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男,种田难》第30章


我伸手握住迟浩然的手时,才发现他的手心一片冰凉,身上的衣服也单薄得很,只是一件略厚的秋装,比夏装强不了多少。我心里一痛,当时真不应该不给他带冬装,明知道他中举的可能性很大,中举之后一定会上京城参加殿试,钱也带得太少了,京城物价高,他肯定舍不得买新衣服。我愧疚地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由于有师弟师妹在,我只好努力憋住眼泪。
扶着迟浩然进了里屋,让他自己换衣服,我转身出门跟还在面面相觑的小朋友们打招呼,今天放假,顺便请他们帮我通知各位乡邻,迟浩然回来了,由于舟车劳顿这几天需要休息,过几天会去拜访各位的。舟车劳顿这个词前两天刚学过,小朋友们应该是懂的吧?
挥手送走了一干小屁孩,我和留下来帮忙的虎子合力把大炭盆里的木炭转移到了里屋的小炭盆里。迟浩然已经换好了里衣,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空荡荡的,可能是室内温度比室外高的原因,他现在整个鼻头都是红的,看上去像刚哭过一样,格外可怜。
虎子也走了,房间里就剩我们两个人。不过有再多话,我现在也问不出来了。最后在一阵尴尬的沉默里,我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问“你吃过饭了吗?”
“早饭吃过了,在王先生家里吃的。”这是迟浩然回来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哑哑的,不复原来清冽的少年的声音。
他这几个月到底干什么去了?不就是参加个考试吗,谁没参加过啊,想当年小爷我又是高考又是各个名校自主招生考试的,老爸老妈都没空,我一个人飞机火车各地跑,不是也好好的,反正没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这么一想我又来气了,忍不住质问他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等我噼里啪啦把一通话倒出来的时候,发现迟浩然已经靠着被子睡着了——连被子都没打开。我只能轻手轻脚地帮他盖上被子,顺便坐在床边帮他看着火,炭盆还在试用期,我不敢确定有没有危险。
闲着也是闲着,我干脆到厨房拿了一口小锅和几个红薯。红薯扔进草木灰里,用
木炭压着,这几天的实践证明小火慢烤的红薯味道挺好的,但必须选细长型,胖乎乎的红薯虽然憨态可掬,但最中间的部分一定是生的。锅里熬着黄澄澄的小米和玉米粒,外加一把红衣花生仁,这是我冬天最喜欢的食物,热乎乎地喝上一碗,简直就像到了天堂。看在迟浩然这么可怜的份上,也要他感受一下好了。
冬日的阳光懒懒的,木炭燃烧的一点轻烟缓缓地上升,在空气里微微扭曲。烤红薯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配合着锅里咕噜咕噜的声音,我被如此居家的氛围熏得快要睡着了……
我不知道迟浩然是什么时候醒的,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的外衣和睡前在看的书都被整整齐齐地放在枕边。小锅已经被移开了,放在木头架子上保温。要不是迟浩然的包袱还在对面桌上放着,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看他那副样子,想必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还是先别问了,省得他再伤心一场。打定主意,我跳下床换好衣服,去厨房找人。
如果不出我所料,洁癖男已经洗好澡,准备洗衣服了。我以现在饿了想先吃饭为由阻止了他,他也乖乖听话,放下衣服跟我走了。我们已经快半年没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差点连话题都找不到。
尽管打定主意不问他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还是忍不住关心一下他的身体,毕竟他虽然是文人,但身体一向挺好的,怎么会出门一趟,把自己身体也搞垮了?
原来这小子运气不好,中了举人之后本来是志满意得地进京,谁料到出发之后没多久就感染了风寒,急于赶路耽误了治疗,风寒加重了。夏天里得了风寒本身就够倒霉了,更倒霉地是快到京城之后发现,由于京城附近的几个城市爆发了瘟疫,初期症状跟风寒很像,传染性又强,迟浩然还没进城就被关到隔离所里了。
听到这里我已经忍不住骂人了。这不是草菅人命吗?现代的隔离所有时候还会出现交叉感染呢,更何况古代。这样子把症状差不多的人关到一起,不是想把人往火坑里推吗,里面有些人得的可是瘟疫,会传染会死人的?再加上迟浩然本身就在生病,抵抗力下降,要是有个万一……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虽然现在看到迟浩然好好地坐在这里,知道他是逃过了一劫,但想到他可能会孤独地死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我还是一身冷汗。一句“以后咱们还是好好待在家里吧,别考试了,反正现在我也可以免税了”差点就从嘴边溜出来,不过想到这里的文人们“治国平天下”志向,识相地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小迟回来了。。。
☆、京城
不过说到京城,我又有点好奇了。现代的我还没去过西安呢,本来是打算毕业旅行的时候去的……皇帝陛下是唐粉,想必现在的长安城格局应该是仿古代长安建设的,好想去看看。
不过迟浩然现在看上去情绪很不稳定,我还是不要刺激他了,八卦计划暂时往后挪吧。吃过午饭,他又打算去洗衣服,被我暴力制止,两人继续午睡。
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过了极其欢快且堕落的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院子里已经叽叽喳喳闹开了。虽然我昨天确实没说今天也放假,你们来上学也无可厚非,但是,虎子同学是不是也稍微克制一下翻墙的冲动,乖乖等老师起来开门啊?
既然迟浩然已经回来了,我当然不再越俎代庖替他教书育人,老实坐到学生席位聆听教诲。好吧,其实由于虎子他们的严正抗议,我一直也没机会坐到迟浩然的椅子上去。这帮小白眼狼。
迟浩然今天的精神很好,身上的肉一时还补不回来,但脸色好多了,至少没像昨天似的印堂发黑。小孩子们忘性大,小宝拉着迟浩然的胳膊要他讲京城的趣事,那小模样雀跃得好像完全忘了迟浩然昨天的震撼登场。
我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迟浩然的神色,最后放弃了,以我的观察力实在很难明白他此刻以及过去的很多个时刻的心情。但我估计他应该没那么容易受伤,脸皮如此厚,隐藏如此深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伤害到。
见迟浩然没有任何异状,我也就放心地听他讲故事,还特别好心地替他倒上一杯好茶——从杨淳风那里坑来的,只剩最后一点点,轻易不肯拿出来喝。
面对近十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迟浩然只是淡定地抿了口茶,在征询过一干人意见后,决定先从京城风貌说起。我心想你说个屁京城风貌啊,都被隔离了,还是被隔离在京郊的。
不过我显然估计错了。迟浩然虽然一开始是被隔离在了京郊,但经过近一个月的观察,还是被大夫放出来了。而且隔离的条件也没我想的那么差,被放出来的人比例挺高的。那个时侯殿试还没开始,但由于皇帝陛下心血来潮要亲自巡视考场,像迟浩然这种“危险人物”被报名处的老师委婉劝退了。但京郊的传染病还没完全得到控制,他不敢贸然离京,只好继续滞留在京城,好好当了一把观光客。
当然迟浩然的原话没有这么直白,毕竟小孩子们不适合听这么不光明的故事。也因为小孩子的原因,我想听的隔离所的细节也被打岔了。
长安城地形很特别,跟南方沿河而建的城市不同,它建立在地势开阔平坦的盆地里,虽然有好几条河流或环绕城市或从
城市中穿流而过,但整体布局依然是中国北方城市式的方方正正,而不是多数南方城市的条带状分布。从城市的布局来看,长安城倒是不复它“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的美誉。
“不过……”迟浩然有点吞吞吐吐的。我们都很好奇,不过后面是什么。
“长安城是在原来的京城基础上扩建的,虽然内城外城同时进行翻修 ,但外城的进度远远落后于内城,以至于我刚刚进城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还不如咱们祈荣镇呢。”
“噢——”小朋友们热爱家乡的情结顿时被激发起来了。又开始新一轮的叽叽喳喳,主要是要求迟浩然就京城如何比不上祈荣镇进行详细说明。我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很乐于见迟浩然被“围殴”的。
“但是,最重要的是后面的话”,迟浩然解释一番后终于有点急了,提高音量引起孩子们注意,“内城建设得极为繁荣,街旁都是十几米高的房子,有的是木头做的,还有好多是用石头砌成的,街上还有金发碧眼的胡姬和穿着白衣服披着白头巾的波斯人。”
果然,小家伙们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大家又就十几米高的房子是如何建成的,会不会倒下来砸死人,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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