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闲春剪烟枝-昕言》昕言-第190章


她要留住他!
“哪怕我说,我其实是某一抹来自未来的灵魂,所以知晓历史前行的轨迹。这一次,下一次,该来的总会来,你阻止不了,我阻止不了,“涅轮”阻止不了,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她想说服他!
不理众人的惊愕的抽气,她走上前牵起夜橪的衣袖,黑夜里看不见神态,那语气中的求肯却令人鼻酸:“所以,求你了!放手吧,带我走!我们走得远远的,离开所有的政治和喧嚣,简单的过日子。一天也好百年也好,看海潮听竹风,夜橪,我跟定了你!”
她有预感,如果今夜放开了他的手,也许,就再也没有紧握彼此的机会。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一再一再的尝试,用柔情用痴意,挽住他的性命,留住他的心。她不想错过,不想……
骇世惊俗的一番话,定格了天地!
不只夜橪,其他的人也都僵直了身子,震惊的无法动弹,静谧间,此起彼伏的心跳阵阵清晰。过了一刻,夜橪却俯身,勾起了烟洛纤巧的下颚,好温柔好温柔,他轻轻贴上了她的唇瓣。漆黑的暗里,她感受到他深邃碾转人心的浓情,几乎以为他要留下,唇齿间却尝到一滴至苦至涩的咸。一点冰寒,便扩散开来,狂涛般贯彻了身心。
“洛……”他的耳语低的只有她一人能听到:“如果我不死,一定回来找你!”
“不……”
还是,留不住!
烟洛来不及再阻隔,矫健的影便风一般的旋了出去,刹那越过了还在发怔的子槐,客栈外头一点骚动,顷刻传来纷沓的蹄声。
烟洛心魂俱失,跌跌撞撞扑向门边,痴顿中不知被什么绊倒,登时万分狼狈跌在泥地上,几处刺痛。她却扬起头,急声欲破:“夜橪,不许走!你若走了,我们就此恩断义绝,不论你生或者死,我绝不原谅你。不许走,不许走!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朗月下,黑鬃马不知是不是由于忽然吃痛,一声高亢的嘶鸣,奋力扬起了雄壮的前蹄。马上的人在飒然侧身,背光中,似乎也在深深回望。最后一眼,几令他疼得血脉逆转,握不稳缰绳。扭转马头,他策马狂驰而去,天使般的面孔上痛色汹涌,如同狂暴的大海。狠狠加鞭,他闭上了双眼,再不回望。
他该死!剜心之痛,已不打紧。可他竟然伤了她,抛下她,又一次!他,为何不下地狱里去?还是,已身处炼狱之中?最深最深的第九层!他甘愿让灵魂被煮沸,被油煎,被榨成肉泥,被万刀穿刺,反反复复灰飞烟灭,只要能减少一丝一毫她的悲伤,只要能补偿一丝一毫他的愧疚。他却不能不走,不得不走。
世间岂得双全法?何觅,觅何?
转眼蹄声已远,月婵翩翩,怜悯的洒落一地皓白如雪。
客栈外,丽影如斯,乌丝瀑泻,泪眼朦胧。
原来,追逐到尽头,她还是无法属于这里,得不到一点点出离的轻松,得不到一个平凡的怀抱。如此,如此而已。
烟洛撑起身,仰头,发丝滑下脆弱的弧线,她一径苦苦的笑。自私的,贪恋的,怯弱的,她曾如此渴望着一个强者的守护与倾心,却只得到结局彻骨的失望。
心一下变空了,就像再也寻不到焦距的瞳孔,愤愤然,凄凄然。
无论如何,你没有选择我。夜橪,你好!
回首间,流云避月,失魂,魂失……
[结局卷:一百一十五章 一程情伴]
变故已生,叫人来不及应对。店中的人齐欲抢出,抢了几步,又各自停住,面面相觑。
钟隐轻咳了一声,目光流过众人:“我去劝劝她!”漆黑赛星的双瞳仿佛比人多出一缕洞悉,水泽慧睿,淡淡的语气也让人不由信服。他已疾步出了客栈。
那个牵动他心的玲珑女子,悲绝的匍匐在地。盈盈素衣比着墨色青丝,散乱着脆弱,仿佛被揉作了一地的幽梨。如果可以,他多想守护她的笑容,带她观海听风,让她在怀中安然休憩。如果,他是她心里装的那个人……
暗自叹息,去到烟洛的身边,蹲下身:“清……”他伸手相挽,手中的素帕轻柔,细致的为她攒去狼藉的泪痕。见那女子又在死咬着下唇,开始和自己的伤心搏斗,便再也禁不住泛滥的疼惜,回臂将她小小的脑袋压上自己的肩胛,“别忍了,算我求你一次,行么?
烟洛一惊,稍微挣扎,却发觉文弱的钟隐其实也比她有力气,她挣不脱。然后,她听到他清漓的悯然。儒雅的香气萦绕上来,顷刻熏得她眼眶发酸。湿热的液体再也无法压抑,源源不断自眼中涌出,顷刻浸透了他薄滑的衣襟。此刻,她委实再无力坚强!莹额微抵着钟隐温暖的怀,她不住的哽咽:“为……为什……么?”
她连恨,都不知恨谁才好。
修远的眉堪堪敛起,他轻拍着烟洛微颤的香肩,低声叹息:“也许,谁都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而你们都活得太分明,傻得不肯装傻。”
烟洛怔了一怔,抬起哭的红肿的双眸,轻柔的嗓音带着哑意:“不肯装傻?”
都说难得糊涂!然而人生际遇,曲折离奇,有些时候,却是不敢糊涂,不能糊涂。
颔首,修长的指的为她理顺狼藉的发丝,“我立刻就派人去打探,看能不能帮上忙。清,暂且随我回金陵等候消息,可好?”烟洛顿住,对上他明澈的瞳仁,嗫嚅半晌,竟说不出“好”字来。然后,就听到钟隐惆怅的低叹:“果然,你还是放不下他。”
唇角扬起三分落寞的自嘲,烟洛苦笑:“不错,我不能等,也不能叫他死。”
她晓得,自己如今回转是天大的愚蠢,而且,也未见得能改变些什么,但是,她却别无选择。
钟隐细细的端详着月下盈着素芒的侧面,忽然一笑清浅:“那么……”他回首吩咐:“子槐,备马,要四匹快马!”
挽水不住,只能顺水而下!他要陪着她。
“姐姐!”
“殿下!”
“不可……”
同时惊悸的否定,小丰和子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察觉到无可圜转的焦虑。
短短的屏息,烟洛蹙眉片刻,推开钟隐扭头便走:“这是我的私事,钟隐别再插手,请回吧!”扬声唤道:“丰儿……”
钟隐却自身后握住了她的龋瑁ひ羟謇嗜缤祠ィ巧迦说钠埔巡蝗葜靡桑骸扒澹悄愦鹩ν校裨颍阕卟涣耍 ?br />
烟洛“哎”了一声,看到子槐兼几名护卫的身影,忍不住跌足叹息:“钟隐,这又是何必?”
“我们不是朋友么,换作是你,难道会丢下我一人?”
烟洛竟对不上话来,方垂首,小丰已经飞闪置她身侧,神色大乱:“姐姐,东京凶险,绝不可回。你好好想想啊,不行的!”秀丽的眸色涟漪开一点水光,烟洛想了想,轻轻道:“有些事,即使思虑了一百遍,还是会由着心去做的。丰儿,你懂不懂?”
便是真有灾劫,她也会赶赴东京。对她而言,还有什么是比晓得先后深爱的两个男人要拼斗至你死我活,自己却作壁上观来得更加残忍?她没时间再犹豫了……
月色如染,一只陌边老树上栖息的夜枭转动着乌贼的眼,漠然的看着四匹矫健的大马在小径上扬蹄飞奔,一阵乱响,顷刻去个没影。它扇扇翅膀怪鸣了一声,鹰鸷的视线却未曾捕捉到马后数双难舍不安的凝眸。
心如箭,指望着长出一对翅膀,飞向遥遥的东京。
一路,他们日夜兼程,几乎未曾休息过。行到一处大些的驿站,便会换上四匹精力充沛的骏马。烟洛开始痛恨自己是个孱弱女子,她原本骑术不精,因为赶路专行小道捷径,越发的吃力。勉力支持,不到天明手臂就已经酸痛沉重,几乎不属于自己的了。又撑了一阵,就出了纰漏——她因为再也握不紧缰绳,竟然从狂奔的马背上跌了下去。一夜狂奔导致体力透支,她就在跌下去的时刻直接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悠悠转醒,便自先辨出了特有的清雅气息,天色泛黑,颠簸的感觉仍在,他们还在赶路吧。左手关节处顿顿的疼痛,她稍稍困惑,右手一碰,疼得吸气,倒彻底醒了。
“清,醒了么?手还疼么?”钟隐的嗓音已带着沙哑,却仍动人。
“钟隐。”她回想起坠马的一刻,狠狠握住了受伤的手腕,换来一阵剧痛。果然啊,她懊恼而自责:“我不能骑马了,是不是?”
“没关系,我们没落下行程!”
“让小丰载我,钟隐,你,你休息一下。”
“小丰要探路,而且右手不便!”
“子槐呢?”
“他接住你时,不慎弄伤了左臂,不能再驭马带人。”
“可是你……”她曾有一段专门为他调理过身体,怎会不晓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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