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衫和星空甲》第37章


在大飞碟里的时候,傅小兔偶尔觉得自己进了一艘船,缓缓、缓缓地划过璀璨银河。但他永远不会孤单,因为一偏过头,就能对上狐狸灼灼的目光——狐狸是不是把银河的水舀进了眼里,才会有那么温柔,那么绵暖的神态?
最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地球。傅小兔很开心,因为这里的红萝卜,简直像天赋秉承,比兔子星球培育出的最最优良的品种还要大、还要甜。更令他惊喜的是,在这个星球上,兔子也好,狐狸也罢,还有不可计数的生物,都可以自由而富饶地共处下去。这时候,傅小兔又觉得自己像井底的那只青蛙了,只有跳出去,才明白天和地远不止他看到的四四方方那么点大。
这些,都是遇见狐狸之后,方渐渐懂得的。
“喔哦,”卡魔拉意犹未尽地笑了笑,“地球太有趣了,我爱这个故事。”
“你可真会扯——”傅千树拿胳膊肘聊胜于无地打了他一下,嘟囔着说。
“有空的话,我把它画成一个绘本吧,”岑惊鸣问,“你觉得它好听吗?”
傅千树在大伙儿不约而同投来的目光下,都快把脸整个闷进手里的绒毛偶了。
“嗯,我喜欢这个故事。”他耳朵充血,小小声地道。
直到出了馆,岑惊鸣去洗手间,傅千树站在太阳底下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他垂着眼帘,东想西想。他自然知道故事下掩着的至为浪漫的隐喻,因此半是回甘,却又半是酸辛。
傅千树满足地长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像有什么针在脖子上扎了一下,他一个激灵,很不舒服地往四周看了看。
怎么老感觉谁盯着我……
错觉吧。他想。傅千树抬起头,用大大的笑脸迎着向他走过来的岑惊鸣。
☆、36 杂音
“靠,糟了!”
屈蒙在床上大叫一声,掀开被子,满脸躁郁地扒了几把油乎乎的头发。明灿的阳光拍打过栏杆,高高在上地出示起他又错过了早课的铁证。屈蒙朝着对他不搭不理的空气啐了好几口,翻身下去。
他这三位新室友马上就要大四,实习的实习考研的考研,宿舍整天没人,屈蒙起先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可当没过一周,其中一位面无表情地将屈蒙堆到自己桌上的杂物哗啦啦全扫到地下,他才看出这群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屈蒙不洗衣服,泡开在脸盆里将水都浸成另外一个色,那些室友也跟铁了心同他不分伯仲似的,将换下来的内裤满屋乱扔。
一股浓烈的腐臭刺激着屈蒙鼻腔,他发现气味大抵来源于在墙角堆放了几天几夜也没人收拾的外卖餐盒,登时火冒三丈,狠狠踹了一脚。盒子如多米诺骨牌翻倒一地,汁水漫过已经看不出白色的瓷砖,屈蒙想见室友回房时气急败坏的样子,内心淌着恶毒的快意。
以牙还牙罢了。
当然,一定程度而言,他还得感谢这群声也不吭就走得一个不剩的混蛋。横竖他本来就懒得上课,闹钟都删了,现在不去,还多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屈蒙叼着牙刷,边洗漱边给他最近在追的妹子发微信,那女生老不松口,回得还慢,不过屈蒙想她肯定只是装矜持,更加打蛇随棍。但今天不知怎的,他连发过去五六条,人也不是没看见,屏幕上方却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不一会,女生发来一大段话,中心意思是他们不合适,别浪费彼此的时间。屈蒙正欲再说,消息却发不出去,提示说他被删了好友。
“臭婊、子!”
屈蒙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
不合适?借口!不合适会答应跟他去游乐园玩?对了,她那天甚至还带了个玩伴,说是打小到大的闺蜜,两个人又是买东西又是尝甜品,得亏他提防,只让占了顿饭的便宜,否则鬼晓得要被敲掉多少!不折不扣的贱人!
屈蒙愤懑地张嘴,混着泡沫的漱口水全喷在镜子上,他觉得自己倒霉极了,申报的大创项目因为打架黄了,成日挤在一个垃圾场,想出去住吧,家里每月给的那几千还不够塞牙缝的,把个妹吧,还没上成就给跑了!
都是傅千树那个逼!
不就扔了他几幅破画儿吗,犯得着大动干戈?屈蒙眼睛一眯,就像从泥里挖出植物的块茎,开始穷追不舍地继续刨动。想到傅千树连个街边摆指甲摊的都谈笑风生,他想借作业却吞吞吐吐,想到所谓的金身加持,无非是仗着导师喜爱拿了免死金牌,想到傅千树的人际关系、学业成绩、衣食住行——屈蒙呼了口气,攥紧的拳头慢慢摊开。
狗屎!都是狗屎!
不是很嘚瑟么,你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上了吧——屈蒙神经质地笑了几声,打开电脑,粗暴地拔下相机的储存卡连接上去。加载完毕,数张照片放大在屏幕上,尽管角度不好还有些糊,但足够辨认面目、解读动作的了。
傅千树在和一个男的旁若无人地接吻。
屈蒙表情扭曲地盯着这些图,似乎恨不得用眼神戳出洞孔来,又好像得到了宝贝,而因此万分迷狂。因为注视的时间太久,抽条的两个身影快变成爬在他眼球的两只臭虫。
得好好琢磨琢磨发到哪些地方,起个怎样劲爆的标题才是。屈蒙佝偻着背,翘起脚,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游走,眼底燃动着疯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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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仔?”
“嗯?”傅千树把头伸出床外。
天一日日热起来,吕奇正将厚的帘子换成蚊帐,一面拆着一面说:“学生会四点半有个活动,你能去帮忙吗?”
他见傅千树不大情愿,又作着揖求道:“你再考虑一下,实在人手不够,是个慈善募捐,很有意义的——”
“行吧。”
说起来这次策划对吕奇确实挺重要,傅千树见他为此披星戴月早出晚归了小半月,于情于理他都受不得对方这么低声下气的腔调。
当然他对学生会没好感也不夸张,但凡稍稍有过接触都很难喜欢上那批人中的某一拨,傅千树之前去救过急,那次又是酷暑场地又闷,连瓶水都没得喝还要被某某部长颐指气使,说到底一个民间组织,哪来的底气摆那么大架子?
只是吕奇需要那个履历,傅千树没资格来多嘴。
吕奇欢天喜地地谢过他,跳下来收拾书包,看了看时间说:“还不下来吗,快迟到了。”
“马上。”傅千树晃了晃手机。
吕奇以为他在打游戏还是干嘛,催了声“那你赶紧”进去卫生间放水。傅千树这才将视线移回屏幕,对着那端的人挥了下手。
“很麻烦吗?”
“你这也能听到啊。”
岑惊鸣调整着耳机线,说:“不太清楚,但我能猜。不想去的话直接拒绝比较好吧。”
“其实倒没那么排斥,”主要不还是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又没在演宫斗剧!傅千树差点要向岑惊鸣大吐苦水,可对上那张脸便不忍再讲了,含糊道,“晚上我就不过去了,肯定要折腾一阵子。”
“别喝酒,到寝室要跟我说。”
傅千树拖着声音:“好——啦,我知道。”
“聚会的时候不许沾花惹草啊。”岑惊鸣言笑晏晏。
傅千树装作生气地说:“我是那路货色吗!我打人了!”顺势并拢五根手指在手机上一拍,像赏给岑惊鸣一个巴掌,听着对面和自己几乎同频的笑声,傅千树顿时觉得那些烦恼通通不值一提。
两人又温存几句,挂了视频。
岑惊鸣留恋地盯着显示通话时间的聊天泡泡,划拉了几下,快速浏览了一遍两人从早到晚的对话,都是些非常简单的句子,可是他的每一天,全由这些字句组成,仿佛填满他的不可计数的细胞,所以连小小的笔顺都牢记于心。
喜欢上他的那日起,到以后的分分秒秒,都是他的重生。然而这毕竟还不足够,傅千树可以照亮他,但扎在血肉的刺,必须岑惊鸣亲手拔除。
他合上电脑,那里面一个文档编辑好了所有的内容,余秋的口述,始末的记录,甚至聚沙成塔的证据。岑惊鸣像一棵白杨,挺直腰杆,向媒体大楼走去,那里布置好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待他凯旋,他还得为自己原本允诺、到底未能兑现的言行负责,比如陪傅千树上课,在他的校园走上一走。
——等自投罗网地跳进了坑,傅千树才发现吕奇另有“阴谋”。
“你不是说占了座么?”
“呃,”吕奇挠挠下巴,翻着手机恍然大悟地说,“嗨呀对不住,我才发现我女票说她生理期,跑路了——别不信你看嘛——”
傅千树心累,太不靠谱了亲!他没顾上责怪吕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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