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园》第347章


后悔之后却又是愁,她一年得二三十来吊,梨花姥娘一年指不定得一百吊呢。那些孙女孙婿,现在哪一个身家不是成千过万的银子,连当初嫁得最不好的春兰,听人说,一年至少也有五六千两的出息。
这么一想,又嫌给的少,又嫌孙女孙婿们不给她摆排场脸面……
王喜梅离她近,看她神色阴阴晴晴的,知道她又在心里头合计什么。心中更不耐烦,看她气息畅了些,便站起身子道,“我去那院儿看看大嫂大哥。”
李王氏忙点头,抬头眼中带着隐隐的期盼望着王喜梅,似是想让她去劝说何氏。王喜梅到了后院儿自是要劝的,但是在李王氏跟前儿却不说破,只交代春峰春林媳妇儿照看着些,也转身走了。
老李头自始至终没说话,等老三媳妇儿一走,才狠狠盯着李王氏瞪了几眼,转身进了堂屋。
巷子里的近邻听见叫嚷,都出来瞧热闹。围观的妇人们即叹何氏的胆气,又羡慕她有底气,又觉得李王氏这回实在太过份,媳妇儿的亲娘死了,穿个丧裤子也不许。大凡做媳妇儿的,哪个没多多少少的受过婆婆气儿?一时间都极气愤,颇有些感同身受的味道,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李王氏,当然也有几个汉子,都同情李海歆,觉得何氏不该将气儿撒在李海歆身上。
有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便笑着驳他,“她若不是嫁了海歆大哥,哪用得着去受二娘娘几十年的窝心气?!”
顿了顿又向几个年轻媳妇子儿压低声音道,“你们都是后来的,不大知道海歆嫂子刚嫁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啊,海歆大哥也不如现在这般明事理儿知道心疼人。春兰刚出生的那年,海歆大哥在镇上卖簸箕,二娘娘不知因个什么事儿,与海歆嫂子磨了两句嘴,连夜叫了海歆大哥回来,又哭又唱的,说海歆嫂子骂她,海歆大哥一时偏听她娘,还动了手呢!”
众媳妇儿齐发出一声惊叹,都不信李海歆会做这样的事儿,他在李家村也算是好男人的典范了。
那上了年纪的媳妇儿叹道,“海歆嫂子可是一辈子要强,心疼爹娘,不肯回娘家;又要脸面,不肯与外人诉苦。三月底的夜里头还寒着呢,背着春桃,抱着春兰,坐在河沿上哭了大半夜。还是我公公在时,爱早起拾粪转悠,听见了,刚开始还以为是碰上了鬼呢……海歆嫂子不让我公公到处说,他回家感叹了两句,让我家孩子爹听到了……”
听得众媳妇儿都叹息。更有几个丈夫年轻时不懂事儿,不是打就是骂的,更是咬牙道,“我若有海歆嫂子的底气福气,我也与他和离!”
李海歆大娘娘上了年纪,耳朵有些背,在家听见哪里有人叫嚷,便出门儿看看,抬眼见一群人正在李家大院门口围着瞧稀罕儿听热闹,扬声问围观的人,“都在那儿看啥?有啥事儿?”
这些人便住了嘴,有人大声回道,“海歆嫂子要与海歆大哥和离咧!大娘娘,你快去劝劝吧?!”
一连喊了几遍,李郑氏才听清楚,先是唬了一跳,转头朝着李家老院啐了一口儿,念叨着,“这个死老婆子真是作孽哦!”掂着小脚拐进小道儿里,向李海歆家而去。
何氏要与李海歆和离,这在平静的李家村可谓是重磅炸弹,不过几刻钟的功夫,这边事儿已传遍了李家村。更有那妇人拿几个女儿女婿的反应四处说,“哎哟,你们可不知道。海歆嫂子这一发脾气还倒罢了,冲着她这么些年的要强劲儿,也知道她是个有脾气的,只是碍着二娘娘是婆婆,不想让海歆大哥难堪,才忍了这么些年!那几个女儿女婿却让她教得好,一个个偏着老娘,海歆嫂子一走呀,这女儿女婿一大群的,忽忽拉拉跟在后面全走了……哈哈……”
却说何氏出了李家大院,心中畅快无比,扯着虎子走得脚步轻快。回到堂屋之后,春杏率先笑了起来,“娘,当真要与我爹和离?”
春兰让虎子带着吴耀去外面玩儿,将丫头们也都赶出堂屋,亲手倒了热茶,递到何氏跟前儿,“娘,喝口热茶吧,也消消气儿!”
又瞪春杏,“你那时什么神情?巴不得娘和爹和离呢?”
春杏笑呵呵的不言语。
何氏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摆手笑道,“行了,都歇着吧。我也累了,去睡会儿!”
春柳扫过何氏刚褪了一层皮的十指尖,心下微酸,心疼的道,“好,娘去歇着吧。”
又向春杏道,“你不是进了些擦手油什么的,拿来给娘用用。寒冬腊月的,你看这手……”
李薇坐在一旁没言语,这一个两个月,何氏是如何过来的,她因在跟前儿最久,看得最清楚。几乎夜夜都要守着姥娘灵柩到四更,又挂着何文轩,一颗心被掰成了几瓣儿,回家尚不得松一口气儿,又受李王氏的闲气。人是肉长的,不是铁打的,也不是泥雕的木刻的,如何能受得下?!
春杏立时挑帘向外面一个小丫头吩咐快些取了手油来。何氏摆手,“先放着,我睡一会儿起来再擦!”
外头有丫头们烧好热水端了进来。何氏略泡了泡脚,进里间儿睡去。
此时李海歆已回来了,周濂几个将他迎到西屋里,不过,却没人开口说话。关键是周濂几个再能言善语,这老岳母要和老岳丈和离的事儿,却不是他们能说的。
半晌,李海歆叹了口气儿,摆手,“都去歇着吧。”顿了顿又道,“多开解开解你娘!”
几人面面相觑,一齐站了起来,到东屋去坐。
一进东屋这几人便相视苦笑起来,周濂坐在椅子上半晌,叹道,“世上再没比这更难插话的事儿了!他们真要和离,我们能拿个什么态度?”
几人仍是苦笑,别说是他们,便是几个亲女儿,谁又能拿个准确的态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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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郑氏到时,王喜梅也到了,家里无处坐,便一齐到老家里去闲坐说话,李薇不想去听,便留在堂屋当门静坐,陪着何氏。
直到天快黑时,何氏才醒来,李薇听见动静,连忙挑帘进去,见何氏神情缓了些,笑道,“娘这一觉醒得可好?”
何氏确是累极,呛了李王氏心头又顺畅,睡得极沉,笑了下,摸着她的头发道,“嗯,好。那几个呢?”
李薇便将大娘娘过来,还有后来几个妇人来家的事儿说了,道,“家里坐不下,都在三婶儿家呢。”
何氏心知这些人来,大多是来劝合的。拍拍炕沿,“来,坐下,陪娘说说话儿!”
李薇依言坐下,握着何氏的手,一边拿了春杏新进的一种擦手油,用指尖挑了一点,在她手背上匀开,慢慢揉着。
何氏背靠着炕头,好一会儿才笑道,“梨花同意不同意娘和爹和离?”
李薇笑道,“娘是受不了嬷嬷的气,才脱口而出的气话。哪里是真想和离了?经过这一回,你们也搬到安吉去吧。我知道娘这么些年对嬷嬷的礼节照顾,都是看着爹的面子,怕爹在中间为难,才事事周到的,其实心里哪想?这回娘这一发作也正好儿,借机搬到安吉去,从此之后,娘不必再操心这边的事儿了。老家这边儿,由我们姐妹几个轮流替娘张罗就行了。也让爹脸面上过得去,您也不必再见她!”
何氏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这是血脉,没办法的事儿。我呀,一想起以往她做的那些事儿,心头就不甘得很!不甘我辛苦养大的闺女,还要孝敬她!”
李薇笑了下,继续抹着,“是呢,让谁谁甘心?不过,娘也说是没办法的事儿。日后我们姐妹几个替您吧。一人轮流一年,不过是逢年过节的礼仪罢了。最多不过一百吊钱儿事儿。”
正说着,外面响起李郑氏的声音,“春桃娘,还睡着呢?”
李薇看了眼何氏,何氏直起身子,“让你大嬷嬷进来吧。”一边翻身下了炕。
李薇隔着窗子应了声,春杏已挑帘进来,一头扎进里间儿看了看,悄悄笑道,“娘,这回可出了气了。大爷爷和三爷爷,还有几个长辈听说了,都在前院儿说嬷嬷的不是咧。”
何氏笑了下,李郑氏和三娘娘李张氏已进了堂屋。春兰在外面张罗给人看座儿,让丫头婆子们上茶上点心的。
三娘娘李张氏一向与李王氏不对付,这会儿便道,“哼,她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老大媳妇儿不计前嫌孝敬她,她倒还拿起乔来了。依我看,春桃娘这回就狠抻她一回,看她日后还敢挑三挑四的!”
大娘娘李郑氏蠕着干瘪的小嘴儿,叹道,“也是咧,她若是好生生的,不挑事儿,凭着老大家的这富贵,她还能少得了?跟你婆奶奶一个样儿,见不得人家好!”
何氏整好衣裳从里间儿出来,笑道,“倒让大娘娘三娘娘跟着操心了。行了,咱不说这个了。春兰,晚饭让人整两桌好菜,因你姥娘这遭儿事,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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