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贵妻闲》第17章


宜竹在茶楼入口处,竖了一快大白板,旁边有笔墨,茶客诗情勃发时便可挥笔留下墨宝。本朝吟诵成风,但凡认字的人都喜欢吟上几句。而茶也有助文兴、壮诗情的作用,“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正是这种写照。宜竹还特意雇了一个粗通文墨的跑堂,客人不多时,就让他把白板上的诗词抄下,然后再让父亲抽空誊写清楚,将来好辑诗成集,摆在门厅充门面。
宜竹亲自裁纸、装订、编页码、包装封皮,制成了一本手工线装书。她没料到她这个很简单的做法后来倒是风行一时,原来这个时代的书一般都是轴形式的,宜竹起初还以为线装书早就存在呢,她的大伯倒是借此机会发了一笔小财。当然,“陶然居”也因此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
这些线装书做成后,她先是给每个题诗的原作者赠送了一本,剩下的全放在书架上供客人翻阅,她还给每个原作者发了润笔费——免费喝茶一个月。另外宜竹请人抄了些十几本典籍放在架上,供人随意翻阅。茶楼有时还会请些卖唱和说书的人来表演一番。很多清贫学子、悠闲老人、外地客商游子纷纷慕名而来,他们常常点上一壶热茶,几碟点心,或是朋友小聚谈心或是翻书消遣或是高谈阔谈一阵,或是听书看戏。陶然居的生意逐渐稳定下来,虽然不会日进斗金,但好在进项稳定,管理起来也颇为清省,有时还得听至些有价值的小道消息。宜竹时常身着男装,摇着扇子,坐在楼上的雅间中品茗读书看帐。
这日,茶楼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这其中就有秦靖野和郑靖北,郑靖北是好奇心强,每有新开的酒肆茶楼他都会欣然光临。秦靖野认为自己是盛情难却,当然,他心里也十分好奇,这么久长时间无意的冷落,她见了自己会如何?
众人一进门厅,茶楼伙计连忙热情相迎:“几位公子是在楼下还是要雅间?”
郑靖北开口道:“雅间吧。”
秦靖野板着脸道:“本人姓秦。”
伙计不明所以,不知他自报家门是何用意,迟疑了一下只好道:“……小的姓王。”
秦靖野:“……”谁问他姓什么了?
郑靖北似笑非笑的解释道:“我们是你们主家的熟人。”
伙计恍然大悟,殷勤笑道:“明白明白,额外送你们两份茶点。”
众人默然,郑靖北一脸同情地看了秦靖野一眼。
不过两人谁也想不到,他们的“熟人”正坐在他们隔壁。杨宜竹起初还没注意,但对方说了几句话她就听出来人的身份了。不过,她并没有立即现身,而是继续坐在原处,侧耳倾听,她倒想知道听听那人嘴里会吐出什么象牙来。
郑靖北等人先是闲谈几句,无非是说些骑马射箭玩乐的事。话题慢慢神展开来,有的人开始状似诉苦实则炫耀得说自己太受女人欢迎,并感到为此苦恼。那人话音一落,旁边的人先是安慰一番,接着话锋一转开始说起了自己的风流艳遇。宜竹暗笑,果然女人和吹嘘是男人的两大永恒话题,古今概莫能外。
宜竹耐心地等着郑靖北和秦靖野的自我吹嘘和艳遇。不知这两人是过度谦虚还是经历乏善可陈,总之他们是一笔带过。
就在宜竹以为这场有关艳遇的吹嘘会就此打住时,不想,一直很少发言的秦靖野却突然来个神展开。
只听他用严肃的、一本正经地语调缓缓说道:“这根本不值得夸耀——这只是寻常女子吸引寻常男子的寻常手段而已。”
此话一出,顿时语惊四座。
其他人觉得这话十分佶屈聱牙,让人听上去如坠云雾。不过也有人听出了秦靖野的弦外之音,眼中流露出好奇的光芒,男人的风流韵事不足为奇,但秦靖野的韵事实在很有打探价值,几个人暗暗交流了一下目光,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最终落在了郑靖北身上。
郑靖北在众人的鼓励下,含蓄地向秦靖野发出了追问:“敢问二郎,什么才是不寻常的女人吸引不寻常男人的不寻常办法?”
秦靖野瞥了他一眼,神情高深莫测,众人屏息静待,半晌,却听他声音平淡地说道:“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郑靖北是好奇害死猫,他紧追不舍:“我不明白,你觉得谁会明白?”
沉默,冷场。秦靖野拒绝回答。
杨宜竹品着茶听得津津有味,就在这时,木制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婢女小麦的呼喊声:“二小姐,夫人和大小姐到了,就等着小姐一起去相看呢?”杨宜竹略有些埋怨地看了小麦一眼,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更为惊讶的却是郑靖北等人,他们没想到杨宜竹竟然坐在隔壁。
秦靖野微沉着脸,动手把木屏风挪开,两人四目相对。宜竹先声夺人地说道:“没想到你们竟会莅临敝店,我从早上开始就坐在这里查帐。”
其他几人一起惊讶而又好奇的打量着杨宜竹,他们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轮流巡视,触觉灵敏的人已经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郑靖北赶紧出声打圆场,他将陶然居从摆设到格调大力的夸奖了一番。他目光含笑、意味深长地总结道:“总之,这是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第十七章相看他生厌
杨宜竹假装听不懂郑靖北的言外之意,谦虚笑道:“郑公子谬赞,小店仓促开张,器具简陋,让诸位见笑了。”他们家刚了城外的宅子,手头余钱有限,因此只能将就着开了这个茶楼,宜竹打算着等以后资金充裕了再重新修缮一番。
郑靖北一边跟杨宜竹说话一边偷眼打量着自家堂哥,他有些明白这人最近行踪诡秘的原因了。 
秦靖野的神色十分肃然,那副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很难让人与刚才的那番有自吹自擂嫌疑的不着调的话联系在一起。秦靖野的目光在杨宜竹身上打了个转,用秦靖野式的口吻对陶然居进行了秦靖野式的评价,只听他用耐人寻味的口吻道:“此处妙就妙在窥听毫无阻碍。”
杨宜竹神色怫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什么意思?难道她是故意偷听的吗?
杨宜竹略略一想,就笑着重复一句:“秦公子,我从早上开始就坐在那里。”谁知道你会来这儿?她是闭门店中坐,二货自动来。众人兴致盎然地看着两人。
秦靖野上前一步,用清冽的声音,很是含蓄地轻声提示道:“可是,今早我在朱雀大街上接到了贵店的一张请贴。”
宜竹哑然失笑,正色解释道:“那是敝店的广告——广而告之小店开张。”
这时,郑靖北瞅准时机从袖筒里拿出一张怪模怪样的纸张:“二郎你说的请贴是不是这个?我正是看了它才知道陶然居的。”
秦靖野:“……”
杨宜竹暗笑,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愈来愈喜欢郑靖北这个人了,他是好的猪队友。
不过,杨宜竹忘了世上还有乐极生悲这个词。她刚感叹完别人好猪一样的队友,她的母亲和姐姐却来了。
一听到两人那洪亮清脆的声音,杨宜竹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一滞,她生怕两人当众出丑,便笑着跟向众人招呼几声,匆匆抬步下楼。
平氏一见了二女儿,便拉着她眉飞色舞、连珠炮似地说道:“……哎哟,你孙大婶真是个厚道人,她的那个娘家庭侄子果然不错。人长得十分俊俏,又能说会道,就是家境稍差些,不过也勉强过得去,他爹好歹是个八品……我和你姐姐正好在坊里碰到了他和孙立才,他一会儿来茶喝茶,你也帮着看看。”宜竹应了一声,她早知道母亲一直在为姐姐的亲事操心奔走,也知道姐姐经过几次打击后,已经不再想钓金龟婿了,她准备钓银龟婿。没想到最后却和孙家扯上了关系。不过,她也真心希望姐姐能觅得良人,这个人她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
宜竹跟母亲说着话随意扫了姐姐宜兰一眼,对她的穿着打扮不禁暗暗摇头。她今日显然下了功夫装扮:上着朱红色交颈短袄,下系一条粉红间粉绿的间裙,这种间色裙是撞色搭配,十分挑人,宜兰根本撑不起来,将她的气色衬得很差。她的肩上缠绕着杏黄色披帛,额头上贴着梅花翠钿,抹了厚粉,双颊上点着面靥,嘴唇涂得血红,看得让人发憷。头上插着四五根钗明晃晃金灿灿的钗子。这么一通打扮将她原本的小家碧玉似的清新风致破坏殆尽,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宜竹默默叹息一声,张口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憋了回去。每个女人都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衣着打扮指手画脚,宜兰在这一点上更甚于别人,她还是回家后悄悄跟母亲说吧。
三人正说着话,伙计小王洪亮招呼声又响了起来:“两位公子,你们楼上还是楼下?”
平氏一听声音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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