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其甜》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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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爷爷点点头,把早上煮好的绿豆汤装到保温杯里让其甜带上,说外面天气太热,喝了解暑的。
下午的宁山镇上到处都因为炎热的天气关门闭户,其甜干脆开车去了北中市,找了个卖烧烤的路边摊,一个人叫了一箱啤酒大口大口的灌着,一直喝到天黑。
晕晕乎乎的趴在桌上,其甜不想起来,他从没有觉得活着居然可以这么沉重。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下午还是烈日高照,这会儿哗哗哗的就下起暴雨来。摊主赶紧给烧烤架子和放食物的架子撑上大伞。看到其甜还趴在桌子上淋着雨,老板招呼他去伞下躲雨。其甜朝老板摆摆手,把身子坐得更直了,雨水瞬间把他身上白色的T恤浇了个通透,衣服紧紧贴在其甜背上,勾出他背上肌肉的线条。不需要,现在不需要躲雨,淋着雨,心里还会舒服一点。
大雨一直持续到深夜,烧烤摊老板早就收了摊回家避雨去了,其甜还坐在路边一动不动的淋着。仿佛自己是一棵树,只要接受了雨滴的浇灌就能无忧无虑的成长。
在大雨滂沱的街道上,其甜只身一人坐在雨里,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间听起来格外刺耳。早知道就不改装了,要防水手机干嘛呢?扰人沉思。其甜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是陪护的陈叔打过来的电话,心跳顿时停了一拍。凌晨两点,这个时间点打电话会有好事吗,其甜不相信。
“陈叔。”
“小甜,快来北中医院,老爷子发病了。”
手里的手机随着地心引力滑落到脚旁边,愣了几秒后捡起手机就往北中医院跑。宁山镇上是有医院的,按照就近原则,应该是要送到镇上医院,只怕是情况严重了。其甜一路狂奔着,这些念头一直在他脑子回转。
☆、第 60 章
雨夜的凌晨,这样的消息让空气格外冰凉。
其甜赶到医院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方爷爷已经出了急救室,护士正在给他安氧气罩。枯黄的脸上看不出来脸色是不是苍白。小智鞋子都没扣好眼泪汪汪的站在病床旁边,两个陪护倒是一脸镇定。
“陈叔,给方知打电话了吗?”其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方知。
陈叔摇摇头:“老爷子刚才有意识的时候一直强调不要告诉方先生,一切等他醒过来再说。”
其甜走过去蹲到小智身边说:“别怕,爷爷会没事的。”
把小智哄睡着交给陪护之后,其甜才颤抖着走出病房。他现在一定要听到方知的声音。
方知睡得很浅,因为其甜不在,以往方知睡觉的时候手机要么关机,要么关静音。但昨晚方知本来已经关机了,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其甜会给他打电话,最后又爬起来开了机并且调了铃声。没想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手机真的响了。
“媳妇儿,怎么了?”方知快速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刚醒来的沙哑。
方知的声音让其甜刚才的害怕和忍耐霎时间崩塌得溃不成军。坐在黑漆漆的楼梯就放声大哭。
电话里传来的哭声把方知吓得一下子就清明了:“怎么了怎么了?”
其甜不理他,就举着电话哭,仿佛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的压力全哭个彻底,无论方知在电话那边怎么哄,其甜就是不说话,这电话好像就是打给方知,让方知大半夜听他哭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媳妇儿,你哭得我都要怀疑人生了。”方知起来跑到冰箱去倒了杯冰水。
其甜也算哭得差不多,擦擦眼泪,抽抽道:“后面不是还有半句嘛,只是未到伤心处。”
方知坐在沙发上,看着窗户外黑漆漆的窗子:“伤心什么?”
“想你了。”
“那你快回来……”
“嗯…可能还要几天。”其甜抠着墙壁上的乳胶漆,抠出一个小窝来。
“其甜,我很好骗?”方知问。
“没有,不想说为什么哭,但是真的想你了。”
方知笑笑:“我也是,特别想。”
“方知,哪天要是你敢不要我了我就打死你。”其甜想到自己现在跟这儿替方知担惊受怕的,万一他知道方爷爷病成这样,甩了他跑去找个女生结婚,自己该怎么办,便开口威胁。
方知皱皱眉,这人怎么突然想到说这个:“你年轻貌美、才华洋溢、粉丝成群,我只是一个年过三十的老人,我才该担心你不要我吧。”
“我妈说了男人三十一枝花,所以你不要仗着花期招蜂引蝶。”
“我招你一个就够了。”方知诚惶诚恐的说。
情人的温言软语不仅是催化剂,更是一剂镇定剂。方知的话让其甜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得以安放。早上六点多,天已经大亮,其甜挂掉电话去找早餐店给方爷爷买早餐。
冠心病人的饮食其实和糖尿病人异曲同工,都需要忌油腻。其甜自己吃了碗面,给方爷爷打包了菜叶粥和几种清淡的配菜。又给两个陪护和小智叫了一些吃的才两手不空的回到医院。
方爷爷已经醒了,就是看起来精神不好。其甜在陪护的指导下把床摇起来,然后让他们带着小智去一边吃饭,他自己亲自喂方爷爷。
“小甜,麻烦你了,你也知道小知忙,我不想给他添担子。”方爷爷朝着其甜道歉,声如细丝。
其甜把早餐一一摆在小桌面上:“没事,我不怕麻烦,你尽管使唤我。”
“小知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就是死了也安心一点。”
“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爷爷你千万别说死不死的。”
听了其甜的话方爷爷却是摇摇头:“人老了,对死这种东西很有预感。我只怕是好不了咯。”说完艰难的吞下其甜给他喂的粥。
“不会的。”其甜给他夹了一块儿特地让老板切成丁的拌黄瓜。
方爷爷说咽不下,不吃黄瓜。
其甜有点沉重的照顾老人吃完饭,被医生叫了出去。
医生说:“冠心病和心梗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搭桥手术。”
其甜点点头:“我知道。”
医生把一份检查报告递给其甜:“但是你爷爷身体根本就撑不住这种大型手术。你们家还有其他人吗?你可能需要让他们有一点心理准备。”
其甜看着诊断报告,鼻子酸的难受,想起刚才方爷爷说的:“等我死了你再给小知打电话,免得他经历这个痛苦的过程。”
其甜沉默了,他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让方知来?
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他当然是想和方爷爷做一样的决定。知道一个人即将走向死亡,而你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你越来越远,并且那个人是抚养你长大是你最亲近的人,这种痛苦并不是可以描述的,那个过程是一段煎熬而漫长的过程,其甜不想让方知受这种苦。
只要听方爷爷的,等方爷爷彻底离开了再告诉方知,那样就算痛,也是痛得痛快,总比用刀子一刀一刀的挖心强多了。但那样,方知就见不到方爷爷最后一面。
其甜站在病房门口,方爷爷已经又躺下安上了氧气罩。小智用他那双瘦小的手在老人挂点滴的那只手背上轻轻揉着。两个陪护在收拾刚刚吃剩的食物。这个画面看起来说不清楚是凄凉还是温暖。方爷爷的检查报告在其甜手里被捏成一团。
方爷爷现在是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出现了衰竭,医生也说不好到底还能活多久,只看发病的频率了。其甜抠着自己的脑袋,叫他来吧,我们都没有资格帮他决定他该痛苦多久。他有权利陪着辛苦抚养他的人走完最后一段路,为他最重要的亲人痛苦一段时间也是应该的。
其甜在心里做了决定。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就拨通了方知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方知才接起来:“我这会儿在办公室里偷懒打瞌睡呢。”
其甜勉强扯了扯嘴角:“小心扣你工资。”
方知笑:“我是老板。没人敢扣。”
“小美人,你来找我吧。”
“你在哪儿?”方知一掌拍在电脑键盘上。
“爷爷家里。”
“哪儿?”方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有其甜可能会去的地方他都想过,就是没有想到他会跑到自己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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