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南风》第54章


“皇后的意思呢?”
张岁寒大约是昨晚上就把答案想好,现下答得顺溜,想也不想就答:“封宝林如何?”
李慕的脸蓦地一沉,张岁寒望过来时又换了笑颜,她问,“皇上觉得如何?”他便点头,温柔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皇后说什么都是好的。”
这两人你侬我侬羡煞情多,转观顾南风,她的存在简直像个笑话,当然,她自己是不会这么想的,这人已经开始掰手指算五品宝林一个月俸禄几钱,算到最后发现远不如在家好吃懒做时拿的月钱多,她后来依旧要磕头谢恩,感谢再三,居然要还要给张岁寒磕头,这口气真够辛辣,呛得人难受异常,回头对凌淑说:“外面的世界真残酷,我还是愿意回家过猪一样的生活。”
凌淑是半点面子不给,瞟她一眼,转身收拾房间,“你这是肥猪进了修罗场,想死你就继续睡吧。”
她索性瘫倒在床上,耍无赖,“干脆一病不起,谁都不要来搭理我最好,谁跟她争?有什么好争?吃好睡好才是正道,抢来抢去抢男人,倒显得有多饥渴似的,神经病。”
凌淑泼她冷水,“那是自然,我家小姐可是遗世而独立,仙女似的清高,不屑跟那帮子俗人计较。要做仙女是吧,明早别吃饭了,好好修炼去吧。”
又摇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出息的主子?”
顾南风反驳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嚣张的丫鬟!”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李慕驾临容安宫之时,顾南风正组织全体同仁斗地主,凌晗用硬纸片裁出的扑克牌极其趁手,顾南风一路杀过,所向披靡。她杀红了眼,李慕来了也顾不上行礼,再轻取一盘,自顾自乐呵,宫女太监已经跪了一地,她还在研究下招。
李慕摆摆手,叫起。“你这是在捣鼓什么玩意?”
“玩牌。”
李慕凑近些,几乎贴着她侧脸,问:“输赢如何?”
“那当然是我赢!”她一回头,嘴唇便蹭过他的脸,当即尴尬地捂住嘴,与李慕大眼瞪小眼,他眼中含笑,睫毛纤长似羽扇,谁相信老不要脸的顾南风居然脸红,支支吾吾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慕笑意更浓,诚心让她紧张,更贴近些,咬她耳朵,“顾小七,你害羞?”
“我害羞怎么了?害羞证明我纯洁。”
“是,你最纯洁。你就跟白纸似的纯洁。”他捏了捏她的脸,笑得露出两颗尖利的小虎牙来,“是怎么个玩法,朕陪你玩。”
“输了可不许赖账。”她伸出手,两人击掌为盟。
李慕道:“欠着谁也不会欠你。”
顾南风这无赖故意把规矩讲得模糊,前几盘李慕连续出错,自然是输得一塌糊涂,但他渐渐得心应手,到最后杀了顾南风一个措手不及,这人可怜巴巴地数银子,哭丧着脸抱怨,“可怜我一个小小宝林,每个月二两银子俸禄,第一个月的还没到手呢,就把下面一整年的都输给你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就不知道让着我点啊。”
李慕无奈,“是谁说输了不许赖账来着?”
顾南风道:“我说的话能随便信么?”
李慕只得苦笑,“是,朕错了,你是天下第一小无赖,是朕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了。”
凌淑在一旁嘀咕,“刚才也不知是谁,收钱收得比谁都快。也不见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个做下人的。”
“我那都是劳动所得,好歹我也劳动了一下午呢,结果都为别人劳动了。”她把二十两银子塞荷包里,递给李慕,“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高手,输给你——算我倒霉。”
李慕却把到手的银子推回去,“也可以换个方式。你答应我做一件事。”
顾南风皱眉,警惕的姿态,“先说是什么事。”
李慕挥退旁人,才开口道:“说你爱我。”
顾南风这厮当即展演,摆摆手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不打不了的事呢,就这个,简单!”三句话能顶二十两银子,问谁谁都愿意干,“我说了啊,听好了,说完不许再要银子!”
“你以为朕跟你似的?”李慕嗤之以鼻。
顾南风这人倒也不在乎,开口就来,“我爱你,我爱你,全世界我最爱你。好了吧?”还附赠了一句加长版,顾客应当满意才是,但相反的,李慕的脸刹那间黑得似包公,牢牢盯住她,一言不发。
屋子里一时静寂,无人发声。
李慕突然间揽住她的腰,一个转身将她扑倒在软榻上,身体压住她,令她分毫动弹不得,“顾小七你真不要脸,这种话也能随随便便张口就来。”
不得她发火,他继而神情寥落,于她耳边轻声叹,“你不爱我。”
顾南风却道:“你也不爱我。”
他面容一滞,唇角是苦涩笑容,“顾小七,你太坏了。”
她说:“再坏坏不过你。”
他轻哼一句,“是吗?”便低下头去缠她粉嫩鲜活的唇,这是叫她真正见识,他到底可以混蛋到什么程度。

暴虐的温柔,他似乎暗含着某些急于发泄的情绪,焦躁难安,企图用这种暴虐令她臣服,一层层将她剥开来,露出最柔软的内里。他急于证明,他的,或她真实的内在中,有着一种感情不曾改变。
可是这一切令她的情绪突然间降落谷底,什么都是强加的,她的命运、头衔、爱,或者这一刻他在她身体上落下的吻,那么浓烈而痴狂,她几乎闻到爱恋的气息,但到底这一切都是强硬地逼迫,然而最惊奇是,她竟从未萌生过反抗的念头。她似乎已然习惯这样被摆布的生活,这比他人的打压更可怕一万倍。
她看着他的脸,突然间想干脆今天晚上偷偷摸摸吊死在紫宸殿门口好了,让他接下来子子孙孙十八代都走霉运,跟她似的衰神附体,倒霉命背。
想想又觉得不值,她尚有青春年华一大把未曾挥霍,怎能就此牺牲。但又咽不下这口气来,在这样下去,她肯定被逼得报复社会,喝一桶二锅头当着文武百官骂完皇帝家祖宗十八代然后引火自焚,真他妈牛逼。
顾南风有点痒痒,突然觉得天热,往旁边挪了挪,领口大敞着,笑嘻嘻对李慕说:“要不要喝茶?”
李慕爬上来进一步按倒她,恨恨道,“朕不要茶,朕只要你!”
“要我什么呀要我,每次都只说半句话,我要你之后直接感叹号,到底是并列宾语还是宾语补足语,拜托你说清楚好不好?每次都说我要你完了戛然而止,你这样真的让我很雷很困惑啊。”
李慕被噎住,这一时还真想不到答她什么,他毕竟皮薄,比不得顾南风厚脸皮。憋得难受了便想要捏死她,“朕要你成为朕的女人,懂吗?”
“我都已经进了宫了成了顾宝林,这不是你的女人,难道是你的男人?”
李慕闭了闭眼,努力抑制住恼火的情绪,咬牙说:“朕要你的意思就是要同你过完洞房花烛夜,要与你同床共枕做真夫妻,要上你!这下够不够直白?听懂了吗?”
顾南风点点头,随即拉好衣服正襟危坐,“你太流氓了你。”
李慕道:“朕怎么就流氓了?夫妻之间行周公之礼乃天经地义之事,你以为顾宝林是做着玩的?光领俸禄不做事?想得倒挺美。”
她挑眉,惊异,“你这么说我才发现,我与藏春楼的姐姐们的工作性质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又小声嘀咕,“你是大客户,皇后是妈妈桑。”
“算了!你最擅长搞破坏,被你一打岔,什么兴致都没了。”李慕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坐着,自顾自赌气。
顾南风有些过意不去,挪到李慕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我知道皇后怀孕,这段日子你憋得难受,没事,我理解,回头立马给你张罗个漂亮姑娘,要什么样的尽管说,有你想不到没有我找不到!包你满意!”
“你还要说什么话来气朕,尽管一并说了,横竖朕舍不得杀你。”李慕回过头来,无不幽怨地说。
顾南风讪讪地笑,企图敷衍过去,“虽然忧郁路线很得人心,但陛下也不必整天郁闷得像个小老头似的,让人看了,真以为天都塌下来……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果然不说话,看都不看她一眼,胸闷气短,头晕目眩。
顾南风想了想,清清嗓子,高调开讲,“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狼宝宝噢,它一生下来不吃肉只吃素,它父母很担心啊。结果一天看到狼宝宝追一只兔子啦,父母很欣慰。然后狼宝宝抓住兔子说:把胡萝卜交出来!……”
果然如想象中的没有任何反应外加强烈的鄙视。
“喝茶,还是喝茶吧,降降火。”顾南风无不尴尬地提议。
李慕接了茶盏,并不饮茶,两人各自发一会呆,她却是被李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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