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书三国》第176章


董和的脸色难看极了;认识他这么多年,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脸色。也不知过了许久,他正在喃喃自语道,“难道当真天意如此?”
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在如今这个年头,地震却是帝王崩卒,改朝换代的征兆。我想了半天,也只能说,“董先生,天命之言,多是虚妄,这你倒不用太担心了。可是这地震过后,只怕不少百姓要遭殃了!”
董和也算是反应过来了,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便起身告辞,准备去处理地震的事情。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震中在哪里,只能一边处理成都周边的灾情,一边派出官使往周边郡县视察。成都这边倒没出大事,城里毫发无损,只有城外倒了几十所民居;我们拿了点钱物出来稍作抚恤,倒也罢了。一直到八九天之后,我们才终于收到信息:震中在汶山郡的玉垒山,就是后世茶马古道开始的地方。
我听了这条消息,别的顾不上,先忙把灌县来的书信仔细读了两遍。确认都江堰没事,各条河渠一切正常之后我算是稍稍舒了口气——只要都江堰没事,成都平原的命脉还在就好。反正灌县北面都没什么人住了,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董和仍是愁容满面,轻声说道,“看郡县寄来的书信,广柔城毁了大半,死伤颇重。西方边陲的羌人本不富足,至少当免去今年的赋税。”
我无语良久,盘算了半天最后说道,“汶山羌人本来也收不到多少税的;那一整郡一年的赋税杂务撑死了都加不到一亿。只是如果灾情太严重,我们是不是还要适当地支援点?”
“羌人强悍,如今适遭大灾,衣食皆乏,可否会有所异动?”董和忧心忡忡地说道,“总得行些安抚之事。是否当请马孟起将军从凉州回来一趟?”
我无言瞪了他半天,最后只能说,“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只可惜马超固然可以安抚羌氏人心,却也不能完全代替抚恤的钱粮。一封急件送往凉州之后,我和董和不免日日相对发愁怎么填补汶山郡今年那一亿税钱的空,今年的税收能支撑多久,又要从哪里弄出来钱粮救济汶山郡。
不难理解,那些日子里我完全没有精神理会东面的战事;就算逼着自己认真看军报,却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分析战局。反正刘备身边全是能人,还有庞统和荀谌,也不会有问题吧?更何况这几个月里东面的战局似乎也没动做。荀谌只说刘备驻军下隽、准备攻打豫章郡;而士武、陆逊两人则率水军缓缓向鄂县推进。前面几封军报中都没有太多实质的内容,但十月底到达的那封书信却突然说,两场交战之后江东军退避三舍,我们已经拿下豫章郡的艾县与江夏江北的西陵两城。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荀谌在信上说,他们准备将艾县、西陵周边的三千余户的民众全数迁入益州,让我和董和尽快准备好安置。
董和的脸色沉重了近乎半年,看到这封军报之后他终于是笑开了,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几岁。“万幸,万幸!”他长叹了一声,然后随手拿起一把算筹,一边往案上丢,一边算道,“三千户,当可理八万至十万亩地;八万亩地的地租加上地税,这便是一万万钱了。若是种稻,明年便可多出五十万斛稻谷。”
“不如直接将这三千户安置在汶山郡的东南端,将我们的军屯田分租给他们?”我随口提议道。
董和也是点了点头,这位却又蹙起了眉头。“只是军屯田那里若要安置三千户人家,却还有好些事情尚需筹划。”
后面我们却是变本加厉地忙,简直就像陀螺一样,被抽着团团转怎么也停不下来。本来要给汶山的大地震善后就够困难的了,这会儿还要再准备好安置三千户百姓——差不多将近一万五千人——自然是忙得起都喘不过气来。收到书信后不过半个月,第一批四百余户就到了蜀郡,自是让我们更加忙碌,一天到晚都在筹划分地,造房,分发农具牲畜等事。好在军屯田那里本来房舍农具就一应俱全,要不然就是这样一笔一次性投资我们都出不起。迁移的百姓一直陆陆续续地入蜀,直到第二年的正月中旬这三千余户才终于到齐了——正好赶上春耕。
忙到最后,我终于进化到连军报都是一扫而过,再也没有心思去考虑东边战役。待得这四千余户大致安定了下来,水稻的种子已经洒下,我才终于能稍稍喘口气了。我本以为可以过一段平静日子,不想三月底军报就毫不客气地扔下来一枚重磅炸弹:曹操在合肥大败孙权,江东损兵折将,不得以弃合肥退守巢湖,而孙权至今生死不明。
看完这条军报我的第一反应是疑惑——这消息到底算好算坏?我们到底是讨伐孙权去的;如今孙权大败,这好像不是什么坏事。我将军报又仔细读了一遍,打开地图看了半晌,便猛地醒悟:这消息简直糟糕透了!!
16。 孙家的女人
如今这个当口,孙权他可不能出任何问题!
孙权的长子孙登今年才多大?貌似十岁刚出头,比阿斗还小。孙权的三弟孙翊早亡,小弟孙朗不招孙权待见,估计在江东也没有什么人脉。而孙策的儿子孙绍这么多年来肯定被孙权防着,估计摸不到兵政大权的边,而且他人也年轻,不可能搞的定那么多文臣武将世家大族,说白了也没有继承江东的能力。如今孙权若亡,江东顿失主心骨!然后就只能像当年刘表亡故、曹军来犯的荆州一样,转头就投降。现在曹操在合肥,离我们也只有骑军一天奔驰的距离;江东若是降了,我们将独自面对曹军的全力打击。这仗却要怎么打?但江东若是投降我们这边,曹操就更不会放过我们了!他怎么可能给我们喘息的机会,给我们整合江东的时间?肯定有心趁局势不稳的时候先打了再说。而我们眼下是弹尽粮绝,强弩之末,完全无力和曹操纠缠。于是孙权千万不能死啊!就算荆州翻脸,关羽战死,但我们仍然和江东留着一份唇亡齿寒的关连。
当初说东征利弊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不错,那时候我只顾着担心刘备会输,夷陵会重现,亦或是担心钱粮不济,却还根本没来得及考虑如果江东溃败却又要如何。只可惜荀谌当初不曾与我讨论他的战局规划,要不然我至少可以知道他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如今也不用空自担心。不过话又说回来,荀谌、庞统何等人也,他们两人不可能连这个都想不到?
我挣扎了半天是否应该写封信快马飞鸽一路送过去,最后也还是这么做了——虽然书信多半赶不及,虽然我也没什么好建议,虽然荀谌应该早就想到此事了。除此之外,我也只能祈祷,然后接着专心做我的本职工作。
只是这期间我犯了一个要命的错误:我将东吴战况告诉了阿斗。
再过几个月阿斗就要满十四岁了,早就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是刘备的继承人,未来的领袖;军政大事他总要学,总要慢慢上手。于是平日里我偶尔也会给他说些政务军事,教他处事应变之道——我总不能放任他再次成为扶不起的阿斗。这一次江东大败、孙权生死不明的事,我本没有特意想过要告诉他,但他见我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免多问了一句。我没想要瞒他,甚至没想起来要叮嘱他不可随意告诉别人这件事。我之前给他说了那么多军政事务,他也没给别人提过,显然心里有数。可是我忘了,阿斗是当真把孙权的妹妹当做母亲的,更别提他有多疼爱他的小礼弟弟。
我没想到阿斗会将事情转告给孙尚香,自然是更想不到这彪悍的孙家女儿会怎么做。于是当四月初八那日,当糜夫人将我请到将军府上,焦急万分地告诉我阿香带着两个孩子消失了的时候,我一时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不见了?”我疑惑地看着糜夫人,“阿香她不是去牛鞞城,到湳水畔祭祀父兄么?她以前每年都去的。如今是有变故?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孙坚和孙策都是四月初去世的,所以阿香每年四月初都要祭祀父兄。今年好像还是孙坚逝世三十周年?阿香她自然是要纪念的。以前还在荆州的时候她会去长江边借水凭吊,如今离长江太远了,但她也要赶去六十多公里外的湳水畔——因为至少湳水连着长江。
“牛鞞城距成都近一百五十里,虽说不近,但往年阿香总是在第二天就定然归来,”糜夫人忧心忡忡地应道,“可是她初五便去了,至今未归。初六晚间我见她久不归来,放心不下,便请府中做采买的张伯领几十兵士往牛鞞寻去。昨夜张伯领人归来,说找遍了整座牛鞞城也寻不着阿香。但有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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