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斗兵谋之舞姬帝后》第101章


纵观明楚千年历史,双月之乱,晗微之乱,翻云动荡······无数次历史的教训告诉她,如果不能从开始控制住农民起义的散漫与疯狂,不能尽快建立起有效有力的政权,不能最大程度地团结各个阶层力量,不能将农民以军转换成有正规战斗力的高素质军队。其结果就像烈火燎原,迅速扩大,疯狂发展,瞬间瓦解,最后迅速覆灭。
但是她不能操之过急。如今的十万苦役就如决堤的洪水,可疏之而不可堵。否则,第一个被冲垮的不是朝廷,而是她自己。
杜嫣长叹一口气,她就是走在刀刃上啊······
“将军,您找我?”
沈赐一身布衣,面色平静沉稳。杜嫣分明觉得,他的气息,与之前,大相径庭了。
杜嫣眼睛微微一眯,忽然咧嘴无声地笑开,“竟不知一个琉璃山,也是卧虎藏龙。先前还是三分怀疑,不过现在······”杜嫣一顿,“我是叫你沈赐呢,还是沈曲鸣呢?”
沈赐走近的脚步一滞,似乎怔愣了一下,“杜将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杜嫣轻笑一声,眼光好像能透射进人心,也像鄢霁一样似笑非笑地反问:“是么?那么,我便说明白点儿。明楚历1006年,京城,连雾山······”
沈赐面色遽变。
“安国公意图置平王世子杭荃于死地,与鬼戎号室部大钧国勾结。一百鬼戎死士潜伏入境,于连雾山展开对京城贵族子弟的屠杀行动。而当时山脚下负责封山防卫的神策军,疏忽在先,营救不及时在后,致使连雾山血流成河。死亡三十五人,重伤二十一人,其余大多都负了伤······”
“你是何人!”
“事发之后,神策军校尉沈曲鸣畏罪潜逃。八天之后,京城五十里外的一个县城城郊,一座土地庙失火,两位老人,一位有孕的年轻女子,一个小孩······”
“够了!”沈赐两眼充血,大吼一声。
“不够,”杜嫣清冷微沉声音平稳,“沈校尉,安国公的杀手没能将你灭口,京城几大世家也未寻到你半丝踪迹。不想,堂堂一个武举探花,神策军寒门派里最年轻的校尉,居然藏身于琉璃山苦役之中。果然高明,杜某佩服啊。”
沈赐牙关紧咬,脸上肌肉飞快地抽动,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好像随时要与杜嫣拼命。
“想杀了我灭口么?从今往后,再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了不是?”杜嫣平静地像是朋友间玩笑,“你杀不了我,外面是我的亲卫营。我保证,你敢动手,就永远不可能走出这间客栈!”
沈曲鸣出身寒门,原先是安国公府的幕僚。后来变更身份参加武举,中榜后派入神策军,成为安国公埋在神策军中一枚重要暗棋。几年以后,三皇子倒台之时,沈曲鸣无端被卷进了南北两派的党争之中,被南派方家抓住身份造假的问题穷追猛打,险些牵连到安国公府。虽然后来随着二皇子掌权、北派压倒南派而不了了之,却让安国公生了除去沈曲鸣的心思。
于是借助连雾山鬼戎人屠杀一案,不论能否除去几个政敌的顺位继承人,安国公都能解决沈曲鸣的身份造假问题——鬼戎奸细么!与他安国公府半点干系也没有!
那次的意外里,杜嫣受伤中毒,未参与之后的处理事务。事发两个多月之后,她才接到鄢霁的任务:留意楼里人员往来,沈曲鸣若是出现,务必“挽留”。据鄢霁说,父母妻儿惨死,重伤逃脱的沈曲鸣极有可能上京,向安国公寻仇。
但是她“留心”了大半年也没见有什么动静,鄢霁也遍寻他不着。她和鄢霁都以为他重伤不治或者又遭了安国公毒手,再不就是放弃了寻仇。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藏身于苦役之中。借着她起事的风浪,再次出水······
沈赐表情黑白青红不停转换,最终长吸一口气,几乎是低吼着问道:“你究竟是谁?”
杜嫣摇摇头,“英雄莫问来路,我本也不想探究你的过去。但是,沈赐,你不觉得这一次,你的小聪明,耍的太过分了么?”
沈曲鸣面色又一变,喃喃道:“你······”
“我什么?该知道什么?”杜嫣敛起笑意,语气一沉,“是该知道你这个受过高等军事教育的军官违背《大宁律例·比附卷·军事篇》,教唆、放任二斧烧杀抢掠,还是该知道你有心排挤打压二斧,或是该知道你意图离间我与诸位大刀、二斧、老三之人,之后取而代之!”
被戳中心事,沈赐脸色一白,脚步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右手却以正规军演练无数遍的标准姿势按向挎刀。
杜嫣嗤笑一声,嘲讽道:“你紧张什么?我若要杀你,还会和你在这里磨叽?会把二斧的部下归给你?”
“我只想提醒你,”杜嫣放缓语速,“我把二斧和你分在一处,就是看中了你的沉稳和城府,以为你能掌控局面。没想到你竟然非但不控制局面,反而煽风点火。沈曲鸣,都是从京城里蹚着血走出来的,谁也别打量谁是傻子,你这点儿手段心思,瞒不过我。你要知道,你我虽同样隐姓埋名,脱离那个圈子,我与你,却不一样。历代农民起义胜算有多少你也清楚,起义败了,只要我向那边服软,有人愿意下力气保住我。但是,你,”杜嫣冷笑一声,锐利的眼光直直紧盯着面色紧绷的年轻男人,“你还有用处么?”
沈赐深深地看着杜嫣,眸色变换,半晌长长叹息一声,“是沈某小人了。”
杜嫣不在意地摇摇头,“我知道,你不信我,怕我带着大家走农民暴动的老路。”说着轻嘲一声,接着道,“驻京的军队,身上都有股傲气。尤其是武举出来,还没上过战场的军官,都觉得自己神勇无双,战神临世,是不是?”
沈赐脸上一红,不自在地低头咳嗽一声,“将军······”
“不必难为情,我见的多了,京城军官的通病。记得有个人,还给皇上上过万言书,定下北伐十八策,说什么给他五万兵马,他能打回帝都;后来掀起一阵风潮,居然有人说他能率三千精锐荡平鬼戎腹地,令鬼戎七部十六国不战而溃,滚回老巢;还有个······”
杜嫣似乎一下子心情好了起来,不紧不慢地与沈赐扯起闲话来。她这脾气,杜嫣心道,真是跟着鄢霁练出来了。
沈赐面色越来越不自在,这是变着法儿损他的呢。
“将军,沈赐知罪。”
杜嫣眼睛一弯,眯起的眼睛眸色难测,笑着反问:“此话怎讲,沈将军哪里有罪了?”
“禀进军,属下第一不该怀疑将军,心怀二意,妄想独领军权;第二不该挑唆二斧将军滋事,放任军队劫掠,意图令你们之间生隙,分裂义军;第三不该妄自尊大,自认除了属下,”沈赐一顿,还是硬着头皮道,“再无人能统领义军。”
杜嫣轻轻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你怀疑我没什么,我会用事实让你信任。但是,其他人不清楚,你熟读史书兵法,该是清楚的,义军面临的考验,还在后头。你现在这么做,是自毁长城。到时候大家都是绝路一条。”
“是。”
“聪明人最容易被聪明误,但愿你从今往后能明白这个道理。”杜嫣轻舒一口气,想了想继续道,“但是你督军不力,我若罚你,你可服气?”
“属下有罪,自甘领罚。”沈赐单膝跪下,请罪道。
“很好。”杜嫣偏头看了一眼微暗的天色,“对军纪军法,你比我清楚,自己定夺。记得别把自己弄废了,义军马上要整编,需要你出力的地方多着,明白?”
沈赐闻言猛然抬头,对上杜嫣的眼睛,心头一动,大声道:“是!属下明白!”
沈赐离开,小客栈里似乎突然一静。外面的动乱已经基本平息,青石砖铺的老街道上到处散落着米粮、绸缎、珠宝、纸片······暮色渐渐合拢,屋宇树木投下被拉的长长的阴影,倾覆住一地狼藉凌乱。
杜嫣坐在桌旁,用力揉揉额头,脑子里闪过一件一件需要处理的事情。稳定军心,安定民心,揣测上心。当务之急:整顿军队,攻城掠地,招兵买马,扩大势力······
呼!杜嫣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早知有今日,她当初说什么也要缠着鄢霁,多学一点兵法的!
“葛白!”夜色已深,屋子里悄然点起灯烛,杜嫣突然朝门外大喊一声。
“在呢在呢!”葛白连声答应着跑进来。
“外面骚乱平息了吗?”
“已经平息了,沈将军处决了好几个带头闹事的人。现在弟兄们都在安抚乡亲们呢!”
杜嫣答应一声,又问:“有多少人愿意留在亲卫营,统计好了么?”
“算上我,一共五百八十人。”
“够了。先分出两队,各二百人,充作执法队。马上去坂成县、莂县维持秩序。予你们先斩后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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