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书三国》第174章


“关于东征一事,法孝直去前未曾定下计议?”诸葛亮蹙眉问道,“士元说孝直最知主公心性,他当知主公是劝不动的。”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实话,又要怎么说,突然就见张仲景的一名学生出来了,对我们”礼道,“诸葛军师,左将军请你进去片刻,说是有事情吩咐。”
诸葛亮犹豫了片刻,问道,“左将军病情如何?”
那青年医师摇头说,“左将军本该卧榻静养,只是他说了,有要事必得吩咐诸葛军师,又说只片刻的事情。”
诸葛亮道了一声谢,眉头却是蹙得更紧了。我放心不下,仍是一路跟着他到了刘备屋门外,仍是靠在门边听。刘备也不拖延,待诸葛亮致礼完毕,他直截了当地说道,“诸葛孔明,你拿我的将令,自己去提两千军,再找幼宰统筹钱粮。你这就南下去越帯フ姨锕谩⒂谖脑蛄饺耍慵恚缓笕ヒ嬷菘ぁ5雌侥现兄澳惚鸹乩醇摇2唬恢沟雌侥现校晃乙愠沟资崭茨现腥诵模鸦闹我担媚现谐晌诙鑫逑C髂耆粢俦以傥薇鸫梢灾竿浮V罡鹂酌鳎憧商靼琢耍俊?br />
刘备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语气却无比笃定不容反驳。
诸葛亮沉默了片刻,然后也是同样简单干脆地应道,“亮领命。”
我呆了半天,竟也没力气惶恐刘备东征的决心了。我倒是突地想到——终归还是要诸葛亮去整治南中。也许,再过一千八百年后,西双版纳也还会有诸葛楼,那里的人们仍然会挂念着诸葛老爹,孔明阿公的名字,还有班洪事件的佳话…
于是,我到底能不能挽回那既定的结局?
13。 东征筹划
诸葛亮保持他一贯干净利落的风格,五天之内集齐兵马粮草,这就准备南下与田豫他们会师了。他走之前说是要来拜访我和荀谌两人,有要事相商。于是我还特意早早地将荀粲送去荀彧那里,且让他们父子聚聚,也好空出来地方让我们几个安心谈话。这才刚说了几句,诸葛亮便无比直截了当地问我道,“夫人,东征一事,若是真劝不动主公,夫人以为当如何?法孝直可当真未曾留下片言只字?”
我瞪着我的茶碗发了很久的呆,知道如今也不能再拖延了,于是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道,“法先生去之前留下话来,若主公一意东征,则需联曹伐吴,否则必将两面受敌。他,他还给主公留了锦囊,我一直收在身边。”说着,我从怀里掏出法正留下的锦囊,托在手心里。
诸葛亮与荀谌两人俱是一怔,然后神情复杂地看着我,直看得我心头发毛。“你们两个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书凤,”荀谌沉声道,“主公归来近两月,几次言及定东征之事,你却至今尚未告知他法孝直遗言?”
我沉默了片刻,好不容易才组织好了语言,答道,“法先生也吩咐过我,如果能劝住主公,那终究是最好。我本想,我本想我或许能劝住他的。”说道这里我突然觉得眼睛很酸,声音也忍不住夹了一分疲惫,“我一向有让他信服的办法,我从来都能劝住他的,当真。我真没想到关将军的事竟让他这样;他什么话也听不进了。”
屋内沉默了片刻,诸葛亮这才说道,“夫人还是应当早早将法先生的遗计告知主公才是。”荀谌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开口。
我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说道,“我会的,自然会的;如今看来左右是劝不住主公了。只是你们觉得……”我顿了片刻,又问,“你们二人觉得法先生的谋划是否妥当?当真要联曹?”
他们两人又不说话了,相望无言,默然喝茶。也不知过了多久,荀谌放下手中茶杯,摇头叹道,“孝直此计甚多不妥,乃不得已而为之。如若当真明年年内便要东征,则必依孝直所谋;但若依了孝直之计,一样后患无穷。总之,眼下也只能随机应变。且拖着罢了。”
诸葛亮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荀谌,“荀先生以为能拖多久?若是能拖过明年,再要东征便不会如此后患无穷。”
“并不是没有可能拖过明年,”荀谌用茶杯半遮住脸,“但是这个可能,恐怕亦非我等想要的。”我一开始没听明白,愣了许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荀谌是说,如果刘备病重,自然东征之事可以拖上一段时日——甚至永远地拖下去。我一个冷战,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都给砸了。
荀谌又看了我一眼,却是转头对诸葛亮柔声说道,“孔明明日便起程南下,还是专心南中军事。此间之事,孔明信得过谌否?”
于是诸葛亮端起茶杯,遥遥向荀谌举杯致意。
诸葛亮走后,周围就似乎平静了下来。刘备一直卧病在床,无法理事;按照张老神医的说法,他似乎是患了严重的胃溃疡,所以才会因为心情太过激动造成呕血不止。如今他的身体很虚弱,但因为胃的问题能用的药食很少,自然不是十天半月便能好起来的。但尽管如此,荀谌仍几乎是天天在将军府盘桓,一直陪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商量些什么事。诸葛亮走了也没几天刘备便也把我叫去了,与我商讨东征之事。事到如今,我也知道不可能再劝住他,于是终究还是将法正的锦囊交到了他手中。我本一直忐忑不安,担心他会发火,没想到拿到锦囊后他倒是出奇得平静,只淡淡说了一句,“我早知必有此书,就等书凤拿出来罢了。孝直向来知我心性,当晓得劝不住的。”然后他竟又将锦囊递到我手中,说道,“拆开了念。”
待我念完了法正的一篇策略,他却没什么反应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仿佛睡熟了一般。我正考虑着悄悄退出去,刘备却突然开口道,“书凤,如今你只欠一件事情尚未曾说与我知晓。”
我吓了一跳,不知所谓地看着她。
“说吧,书凤,”他道,“你所知道的历史中这一战的结果。还有我的大限,嗯?”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答复。我还没开口,他却又是道,“我曾经问过你命数之事,你不肯说,但这些日子我左右无事,便一直琢磨着。你说过,在你所知道的历史中,荆州沦陷,云长死在了江东手上;那想来在你所知道的历史中,我亦是挥兵东去,意欲重夺荆州。看你如今这般劝阻,我料这一仗定是输了。却不知是如何输的?书凤且说。”
我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收整思绪,压下所有的惶恐不安,终于开始讲述夷陵的事。等我讲完了,刘备也坐了起来,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我,丝毫不像一个年老体虚的病人。他看了我半晌,却哈哈笑了起来。“难怪书凤这般劝阻,”他说,“只是眼下一战难道不比书凤所知的那一战胜算多出百十倍?损兵折将的是江东,更何况陆伯言在我这里。”
“主公请恕我直言,”我没怎么想,脱口而出就道,“如今你要东征,战略上却比我刚才说的那一仗更糟糕!上一次你是失了荆州,最重要的战略要冲丢了,如果不试图拿回来那么逐鹿中原的战线顿时少了一边。为了将来的战局,为了震慑江东,所以要东征,这其实战略上并无差错。而如今我们在荆州的战绩已经足以震慑江东,足以让他们许多年不敢妄动了!如今再要东征,只会使他们彻底倒向曹魏,使我们腹背受敌!就算没有陆逊,江东也不是无人了!”
“江东岂还有人?”刘备生硬地回了我一句,随后又是冷笑一声,说,“倒是忘了,有孔明相助,江东还真有那么一个人。”
我逼着自己忽视刘备的怒火,又是小声说道,“主公,关于东征一事,我想该说的我都说了。主公如果执意要战,我,我……”
刘备似乎坐累了。他默默地歪倒在榻上,许久突然说道,“我对不起云长;当真对不起他。”
我心中一动——难道刘备动摇了,不打算东征了?谁知下面只听他接道,“书凤,这一仗你就莫要插手了。你只念着夷陵,哪里却还能好生为我筹划?唯独钱粮军需我尚需你协助幼宰、子初两人操办。你上次说过,恐祸及民生;那便先从各士家大族的屯粮动手,还不够再说。祸及民生也只能如此了;但想来书凤自能将危害减至最低。”说完他又是闭上眼睛,看来是准备休息。
命令下来了,我也只好躬身应了一声“是”,准备告辞。走之前我终究没忍住,问他道,“主公,你可是要按法先生遗计行事?”
刘备睁开眼睛,微微一笑,说,“书凤,你的夫君你信不过么?有友若为我筹划着你何须担忧。更何况,我自会等孟德先出兵,给我一个战机。”
14。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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