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南墙》第5章


这和气质有很大关系,有见过真人的歌迷评价过,邹向南在台上和台下完全是两种状态,差异大的像超人和克拉克肯特。
没有人会把戴眼镜的普通上班族和超级英雄联系到一块儿,就像邹向南站在你面前了,你也很难说服自己,他站在舞台上是会发光的。
他在现实生活中真的很普通。手里没吉他的邹向南毫不惹眼,他今天穿的也没一件名牌,都是简单的纯色,反而称得旁边的林均气质不凡。
而他们一直沉默,邹向南从测验室里出来后就挺丧的,死气沉沉地低着头,身子动都不动。林均看着他摘下围巾后那一小截瘦到突出骨头的后颈,有很多话想问,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他于是掏出手机,打开“图片”,点开一张后放到邹向南腿上。邹向南近视,但今天没带眼镜和隐形,就抬头瞅了瞅林均,然后才去看那张照片。
但旋即,他就稀奇地”咦”了一声,跟活过来似得双手捧着手机,把那张照片放大,那只棕红色的小熊猫正趴在树枝上,一只前爪托着脸,吐着舌头对镜头做了个wink。
阅小熊猫无数的邹向南露出捡到遗珠的笑:“这张这么可爱,我居然没见过!”
“是在国外的动物园拍的,我前几天看到就存了。”见邹向南对小熊猫还是有积极反应的,林均终于松了口气,“后面还有。”
他把照片一翻,那只小熊猫不仅在吐舌头,还抬起前爪站立,一双圆滚滚黑秋秋的眼里只有枝头挂着的苹果。这个动作让它满是黑毛的小腹全都露了出来,邹向南就打开了画笔,要给这只小熊猫穿衣服。
“选红的,”林均帮着给邹向南挑颜色,“给它画个肚兜,写福字,喜庆。”
“那我再把它的耳朵包起来,这样就像小福娃了。”邹向南三下五除二就画完了,皱了皱眉,“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林均又建议:“再给它手里挂个篮子,里面都是苹果。”
“对对对,”邹向南边画边笑,最后一笔落下后,那只小熊猫喜庆到他爱不释手。林均说那干脆给刚才那张照片里的小熊猫也装饰装饰,邹向南就给那只小熊猫画挂着各种吊坠的抹额,邹向南加了几颗水晶,邹向南在旁边添上两朵花……
他们都低着头看同一部手机,额头就渐渐抵在了一起,在精神卫生中心的检查室门口,他们坐在能照到太阳的位置上和患者一起等待,手指在屏幕上你一笔我一划、乐此不疲地给小熊猫换装。
直到一个医师推开门,看了看检查报告后喊:“邹向南在不在?”
邹向南一个激灵,差点把林均的手机摔到地上。林均帮他去拿报告,也比邹向南先看到那一句——被测验者目前存在病理心理问题。
随后邹向南把报告交给医生,整个过程都没有表现出丝毫情绪上的异样,医生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很配合地回答,也都在笑。他实在是太喜欢笑了,就算是掉眼泪,也会掉在咧开的嘴角上。这让林均很担心医生会做出误判,觉得邹向南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可他能感受到邹向南很不好,他会跟没事人一样笑,又会在下一秒掉眼泪,情绪在两个极端游走。他也很压抑,很……
很孤单。
医生问:“这种不开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期性的,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有几天,我就陷入那种情绪抽不出来了。”邹向南说的很直接,并不需要抽丝剥茧,是真的急需帮助,“而且我是写歌的,我……”
他叹了口气,肩膀明显的一垮,眼底也瞬间涌上了泪,他眨了好几下,又是笑。
“搞创作的啊,”医生点点头,“那你可能是太投入了。如果你想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我可以给你开一点药。”
“但是我的情绪如果稳定,我是写不出歌的。”邹向南舔了舔唇。
“那我还建议你把创作这件事停一停。”
“医生……”邹向南扯扯嘴角,“我就是想快点继续正常地工作,才来找你求助的。”
“但你首先要健健康康的,才能更好的继续工作,”医生提议,“我帮你开点药?”
邹向南觉得自己聊不下去了,还是林均帮他说:“他不喜欢药物治疗。”
“行吧……”医生又看了遍邹向南的病例,“你这种情况的话,我也更建议心理治疗。”
邹向南放在腿上的手都紧紧一握。那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但他又不想吃药,也只有去找咨询师这一条路。从门诊室出来后他上了林均的车,林均没马上启动车辆,而是问:“要不要帮你联系?”
“不需要。”邹向南想都没想,“我很好。”
他说“我很好”的时候一直看着窗外,似乎和林均一对视,他就会溃不成军。林均也不逼他,也希望气氛别那么紧张,就问:“头发什么时候染的?”
“就上个月。”还在瑞士的时候。
“怎么突然想染头发?”
“陈漾想看。”
林均觉得自己问不下去了,他扭过头看向副驾驶,邹向南还是之前的姿势。
“……那他今天为什么不来陪你,你没告诉他你很早就有抑郁症吗?“林均真的是在为邹向南着想,“现在告诉他确实有点早,但我想,他肯定也是愿意——”
“我们分手了。”
林均一愣。
邹向南终于扭过头,面无表情地说:“上个星期的事,然后我就自己回国了。”
“……嗯。”林均很难说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邹向南现在很有可能在中度抑郁复发的边缘,可他却因为对方恢复单身而有那么一丝丝卑劣的窃喜。这意味着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像以前很多次一样陪着邹向南,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但邹向南的心思和林均所想显然截然不同,他挤出一个笑,再一次郑重其事道:“我很好。”
“你不好,”林均一改以往的平和,“你刚才和医生说,你写不出歌了。”
邹向南笑不出来了,右手也握住门把手。
“所以你现在需要好的咨询师,我可以帮你联系以前的,我——”
“我、写、不、出、歌、了!”邹向南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打断,“从今年年初开始,就一首都写不出来,”他红着眼,揪着自己的衣服像揪着一颗心,“一个字、一个音符、一点灵感都没有,你要怎么帮我?谁能帮我?”
“向南……”林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在一举成名后,邹向南也陷入过这种困境。他的所有歌词和曲都来自于亲生经历,当他把21年来的生活经验都写完了,他自然无歌可写。这也是他会选择在鼎盛时期和赵孟之在一起的原因之一。赵孟之很擅长写曲,两年来的分分合合里,邹向南确实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也一起合作制作了好几首经典。他们分手后邹向南还是会写,没之前那么高产,但一年也有几首。可是他从来不唱,而是出一首就批一个马甲把歌给别人,这样一来就算歌火了,观众也只记住了歌者,而不知道这首歌真正的创作人。
林均是少数的几个知道邹向南还在笔耕不缀的,也看着他再没有成名前单纯的冲劲,而是每出一首歌就是把自己掏空一次。
他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到了现在,写歌对于邹向南来说,确实不再是一件纯粹而快乐的事。
所以,他也斟酌地,像那个医生一样,跟邹向南说,他真的没必要这么逼自己。
邹向南双眼微微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均。
“真的,向南。如果这个事情让你不开心,我们就停一停,没关系的。”林均其实是在给一个承诺。这种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可能是质朴的甜言蜜语,但林均的稳重是从内到外的,只要邹向南愿意,他可以停一辈子而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但邹向南给他的回答是掰门把的声音。所有车门都内锁了,邹向南打不开,也不去请求林均,就是执拗地一次次机械地扳动,好像他的身体本能地想要逃离,可内心柔软的一处又被林均的那句话戳到了,他也渴求那份被保护的安逸。
于是林均给了他选择,他解开了车门锁,同时,也握住邹向南的左手,把袖子撩上去,抚上小臂上一条狭长的疤。那是邹向南十二岁的时候留的,他省下一个学期的早餐钱,买了琴行里最便宜的那把吉他,但他父亲看到后第一反应是以为他偷了钱,气急败坏地把吉他摔坏后还要折琴颈,邹向南去夺,争执间整个小臂被琴颈的尖锐部分刺穿。他本身是疤痕体,那次受伤后的治疗也很潦草,以至于到现在手臂皮肤上还有疤痕增生。因为这道疤,邹向南极少穿短袖,也习惯用绑带把这个部位遮住,好像他和别人都看不见,这段过往也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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