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个厨子的撸猫修养》第30章


林嘉彦连忙拦住他的话头:“喂,这不是个冲动的事儿。”
钱赢这会儿非常像个正宗的爱国人士,正儿八经地还握了下拳:“咱们中国人嘛,讲究个家就是国,放在我家没人搭理,还不如搁回她原本该在的地方。也算是给老何的工作帮点忙呗?”这正是一石二鸟,先用“中国人”的大帽子把季昀排斥在外,再拿怀柔政策笼络下过去式很多年的老何,钱赢目光炯炯地盯着林嘉彦,心想,你什么时候才有空看眼手机呢?我非常想跟你一个人待着啊。
何建功却被他的这一番慷慨陈词感动了,一把拉住他:“哎我去,你这可是要上捐赠墙的义举,走走走,我们换个地方详细谈。”
第26章 
原本只是想静静吃瓜的钱老板,生被何建功拽去了文物管理处,一番图片指认、细节确定之后,当班的文物专家大为兴奋,一个电话打给了休假在外的处长。对方在电话里就已经激动地叫了起来,嚷道:“留下他!我马上到!”
老何已经是够放诞不羁的人了,老派人物竟更有名士风范,钱赢被生拉活拽地摁在了宫里。他忽然就头疼了,原本不过是为了讨林嘉彦一笑的事儿,结果那一位说:这么高大上的事儿一时半会看样子也完不了,老何留着跟钱赢做正事,他陪季师兄出宫去逛逛。何建功乐呵呵说了句没问题!
看着林嘉彦跟季昀的背影优哉游哉地消失在视野里,钱赢不得不被扣下了坐这儿喝茶,他十分费解这他妈算不算是自己挖坑再往下跳呢?!
钱老板拉着脸坐那儿一杯接一杯喝水,何建功笑眯眯地给他续。钱赢闷着头喝了一肚子水,末了跟着一个水嗝同时出炉了一句憋了半天的提问。
“你跟林小彦是特别好的同学对吧?”
“对呀,他从头发梢到脚后跟的样子我都知道。”
钱赢一口水喷了出去。
他狼狈不堪地使劲咳嗽,顺便还赶紧擦了擦溅湿了的桌面,指不定这木色沉沉刀工洗练的桌子是哪个朝代的,万一也是件文物,那岂不是就更出不去了。何建功乐呵呵看着钱赢忙活,末了脸色十分难看地抬起了头,用那种比看情敌更可怕的眼神看向了自己。
钱赢阴森森地对着何建功。
“我不信。”
何建功非常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勾起一个特别讨人嫌的笑。
“我是学画画的,林小彦可是给我做了四年模特。”
四年模特……四年模特……四年模特……
黄钟大吕似的回声砸进了钱赢的意识,他一瞬间脸都绿了。
在他即将吐血而亡之前,老何终于大喘气似的告诉了他。
“虽然是穿着衣服的,不过对于我这种天才,穿不穿都一样。”
那差别可是大了去了。钱赢差点出鞘的四十米长刀缓缓收了回去,板着脸盯老何。
刚才怎么会认为这人值得拉拢!
老何笑眯眯回看钱赢,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喜欢他是吧?”
钱赢非常恼火地哼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老何还是在笑,笑着笑着就摇头。
“那你可能会很辛苦哦。”
这句话一出,钱赢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立马又板起脸。
“不关你事。”
何建功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慈祥”的眼神看他,非常温和地对钱赢说:“其实吧,主要是林小彦心里有人,特别强大的执念,没有人能扭转。我看你也是个磊落气派的爷们儿,怕你在南墙上撞得太狠……”
钱赢一张嘴打断了他的絮叨。
“他的明轩哥对吧?”
何建功一愣。
钱赢嘴角一扯,非常嚣张地露出了个坏笑。
“你的系统需要更新了哥们,明轩哥早特么是过去式了。”
何建功迷惑不已地挠了挠头:“是么,可是他明明跟我说他心里有个抓不住的人。”
后面这一句自言自语似的语气非常轻,钱赢差点儿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但是这模模糊糊的几个字显然非同小可,他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伸手揪住了何建功的衣服,一把将对方拎了起来。
人高马大山一样的钱老板,把身量单薄的何研究员提得脚尖离了地。
“你,说,什么?”
何建功吃了一惊,倒是一毫也不慌乱,抬头看着钱赢,笑吟吟拍了拍他的手。
“放手放手,我这衣服挺贵的,好几百呢。”
钱赢牙疼似地咧了一下嘴,抻直胳膊一点点把老何放了下去。特别温柔地看着对方,好声好气开口。
“看在白玉观音的份上,劳驾,你,再说一遍。”
老何整了整衣服,然后才抬起头来冲钱赢摇了摇头。
“哥们儿啊,你这暴脾气,根本不是林小彦的菜啊。我认识他十好几年,追他的男男女女能排到天津去,一个个把他当祖宗供着都没用,没一个成功的!”
钱赢高深莫测地盯着老何看了半天,末了冷笑一声。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我。”
何建功唰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我就佩服你这种脸皮厚的。”
钱赢这回只冲老何龇了一下白森森的牙。
他原本没想再搭理老何,但是只憋住了两分钟,就欲言又止地瞥了何建功一眼,又忍了一分钟,忍不住开了口。
“那个,你大学时画了很多?”
何建功大笑起来。
天色将晚,林嘉彦陪着季昀在改建后的前门仿古一条街溜达了一阵,这条昔日老北京最热闹的一条步行街,多年前吵吵闹闹拥挤堵塞,却深得市井人家的真味。08年盛事之后整饬一新,人气陡然就散了。而今从街头到街尾,虽是极力在往旧日风格上靠,但无论如何也脱不开不伦不类这几个字。林嘉彦陪着季昀走了一圈儿,深觉气闷得很,原本他所喜欢的老北京范儿变得十分拿不出手。
季昀倒饶有兴致,他对这些没什么概念,看着那一列整整齐齐的小洋楼也并不觉得哪里不对,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一条所谓风情购物街罢了。他说要给他的英国祖母和中国外婆各买一双千层底儿,得亏步瀛斋这种老字号还在。林嘉彦赶紧带他去了大栅栏,看着季昀在那儿比对什么样的鞋底子更软更舒服,终于得空摸出手机来看了眼。
看了一眼微信上钱赢很久前的那一问,他忍不住轻轻牵动了一下唇角。
他回复钱赢:“是的,非常好。”
钱赢的下一句立即就来了:“你那时真好看。”
林嘉彦愣了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蹙了一下,找到何建功的微信头像点了下去:“你给那傻大个儿看了什么?!”
何建功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你的手。”
林嘉彦无语。
他知道何建功是给钱赢看了什么了。
何建功大二时在学院开了个人画展,其中引起全校轰动的压轴之作是一副千手观音,是他去敦煌采风之后的作品。然而古典壳子里装了个现代派的灵魂,那观音的眉眼活脱脱就是林嘉彦的神态,淡然高冷,贵气疏离。不过这作品的出众之处不在于观音相的冷清,而是那姿态各异的四十二手,执的不是传统的杨柳枝摩尼珠,而是烟、手机、菜刀、烤串等等各种恶俗不堪的寻常器物。
大慈悲圣像与这俗世挂碍烦恼碰撞出了离奇火花,当时就有人指责何建功胆大妄为,但他的崇拜者随即就在花生林论坛上捍卫起偶像的伟大创作,口水仗越演越烈,甚至惊动了学院领导,末了一句以“百花齐放”定了性,算是给老何背了个隐形的书。
但天知道林嘉彦是被这疯子半哄半骗着摆弄了一堆杂物大半个月,最后才知道画出这么个东西。他哭笑不得,问老何:你这是要供着我的意思?
何建功那时疯疯癫癫得很,脏辫儿一甩,露出了后颈处的梵文刺青。他装神弄鬼地说:“烦恼多为自找,渡己才能渡人。”
林嘉彦给了他一个巨大的白眼,非常想拒绝承认和这画疯子是好朋友。
其实他知道何建功的言外之意。十八九岁时的林嘉彦,心里眼里的那一个人,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是谁。
只有那一个人自己不知道,或者说,拒绝知道。
林嘉彦盯着手机里何建功那短短三个字,忽然笑了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忘记了当年暗恋里的那些纠结和烦恼。
微信页面里又跳出一条信息,是钱赢。
“我这边暂时完事了,你们在哪?我去接。”
林嘉彦回了个坐标,嘴角浅浅扬了个笑起来。
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
他给钱赢发去的坐标是前门星巴克。钱赢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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