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诺的身影颤了颤,陷入了兀长的沉默当中。四周顿时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刷刷声音。
知道杰诺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小伊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又走回仙境里头守着他的泊爷爷去了。
在走进木屋门前的时候,地上一个闪光物体引起了小伊的注意力。他走上前一看,一颗浑圆剔透的淡蓝色水珠静静躺在里门口不远的地上。
小伊捡起来,觉得这珠子很是眼熟。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翟斯的一句话让小伊恍然大悟。
“咦?小伊你又哭了?怎么了?是跌着了,还是饿着了?”翟斯紧张的问着。
小伊连忙笑着安抚紧张的翟斯:“小伊没事,翟斯别担心。这个不是小伊的泪珠,是小伊在地上捡到的珠子……”
小伊恍然,这珠子跟自己流泪的泪珠很像,都是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只是颜色略微不同,他的泪珠是无色的,而这颗则是淡淡的水蓝色。
刚才从这里经过的除了他们,就只有杰诺爷爷……这难道是……
小伊叹了口气,泊爷爷和杰诺爷爷,一个执着,一个坚持,结果这两人会继续走在一起,还是继续彼此伤害?
这个时候,小伊知道身为晚辈的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
望着掌心那颗淡淡的蓝色珠子,小伊暗忖道。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小伊对着小溪烦恼的画面。
身为两人的孙子,小伊总不能真的呆呆的守在一旁啥都不干。于是这一天小伊就喊上翟斯和津赫,凑在一起神神秘秘的讨论着什么。
而泊和杰诺两人,一个缩在木屋里不出来,一个痴痴等在外头,这种僵滞局面又该如何打破?
讨论完毕的小伊神秘的笑了笑,伸出小手搭在翟斯和津赫的大掌上,像是预祝成功般上下摇了摇,然后各自分散开来。
这个时候,分别两地的泊和杰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什么大事会发生似的。可是自视甚高的两人很快就把这异样感抛到脑后,继续沉浸到感情的漩涡里。毕竟在如今的神界,能够真正伤害到他们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他们一点都不担心人身安全问题。
可是,世事真的如此吗?他们两个似乎太放心了点儿……
第二十六章 转机2
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绿色的陶瓷碎片,淡然的眸子此刻充满了浓烈的哀伤。
花瓶的花纹不够典雅,但是却很清新朴拙,线条颜色间都能体会到那人在做这花瓶的时候的浓浓心意……
可以想象,性格高烈如杰诺,当初在学着制作这花瓶的时候,身手有多笨拙,脸上的表情又有多柔和,手下的破碎半成品又有多少个……当初的他,会以什么样的心情在做着这个花瓶?
可是这个让他引以为傲的作品重来没有发挥过它的作用……这花瓶和这个地方的一草一木一样,都在这里孤零零的呆了这么久,重来没有发挥过它们的作用……他知道这个美丽如画的地方的一草一木都是为了他自己而设的,没想到在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看到杰诺为自己做的一切的时候,对他失望透顶的杰诺会决绝的说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毁了……
杰诺他,真的对自己绝望了吧……
从此以后,梦里那个执着等待自己的身影从此会消失吧……一直以来,他心底在承担起族人大任的同时,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份私心,希望他还是会某个角落等待自己,虽然那种可能性不高。所以,当他知道杰诺这些年来为自己做的一切,他还是难掩心底的甜意,虽然亏欠杰诺太多的他早已没有资格去拥有杰诺的感情……
“泊爷爷!”小伊清脆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泊的沉思。
泊抬头,看见皱着小眉头的小伊一脸担忧的走进来。
这孩子,想必这两天替他担心了不少吧……虽然他待在木屋里,可是有些事情还逃不过他的感知……那天他知道小伊有追出去,然后又一脸沮丧的回来了。说起来真是惭愧,他身为小伊的长辈,却要他来担心操心……他这个爷爷当得也的确太失败了些……
“怎么了,小伊?”对小伊心怀愧疚的泊勉强勾起嘴角对小伊笑问着。
小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蹬蹬蹬的跑到泊的跟前,伸出小手抚平泊眉间的深深皱折,一脸懂事的说道:“泊爷爷,不想笑的时候就别勉强自己微笑,那样的话自己会很辛苦的……”
泊眉间的沧桑苦涩更浓了一些,揽过小伊软香的小身子,期待小伊暖暖的体温能使他冰冷的心能稍微煨暖一些。
“小伊放心,泊爷爷再过一阵子就会恢复照常的。我知道小伊很担心我,可是小孩子还是别太操心大人们事,知道吗?”毕竟有很多事情的复杂程度不是现在的小伊能够理解得到的。
小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伸出一只紧握着的小拳头递到泊的跟前。
泊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小伊的小手掌摊开,露出里头一颗晶莹淡蓝的珠体,躺在小伊莹润的掌心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芒,那幽冷的光芒让泊有一刹那的恍然,仿佛杰诺幽冷的蓝眸近在眼前。
泊摇了摇头,把那一刻的恍然甩出脑袋,再一次问道:“这是什么,小伊?”
小伊眨了眨清澈的大眼,没有回答泊的问题,反而突然伸出空着的另外空着的一只小手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小伊,你怎么了?”泊被小伊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小伊虐待自己粉嫩皮肤的小手,直接刚才被掐的白嫩皮肤立刻红了一片,看得泊心疼不已,“怎么突然间那么傻掐自己了?”
小伊没作声,清澈的大眼被痛出盈盈泪光,很快就坠落成晶莹的透明泪珠。
等等,泪珠?
小伊伸出刚才行凶的那只小手接住了自己流下的那颗晶莹泪滴,浑圆剔透的泪珠子在小伊的掌心散发着圣洁的七彩光芒。当两只放着不同颜色,却有着惊人相似度的珠子的小手一起递到泊的跟前时,他明白了小伊的用意。
他怔怔瞅着那颗淡蓝色的珠子,半晌才从小伊手里捻出那颗小小的珠子,握在手心却有一种无比沉重的感觉。
他知道,这是杰诺流下的泪珠……很显然,小伊的化泪为珠遗传自杰诺的家族,而且这很可能是隔代遗传的特性……
没想到,高傲如杰诺,竟然为他流泪了……这泪珠当中,爱的成分占了多少,恨的成分又占了多少?恐怕那当中全都是满满的恨吧……
泊苦笑。
这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小伊和泊的目光投向匆匆出现在门口的翟斯。
只见翟斯一脸沉重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仙境的东边桃林竟然起火了,而且火势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津赫已经在尽力救火了,可是那火竟然怎么灭都灭不了。我先回来通知你们暂时离开这里,一切等我们安全撤离这里再说。”
泊懵了,浓浓的苦涩漫上嘴角,视线连忙转到朝东的窗口,只见浓浓的黑烟从东方的桃林汹涌飘起,隐约可以觑见黑烟中通红的猖狂火舌。
一阵风吹起,无数纷飞的粉瓣被吞噬在浓浓的烈火中,灰飞烟灭……宛如某人对他浓烈如火的感情,足以烧毁一切的理智……
难道他真的这么决绝,不留给他追思的时间,等不及他离开,就急着把这里的一切都毁掉吗?
一簇小小的火苗在泊的心底燃起,泊望着远方浓烈的黑烟出神。
“怎么办?怎么办?泊爷爷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吧!这里很危险!”一旁的小伊急得团团转,一直拉着泊的衣袖想要拉走他,无奈泊却不为所动。
难道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把他们曾经的一切都毁掉,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自己的生命;以后再也没有人为自己守候了,再也没有人让自己在族人和他之间让自己为难了,他开心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昨日种种如走马观花般在泊的脑海逐一浮现,从一开始杰诺朝自己伸出双手的坚定,到他为自己守候的执着身影,到最后他决绝离开的身影……一直以来,他们之间,或许自己付出的永远不够主动……
“泊爷爷,咱们快出去,晨爸爸他们还等着我们去找呢……”
对了,还有晨,他们的孩子,现今的东方族族长……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东方族的重担他早就交给晨那孩子了,曾经横隔在他和杰诺之间的最大问题早已退居次位了……没想到最终困住自己脚步的竟然是自己固步自封的想法……
泊笑了,笑中有着某种释然和解脱,然后某种坚定的光芒从他苍白已久的眼底熊熊烧起。
他制止小伊的动作,淡定微笑道:“不,小伊,我不走。这火,只有我能救。”正如他们之间的感情,需要他主动出手去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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