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迷蝶之秋霁 锦瑟篇+赋菊篇+番外》第75章


第十二章 没有爱哪里有恨(下)
有了秋怀远的允诺,秋府大总管极力配合狐狸调派给我的手下北羽开始秘密接管内廷侍卫。而对这些既做不了主,也帮不上忙的我干脆留在秋府。至于此举会否被秋家其他人察觉,先不说狐狸早接管秋家大部分台面下的势力,就算太后和秋怀仁的眼线发现了我,内要防范心怀各异的大臣,外有狐狸虎视眈眈,虽然我之前与狐狸关系暧昧,但毕竟是秋家血脉,如今又有掌管内廷侍卫的秋怀远维护,他们绝不敢轻举妄动。
从北羽处得知,四大家族里的萧家早倒向狐狸,怪不得当初萧如梅因巫术被打入冷宫,后来更为保护我命丧黄泉,他们却未做深究。一直以来,萧家对秋家礼让三分,甚至予取予求,被大多数人认为是秋家附庸,现在想想,萧如梅的祖父肯定早对自己女儿——狐狸他娘的事心中有数,所以格外不愿意在狐狸羽翼未丰前与秋家翻脸。而同为四大家族的白家家主白夜又是个凡事以家族利益为第一的人,不太可能帮助明显居于劣势,且已被乱臣贼子的帽子扣死的秋家。目前形势对狐狸非常有利,但取得内廷侍卫的控制权后,狐狸并未立刻发难,而是依旧有条不紊的在外布置。
我却越来越担心,自当日于街上偶遇秋霁燕后,也曾让北羽对全城进行搜索,可惜际此关键时刻,不能抽调太多人手在这件小事上,结果一无所获。随着她芳踪渺茫,那日秋霁燕孤绝的身影不断在眼前闪现,与她出嫁时穿着如啼血般殷红嫁服的影子重叠,扰乱我的心绪。似乎黑暗中正有一只野兽伺机而动,我却拿它毫无办法。
虽然觉得也许自己思虑太过,我还是让北羽催促狐狸尽快实施计划。另外,秋怀远的的病一直不见好转,这次传话正好把他想见面的要求告诉狐狸,结果狐狸的回信只简单写到:我需要一个使王座悬空的机会,否则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坐上去?
望着那句话,我仿佛又看见了狐狸微笑自若的样子,心莫名的镇静下来,边烧掉它边笑着评价:“虚伪,但正合我意。”
狐狸对秋怀远的要求只字未提,我并不感到意外。这么多年的纠葛,见或不见,陷阱也好、真情也罢,只有狐狸自己能下决定,旁人帮不了他。
六日后,狐狸终于和某替死鬼达成了协议,楚王慕容昊的二哥慕容诚是先王与贤太妃之子,贤太妃家世代为官,其父曾官拜御史大夫。以身份尊贵而论,慕容诚本是继任楚王的佳选,可惜先王为剪除势大的秋家,没有选他。如今楚王形同虚设,王族之人各个抬不起头,颇具野心的慕容诚在不满秋家把持朝政的同时,也早打上了王位的主意,只因秋家手握重兵,不敢轻举妄动。但随着白夜亲率部分军队回京的消息传出以及狐狸隐匿等举动,楚京里早盛传秋家内部出现了利益之争,众人再联想到历代秋家掌权者间激烈的交锋,更信了几分,引得包括慕容诚在内的几个近支王族蠢蠢欲动。狐狸之前便与慕容诚有过接触,隐约透出对太后独揽大权的不满。此次,更直接表示了愿意拥立他为王的心意。不过正如狐狸所说,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做出极力争取自身利益的样子,才不至引起怀疑。
好在经狐狸指使,白夜的军队来到楚京外围,驻扎于雍城附近,立刻使犹豫不决的慕容诚铤而走险,同意了狐狸半真半假的条件。他也是不得不如此,以现在内廷侍卫掌握在狐狸手中来看,如果合作,还有一拼之力,但等白夜与太后达成协议出兵,机会就又少了几分。再说楚国古礼规定先王之子必须留守楚京,未经允许不得擅离,如他这般身家性命都掌握在秋家手里的先王皇子,狐狸也实没必要再耍手段。权衡利弊下,看不出有什么陷阱,最终对权力的渴望战胜了理智,使他走上毁灭一途。
弑君,一个亘古不变、被万人唾弃的取得王位的方法。用这种途径问鼎王座,即使成为千古一帝,照样洗不掉污点。聪明如狐狸,当然采取更迂回的办法——杀死弑君者,清除叛逆,再以先王遗诏登位。
楚惠王十年三月,慕容诚代表楚国王族发矫诏,细数太后罪状,言其挟楚王横行天下,下欺百姓,上辱群臣。今更至天降惩戒的大旱于不顾,妄图称制,诚虽不材,毕竟王室之后,断不容此。洋洋洒洒一篇文章,足以让不明究竟的百姓看得热血沸腾,但可笑的是,慕容诚发完此文后,担心京城内乱伤己,立刻隐匿,用狐狸的话概括:藏得比耗子还严。
不知是不是之前被水冲、坠城等事已经把霉运耗尽,楚京消灭秋家势力的行动轻松的简直不可思议,王宫很快被控制,城内各地除秋怀远的弟弟秋怀仁府邸附近禁骑军抵抗猛烈外,其余地区只有零星反抗,不得不让我怀疑这里面是否有别的阴谋。
当我再度回到阔别日久的楚宫时,表面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入目所见碧瓦朱甍、轩窗玉栏,宫台殿阁依旧金碧辉煌。其中,美轮美奂的太后寝宫前除有更多侍卫看守,添了几分肃杀威严之气外,与平日并无二致。
我整了整为刺激太后特意穿上的红衣,迈步入殿,同时心里盘算怎么趁狐狸还顾不上这里时,从她嘴里套出些对我有用的消息。
殿中,一身盛装的太后正襟危坐,大约听见了响动,她缓缓抬头,神色平和的望向走进来的我,当发现我一身红衣后,意外的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波动。对上那双比平日少了几分威严,却又多了几分明澈的眼,我心里咯噔一声,快速回想可能出现的错漏。
“不用担心,你们赢了。以前与他们斗,如今又和他们的儿女斗,我累了。”她一眼看穿我的心事,淡然开口。眼里既没有以前极力隐藏的厌恶,也没有想表现的慈爱,仅有的平淡一如路人。
我挑眉,对于如今的事态发展隐约有些失望,他们想必是容仪公主和先王,这两人究竟有什么力量?既能让秋怀远一蹶不振、又能让跋扈的太后放弃反抗。而几乎依靠他们不战而胜的我和狐狸,则完全失去了争夺权力过程中的乐趣,真是扫兴。
“我母亲……”不过,如此更增添了我对这两人的好奇,刚张嘴想问个明白,就被太后打断。
“是我杀的,当初白易天为她不肯娶我,怀远又为她愿意娶萧家小姐,甚至杀死那个女人。她和她哥哥一样,仗着是王族,把我们玩弄于掌中。你知道我听说自己被亲点入宫时的心情吗?和易天青梅竹马的我只希望嫁给他,远离秋家无休止的纷争。结果他们兄妹打碎了我仅有的梦,我恨他们,只要还活着,就不能不恨。”说这些话时,太后的声音平静,完全不似有噬骨之恨的人,许是恨到及至反显波澜不惊。但平静的最深处,又蕴涵着永远无法磨灭的仇怨。见我对她的话毫无反应,带着几分自嘲,她继续说:“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是我赢了,结果原来自始至终没有逃出他们的手心,真是好笑。”
夺目的鲜红突然自她嘴角涌出,落在地上,斑斑点点,犹如断肠泪。
我眉头紧皱,虽然猜到已经无力反抗的太后极有可能服食了毒药,却没有上前救治。成王败寇,要么安享得到的荣华富贵,要么连性命也丢掉,这是宫里每个妄图掌握权力之人的结局,今日就算她不自裁,狐狸和我也不打算放过她。有时候,让失败者保留一个体面的死法,已经是胜利者唯一能给予的东西。
太后靠在塌上,轻眯着眼望向我,我忽然明白了她不再惧怕红衣的原因:即将死去的人,何必要怕已死之人喜欢的衣服颜色。
“又快到云湖祭了,我在那儿第一次见到容仪,她红的像团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易天那时候一定已经着迷,我叫他好几次,他才心不在焉的答应。我当时为什么没有看出来,还傻傻的和她……”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终至全无,胸膛没有了起伏,眼睛却半睁半闭,未完全合上。或许,表面平静的太后心里还是有着极大的不甘?
我走过去想合上她的眼帘。谁知伸出的手还在半空,她的眼睛已缓缓闭起,仿佛只要我站在她面前,那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丝执念也烟消云散。
没有爱哪里有恨——不知为什么,脑中又浮现这句话。因为有了爱,才会有恨吗?当初狐狸把我扔去边疆和谈,我也恨不得扒下他的狐狸皮……
我忽然不敢再想,脚步声传来,扭头看到北羽躬身道:“娘娘,少主请您即刻回安阳侯府。”
狐狸为什么现在请我回去?我们不是约好,这次他负责剿杀城内的禁骑军和叔叔秋怀仁,而我则负责宫中事宜吗?如今太后虽然解决,可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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