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居一品》第494章


“溺爱肯定是不成。” 
丁柔想着是不是再生一个儿子出来让柳氏分心,她好单独教导尹睿阳。不知怎么回事,三年的夫妻生活,丁柔就没再有过喜讯,她当年生产的时候没有伤到身体,就是没能再有喜。 
预期等着再生一个,不如先将柳氏调开,尹承善明日去钱塘视察堤坝,顺便观看钱塘潮,他说过带丁柔去,丁柔想趁着尹承善不在,柳氏去杭州佛寺上香清休的机会,让尹睿阳明白点事儿,不再任性嚣张下去。 
拿定主意,丁柔吩咐丫头给尹承善收拾行囊,并且她装作很虚弱,心思很重的躺着歇息,尹承善看她这幅样子,不忍她旅途奔波,便独自一人去钱塘,他走之后,丁柔又以心神不宁连着做恶梦的借口请柳氏去寺庙还愿,柳氏对丁柔那是极为在意,除了在教养尹睿阳和劝她再嫁的事情之外,柳氏没有不听丁柔的事儿。 
外孙重要,女儿一样重要,柳氏去了寺庙还愿。尹睿阳有了危机感,直到丁柔将他叫到书房后,尹睿阳开始苦难的日子,丁柔也没逼他用功读书,丁柔自编自导了一出戏,让差役冲进巡抚府邸,叫嚷着尹承善犯事了,将丁柔和尹睿阳赶出巡抚府邸,尹睿阳毕竟是小孩子,吓得在丁柔怀里直哭,丁柔带着他做平民,没有人再巴结他,没有人再顺着他。 
“以前的日子是你父亲给的,一切富贵尊荣都不是你自己得到的,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过以前的日子,得靠你自己努力,他们不是算不过你,只是因为你是巡抚之子才随着你耍弄,你耍了别人,他们会报复你父亲,你父亲犯得事儿,起因在于你将人打趴下当马骑,你有本事的话,让人心甘情愿给你做马骑,而不是靠着你是江浙巡抚的爱子。” 
等到尹承善接到丁柔的留下的书信赶过来的时候,尹睿阳拽着尹承善大哭起来,“娘说我再也见不到爹了,爹,儿子不敢仗势欺负人了,爹,儿子不给您惹事。” 
尹承善抱起儿子,握住丁柔的手臂,“回家!” 
第五百零三章 收网
回到府邸后,一连几日丁柔都顶着柳氏冷冰冰控诉的脸色,丁柔整夜的陪伴缺乏安全感的儿子尹睿阳,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一些,是不是在拔苗助长?是不是在杞人忧天? 
半个月在外的生活,让尹睿阳瘦了一圈,但对比以前,尹睿阳懂事了很多。丁柔抚摸着揉开睡梦中儿子皱起的眉头,低声说道:“我实在是不想十几年后,你闯下了祸事,蔑视权贵人命,只是随口说一句,我爹是尹承善!阳儿,那是我的悲哀。” 
哄睡了儿子,丁柔还得去给柳氏赔罪,有是倒茶,又是按摩的,“娘,我是为了睿阳好。” 
柳氏叹了口气:“哪有你这么狠心的娘?也不怕吓到了阳哥儿?他才四岁啊。” 
“小了才好教导,阳哥儿太聪明,换个七八岁的时候,我也骗不过他。” 
丁柔按着柳氏的肩头,轻声的解释:“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能不疼他吗?疼他便是希望他争气,指望他青出于蓝,如果他只能做个纨绔子弟,我大不了宠她一辈子,那样不是可惜了他这份聪明? 
自古惹下大祸的人哪个不是聪明的?将来夫君必然入主中枢,如今他就凭着身份将旁人当马骑,将来呢?会不会蔑视人命?阳儿他爹位置官位越高,越不能大意啊。外人看着曾经的情分上,不会计较,可我同夫君总有故去的一日,谁会像我们疼他?他没有在大秦帝国立足的本钱,就是个被欺负的,再有万一,有人舍得性命不要,拼死刺伤他怎么办?” 
“娘,溺爱之下是长不成栋梁之才的。溺爱是疼爱,我这方法虽然激烈一点,但未尝不是疼他。” 
柳氏拍了拍丁柔肩头,“好了,娘说过不过你,小柔啊,往后别不许再这样了。” 
“我知晓。” 
一次足够了,再多几次不是成了狼来了?哪里会管用?丁柔也想着借此机会让柳氏他们明白。该如何疼爱尹睿阳。尹承善不是儿时受过苦,未必能有今日,他有慈父之心,但矫枉过正。反倒不是好事。 
“女婿还没理你?小柔啊,你做什么娘都会依你,女婿可不一样,断可生分了。” 
柳氏对丁柔不放心,尹承善自从回来之后,对丁柔一样是冷淡到极致的,是柳氏从来没看过的冷淡,“你把哄我这份心用在女婿身上多好,我同你是母女哪里有隔夜仇?夫妻就不同了。至亲至疏。” 
丁柔笑道:“他没什么生我的气,是自己想不通走不出来,过两日就会好的,娘,放心就是。” 
“是吗?”柳氏还是不大相信,丁柔很认真的点头,“夫君是苦惯了的。他岂会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丁柔对尹承善的性子把握很准,因为是唯一的儿子,他难免娇惯尹睿阳,明知道这么做不对,但舍不得睿阳像他当初,他更多得是生自己的气。 
“岳母,我来接夫人回房。” 
挡着门口的屏风上印出尹承善修长的身影,柳氏怔了怔。戳了戳丁柔的额头,“我说过小柔了,女婿也原谅她自作主张吧,往后她再也不敢了。” 
“小婿没怪夫人,岳母多心了。“ 
尹承善拱手,柳氏看丁柔得意的笑颜。摇头道:“罢了,你们两个按照母亲说得是绝配。” 
“娘您先歇着,我明日再来看您。” 
“快去吧,阳哥儿有我看着,没事的。” 
丁柔起身,饶过屏风后,同尹承善的目光相碰,尹承善伸手握住丁柔的手臂,柳氏从屏风上看到两人携手而去,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喃喃的说:“女婿也不容易,小柔太机灵鬼怪了,偏偏是过于坚持,哎,什么锅配什么锅盖。” 
尹承善并未去自己的院落,而是去了水榭,水榭中的桌上摆着酒宴,尹承善将丁柔安坐下来,伸手拿起酒壶斟酒,随后举起酒杯自罚一般的连饮了三杯,眸光多了潮湿,“小柔是个好母亲。” 
“我不想,不想因为阳儿耽搁了你。”丁柔将她所担忧的向尹承善坦白,“夫君也是个好父亲。” 
多少上了年纪的阁臣因为子孙不争气而烦躁?做惯了衙内,等到他们致仕,地位的落差会让很多人一蹶不振,这也是首辅的子孙再难出名臣的原因所在。 
“陛下逐渐老迈,不是陛下对你我特殊的关爱信任,夫君断不会像如今一样,哪怕夫君看好的四皇子,不是我说,他少了陛下对您的信任,夫君和我这些年没少得罪人,如今夫君势力大,他们不敢言语,将来一旦有个万一,尹睿阳不求他能堪比夫君,但起码能承担起尹家的门楣,不至于尹家在夫君之后便是昙花一现。” 
“我知道。” 
尹承善给丁柔倒酒,丁柔举杯喝了美酒,在尹承善面前,丁柔卸去了坚强的面具,眼角隐现泪珠,“刚出门那几日,阳儿受得苦,我也是心疼的,他不习惯麻布衣服,身上起了很多的红疹子,被同龄的小孩欺负,吃不下粗茶淡饭,这些我。。。我都看见了,只能。。。只能背着他落泪,夫君,我不是狠心的母亲,只是。。。” 
尹承善将丁柔搂紧怀里,”我知道,我知道,阳儿不会怪你。” 
因他的温柔体谅,丁柔呜咽的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夫君也知晓我看过太祖皇后的手稿,其中太祖皇后说过一事儿,远在天国有明一代,有一位首辅大人,唯有一子爱若珍宝,其子智谋过人,然为人阴狠高傲,最终被人刺瞎了左目,此后性情大变,将聪明才智用在争权夺利的贪污上,用于党争朝争上,其父顺着他排除异己,结果抄家灭族,定为奸臣。。。我。。。我好怕。” 
丁柔并非危言耸听,深恐将来一日尹睿阳因为骄横而被人刺伤,因为残疾而性情大变,明朝的严嵩其子严世蕃可谓聪明绝顶,同几代名臣抗衡,可再聪明,他也是受人唾弃的奸佞,酒色财气让严世蕃彻底的迷失了,更多的将聪明才智用在旁门左道上,最后牵连得是整个家族。 
尹承善低头吻去丁柔眼角的泪珠,“我明白,夫人,阳儿不会再让你我失望。” 
“嗯。” 
丁柔在尹承善怀里睡去,尹承善拍着她后背,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嘴角勾起,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慢慢俯身将丁柔打横抱起向房中走去,纯酿中有安神的药丸,最近丁柔绷得太紧了,是应该好好的歇息,不是尹承善倒酒,丁柔许是吃得出,她是全然相信他的,只要想到这一点,尹承善就会很高兴, 
丁柔从没指望一次经历就能让尹睿阳成为栋梁之才,将一切毛病都改掉,但尹睿阳学会了反思,嚣张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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