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九万里》第69章


权天王此刻正老态龙钟,坐在天上殿的龙椅中,瘦弱干瘪的身躯仿若撑不住那黄金织锦的五爪金龙御袍般,全无半点活力。
夜明珠镶嵌的高墙石柱,将这殿中映照得亮若白昼,龙袍亦是金光灿灿,耀人双眼。那龙德老王却仿若一直蜷缩在阴影之中,不得照亮。
他身旁宰辅国师诸臣,却是不露半分轻视之色,只听他疲倦声音,沉沉发问:“事到如今,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诸国使者亦是分列坐在殿上,听闻这龙德之王一筹莫展的嗓音,内心便冷了半截。果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星衍大陆往昔便隐隐以风神为依托,却以龙德为马首是瞻。
而这第一品仙国龙德,如今的国王却仿佛所有雄才伟略、真知灼见俱随年岁老去而消磨殆尽。如今不过尸位素餐,消磨光阴的平凡老者罢了。
殿中便一时寂静无声,只剩龙涎香在紫金香炉里燃烧时,时而发出的小小爆裂声。
权天见状,却是长长叹息一声,才待要开口,同他年纪相差无几的宰辅却上前一步,打破僵局,开口道:“陛下,如今琉相沙漠、北海各地,诸妖已竖旗成军,要为……魔龙复辟做先行军。”
越明使臣正是姚守真同郭华执,闻言亦是神态严峻。越明地处大陆西北,一面临海,若是海妖发难,首当其冲便是越明诸港。故而此时姚守真便起身离席,立在殿中,朗声道:“我越明同诸国唇齿相依,如今星衍有难,自是人人有责。落涛遇难后,亦有不少国民流落境内,眼下正是一派混乱。若是海妖发难,还望诸君施以援手。”
这小王子如今再无当初那少年惶惑惊慌模样,却是神态端方,颇有几分渊渟岳峙的疏朗风范,一身绛紫锦袍,更是衬得他面若冠玉,气凝神足。
那宰辅却问道:“越明仙树现下如何?”
姚守真道:“两年前那场大难,魔龙元神走脱之时,仙树根系被毁,虽事后诸位国师全力施救,却……”
说到此处又沉沉叹息一声。
那宰辅却捋捋颌下白须,又追问道:“你且直说,越明仙树是死是活?”
姚守真心中暗骂老狐狸,多管闲事,却是暗暗扣紧手心中玉符,低声道:“越明仙树早已死了。”
顿时殿中低叹之声四起,树在国存,树死国灭,也难免越明王子如此吞吞吐吐。不过短短两年,如今星衍九国,却只剩其五。
那宰辅便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转身向王座之上的天子禀报道:“陛下,当初讨伐魔龙的先贤或转生或得道,俱已不在人世。那魔龙修为深不可测,若是当真复活,只怕无人能敌。为星衍安危,此时当壮士断腕,将魔龙元神尽数收归龙德,精锐亦是集中镇守一处,绝不可任元神再被夺走。”
此时便有一人怒道:“我等应天命而立国,怎可轻易放弃仙树。宰辅大人此言,未免太过气量狭小。”
那老者循声望去,却见开口之人乃是天应使臣,又是胸有成竹一笑,道:“田大人莫急,听我慢慢道来。”
那宰辅的计划也算周详,将万仙、乐寄、白谨、天应四国仙树镇压的魔龙元神残骸,一同转移至龙德,各国王室亦随同前来。同时调派精锐共同守护龙德,势必将此地守护得有若铁桶一般,叫那魔龙残部绝难侵入。
那魔龙寻不到剩余元神,实力不足往日三成,日后再慢慢派遣大能前往讨伐,迟早将其剿灭干净。
这般计策,却是将诸国王公贵族的安危视为首要,倒叫殿上大半使臣都动心起来。
那天应的使臣便没了起初的激愤,而是迟疑道:“这……入驻龙德的名单……”
宰辅又是沉稳一笑,道:“自然由我龙德同各国君臣商议。”
那田姓使臣最后一丝疑虑亦是消除,他如今出使龙德,自家人自然位列名单之内,便放下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大笑道:“此计甚妙!”
宰辅亦是客套笑道:“不敢当。”又恭恭敬敬向龙德天子施礼,“陛下以为如何?”
姚守真便不顾郭华执频频朝他使眼色,上前一步道:“不可。若将精锐部队尽数驻守龙德,其余八国百姓却如何面对战火?”
那宰辅道:“那些妖魔若是寻不到魔龙元神,自会撤退,何必操心?”
姚守真冷笑道:“阁下莫非忘记了,妖魔之所以成妖入魔,皆因其性情暴虐,手段狠辣。如今为夺元神就已牺牲数万百姓,若是寻不到时,岂非更要杀人泄愤。”
那宰辅又道:“修道之途,皆是弱亡强存,若有牺牲,皆为天意。我等当顾及大义,守住元神,再寻个彻底了断之法,方才是最有效的应对之策。”
姚守真仍是咄咄逼人,又再问道:“若是只讲弱肉强食,又何必要设立仙国,堂而皇之设立法度,要百姓供奉?直接夺了便是。仙国王室代代享受万民供奉,如今怎可做这等懦弱鼠辈,弃百姓不顾?”
姚守真词锋犀利,终究叫那老宰辅变了脸色,怒道:“你这小辈,越明已失仙树,再不能同我等仙国并立,你又哪来的资格同老夫对话?给我赶出去!”
左右侍卫立时便要上前,郭华执心中低叹,却也只得起身,待要上前护住幼主。
剑拔弩张之刻,却听一道声音冰冷贯穿天上殿,落在诸人耳中。那嗓音并不如何高亢,却反倒低缓平和,却仿若带有无穷威压,竟叫情绪激昂之人激灵灵打个冷战,便又清醒了几分。
那声音道:“公叔延,你怎的年龄一涨,却将胆子也涨没了。”
老宰辅变了脸色,往大殿门口看去。
却见昆吾震阳一身祭祀用正装,素白的长袖宽袍,不染半丝世俗尘埃,飘逸如仙人乘云,往殿中行来,正立在姚守真身旁。
众侍卫便不敢上前,只立在一旁行礼。
昆吾震阳扬手一挥,叫众人退下,亦是叫姚守真退回座上。
大衍仙宗宗主,何等威严,竟叫这整殿的诸人皆不敢反抗。
那老宰辅便冷笑道:“国师好大的排场,莫非忘记陛下尚在殿上。”
那权天却靠在龙椅上,双目微合,鼻息绵长平稳,竟不知何时已睡了过去。
他身旁的清秀内侍只得俯身过去,想要轻轻将其唤醒。
昆吾震阳仍是一派宁和,只道:”陛下为国事操劳,耗损精神,切莫扰陛下休息。〃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住以后不这么干了……
第五十四章 有心算无心
那声音宛若在耳边盘旋低徊,婉转之间,便生出几分缠绵悱恻的滋味。
风启洛眉头轻蹙,却仍是敛目内视,天书卷册随心开启,在白茫茫虚空中形成一道门型光影。门框边缘规整,有若刀刻尺量。
风启洛立在门这头,望向仿若映在镜中的自身倒影。
那人容貌虽与风启洛如出一辙,神色却仍有微妙差异。衣着亦是华贵精美,以火浣纱织就的金红长衫光彩绚烂,半掩的玉白胸膛上却还留有青紫残痕。说不出的奢靡,道不尽的绯艳。
那人便高抬一只手斜倚门框,长袖流水样顺势滑落,露出整条骨节修长的手臂来。正笑吟吟看向风启洛。
风启洛便沉下脸色,“这幅斜倚朱门红袖招的模样,倒有几分天下第一楼头牌的风骨。”
那人任他讽刺,却不动怒,仍是笑吟吟看向风启洛,“你怎知我在第一楼做过红牌?”
风启洛闻言,又目光沉凝不语,那人见状便大笑起来,“那副脸色做给谁看?莫非你未曾遇到?”
风启洛道:“未曾遇到。我倒是将他的天下第一楼给端了个干净。”
那人便显出讶然之色,转了下姿势,却仍是立在门外,笑道:“你这小子,气运倒好。”
风启洛道:“与气运何干?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谁人能逼迫于你,自甘堕落,怨得了谁去。”
那人眼尾有一抹浓浓绯色,银白光芒映照之下,更是有若灼灼桃夭一般。闻言又微微敛了双目,笑容终究渗入冰冷意味,“若是惹得启彰哥哥不快,我可舍不得。”
风启洛沉沉双目,静静望向那人。纵使一体同心,他此刻却有些不懂此人心思了。
那人又继续笑,一面缓缓抬手,指尖一抹青光,描绘精细符纹。就有若复杂难明的画卷一般,在半空铺陈开来,那竟是风启洛从未见过的符纹。一时间警惕之心大盛,指尖亦是同样汇聚灵力,蓄势待发。
那人一面好整以暇,细细描绘符纹,一面却仍飘忽轻慢笑道:“我跋涉这许久,见过这许多风启洛,唯独你最讨人喜欢。”
那符纹有若得了灵性一般,在半空层层卷缠,形成一道利锥,尖头向下,静静旋转。那人仍在柔和淡笑,指尖灵力源源不绝往那利锥中涌去。风启洛察觉到前所未有的强横灵压,仿若正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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