好了,便荐他进太医院当官,这可不是熬出来了。
自以为自己挺体面,想着这女子也不见得个个都是正经的,没准就是一桩风流官司。心里存着这些痴想,便有意无意的凑跟前来。
巧月管着事,那里能真天天躲着,那日正在库房里的管事的说话,可巧就让柳郎中听见了几声,柳郎中当时就愣了。
这声音就是死了,他都忘不了,那时在伯爵府里一听,身上就跟着酥了。巧月的声线略低,颇为好认。加上姓柳的又放在心里这些年,没事就想想,哪里会忘了,说刻骨铭心也不是瞎话,一听就听出来了。
回去把前几年那事,从头到尾思想了一遍,突然眼前一亮,生出个主意来,觉得这是桩了不得的大买卖。他当初看药书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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