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迷蝶之秋霁 锦瑟篇+赋菊篇+番外》第54章


衣裙早已干透,也不知我昏迷了多久?那一通大水到底冲出多远,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慢吞吞的穿衣,感觉手脚还有些使不上力,边整理稍微混乱的思绪边打量身处的环境——倒塌的佛像、供桌的残骸、密布的蛛网,发现自己此时正在一间废弃的破庙里。
灿烂的阳光从残破的庙门和窗户照入,给有些阴森的小庙增添了一缕生气。
我张嘴,本想说这次多谢他救了我,但当目光与那双还残留着一丝羞涩的眼对上时,嘴里的话就变了味:“阿星,小镇那夜你装神弄鬼,骗我把心里话都说给你听,我太吃亏了。你说,怎么补偿?”我说着就往他身边靠,阿星此时的表情真的很有趣,起码我在秋狐狸脸上从没见过,莫非因为狐狸皮太厚的关系?
他扭头避开我的目光,冷淡的道:“是你自己要说给我听的。”
“没错,上回我喝醉了,可这回呢?”我哀怨的望着他:“我的名节呀,都被看光了。”
经我一说,他更不自然,低声道:“你衣服湿了,又发烧……”
“你要推卸责任?”
“你不问,为什么那夜你的护卫会毫无所觉吗?”
他试图转移话题,可惜对想看他更害羞的我没用:“这有什么好问,无非是欺上不瞒下罢了。你把他们弄晕,他们醒后发现什么也没发生,自然不会说出去。咱们还是继续谈我的名节问题吧?”
他忽然不再逃避,转回头凝视着我一字一句的道:“还记得我当初走时的话吗?那一直都算数的。”
什么话?我呆楞,努力回想,可惜记忆模糊不清。
见我一幅迷惑的样子,他嘴角勾起又抿紧,如深秋的风,把悲凉、自嘲像落叶般快速吹净。
望着此时的他,似乎那风连我的迷蒙也一并吹散,多年前的话又鲜活的出现于脑中,连一丝褪色也无:和我走吧……我看到了你这里和我一样的寂寞。
唇边的弧度消失,我没了继续逗他的心情,转而专注的凝望眼前人,认真的道:“当初你该做的、能为我做的,已经都做了。如果还想报答活命之恩,这回也办到了,你已经不欠我了。”
“其实……”他的声音低到压抑,如果不是我靠得实在太近,根本不会听清,也许那样才最好:“我好像忘不了你。”
“你要带我去哪里?回秦国吗?五皇子殿下。”我冷笑着忽略了他的话。
被拆穿身份的他既不惊讶,也不否认,仿佛早料到我会有此一说,平静的道:“去没有政争、党争、没人背后捅刀子的地方。到不会让你喝醉后,觉得痛苦的地方去。”
“没有那种地方,你这是逃避。你在害怕,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知道放水破坏两国和谈的人正是你尊敬、信任的长……”
“不是他,你误会了,不是他。”
“我想也不是,虽然这么做可以除掉秦宁,但接下来却要直面王家的报复,太得不偿失了。不过看你这样子,不但知道幕后黑手,而且此人还和你有密切关系。”我有把握楚国这边既没时间也没兵力去做这种事,那么定是秦国内部出现了问题,会是谁干的?其他的皇子?他们此时有调动这么多兵力的权力吗?现在只要多知道些秦国的事,就能做出正确判断,我步步紧逼的追问。
阿星……或者应该叫秦夙,此时反冷静了下来,盯着我轻声道:“几年没见,你这千年狐狸精一点没变,不但故意岔开话题,竟还想从我这里探听秦国消息。”
我一呆,随后对他怒目而视,狐狸精就狐狸精,何必非加千年二字,难道他不知女人,尤其是我这样莫名其妙大了五岁的女人最嫉恨别人提年龄吗?
正当我们大眼瞪小眼时,庙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
似乎察觉到危险,我和阿星同时靠向窗边,窗外一队黑衣劲装的大汉骑在马上,正向小庙奔来。
他们是谁?我俩交换眼神,彼此眸中只有不解。可从那剽悍的马匹、马上杀气腾腾的大汉来看,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百姓那么简单。
阿星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铁青吓人,抓住我的胳膊低声道:“快藏起来。”说着,他快步走到我们刚才躺过的地方,从地上捡起几样散落的东西。
对于这个提议,我当然同意,荒山野岭,对方人多势众又身份不明,还是藏起来比较保险。问题是——小庙就这么点大,根本无处躲,而此时出庙,势必会和黑衣人撞上,到底该怎么办?
在我迟疑间,黑衣大汉们已到庙外,勒马声此起彼伏。阿星又走回来,猛地拉我入怀,在一片马嘶人喊声中,甩手把样东西向上抛去。我感觉被拉着腾云驾雾的向上飞,等清醒时,他已经抱着我坐在了房梁上。
我这才看见他刚抛的是条长绳,绳子一端系着样东西卡住了房梁。没等我继续观察,黑衣大汉们已走进破庙。进来的黑衣人有七、八个,其中为首的一个虬髯大汉嗓音洪亮的问身后人道:“三弟,就是这里吗?”
“是的,大哥,应该是这里没错。”后面一个相对瘦小的男人恭敬的回答,听声音还很年轻。
先发话的汉子扫视了庙内一圈,走到个熄灭的火堆前观察后说:“火堆还很新,这里有人来过。”
那火堆想必是阿星晚上点的,刚才时间太急,根本来不及处理。我望向阿星,他眉头紧皱,但脸色却不像之前那么铁青了。
“大哥不用担心,这附近偶尔会有客商经过,夜宿破庙也很正常,我相信恩人他不会害我的。”
“三弟你,哎……”虬髯大汉欲言又止,最后只发出一声叹息。
那人不说话,其余的人也都沉默了,有些沉重的气氛在庙里徘徊。半晌后,虬髯大汉还是忍不住道:“三弟,不是做哥哥的故意刁难,可那人毕竟是北越王族,而你我都是楚人。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大哥,他若想害我,如今你也见不着兄弟了。你说过我们要恩怨分明,他救我性命,没向我隐瞒身份,如此以诚待我,我又如何能对他加以半点怀疑?他虽是越国王族,但在我看来却比那些同是楚人,却欺压我们的楚国官吏不知好上多少倍。”那被叫做三弟的年轻男子语气激动,越说声音越高亢,完全没把他大哥的话放在心上。
“云龙兄夸奖,万俟纪之愧不敢当。”他话声刚落,庙外忽然传来一个爽朗的男音:“救人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在下也并非谦谦君子,不求回报,恐怕会让云龙兄失望的。”
我和阿星在梁上面面相觑,万俟乃北越王姓,为什么堂堂北越王族会于此时出现在楚国的一座破庙中,而和他见面的又是什么人,他们来这里想干什么?
我本就还不太舒服的身体更加难受,比起身为秦五皇子的阿星,我的烦恼更多。越卫联军猛攻潼关的事楚国一直尽力封锁消息。先不提西秦可能自越卫两国处得知,就算他们现在还不知,但等会儿阿星估计也能从下面那个北越王族嘴里听说。
若真如此,他会怎么做?
我的头开始痛起来,先是被发配边疆和谈,然后被水淹,接着发烧,没等我喘口气,又出现北越王族和一群神秘人。老天,莫非你想通过把我折腾死来证明自古红颜多薄命此言非虚?
第四章 我好像忘不了你(下)
我还在胡思乱想时,一年轻男子已走入庙中。那人身着圆领窄袖的北越民族服饰,腰系玉带,剑佩宫穗,长发披肩。行走间发丝飞舞,说不出的飘逸潇洒。
我暗暗咋舌,这人好大的胆子,入楚境却一身北越贵族服饰,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但此时正逢楚越交战,这么做的不是疯子傻子,就是有恃无恐。
“万俟公子果如三当家所言光明磊落,连来楚国的偏僻之地见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不忘北越王族的身份,佩服佩服。”之前没说话的一个中年人似乎对来人极有成见,见其服饰华丽,忍不住出言讥讽。
经他这么一说,四周的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我在梁上虽看不清那些黑衣人的表情,但从他们越发挺直的背脊可以看出众人对此人的敌意。
当然这里面也有例外,万俟纪之称为云龙兄的年轻人急忙劝道:“老赵……”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万俟纪之笑着打断:“云龙兄,不要紧,大家还不了解我的为人,所以才对我有成见。”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向自他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的虬髯大汉深施一礼道:“越国平南侯万俟纪之见过云岭军大当家。”
他虽身穿华服、气质高雅,但立于一群布衣草莽之中,却不显突兀,反如画龙点精,让这群人多了几分气势。
我蹙眉,云岭军的名字听着耳熟,还有大当家、三当家,怎么像强盗首领的称呼?心思电转,我猛地想起,两股大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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