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抱着儿子,宛如抱着稀世珍宝一样,那眼里露出的母性,让文帝不忍去看。再心狠手辣的女子,到了孩子面前,都变得异常的软弱。
太医匆匆赶来,帮孩子诊脉,针灸,然后颓然垂下手,跪在文帝的面前:“陛下请节哀。”
文帝听到这句话,不敢回头去看那个孩子,就在这刻,不管是他,还是李丽妃,都承受了一样的痛—丧子之痛。
当黎明的曙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却没有驱走屋里的寒意。黄公公在一旁看着文帝的神色,发觉他一夜之间就老了不少,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上朝的时辰到了,文帝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身,任由下人给他换了一身早朝的袍服,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李丽妃抱着逐渐冰冻的儿子,眼里的泪珠终于滚了下来。她千般算计,万般谋算,为了是什么?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像那个男人一样,坐在高高在上的帝位,享受万丈的光芒。
而现在呢?她的儿子死了,那个男人依然穿着龙袍去上朝,一点哀伤也没有,仿佛死去的人不是他的儿子。
想到这点,李丽妃吃吃笑了,她真傻,她真的是傻了。她一直以为除掉了魏贵妃和谢皇后,她就能做他心上的第一个人,她的儿子就能凭借自己登上皇位,身子弱有什么关系?调养得宜,她的孩子依然是生龙活虎。
可她谋算再周全,依然抵不过死神的召唤,等儿子死了之后,李丽妃知道自己犯了最大的错误是什么。一直以为,她都自视太高了,以为自己的美貌和能力绝对胜得过魏贵妃和谢皇后,所以,她一直把魏贵妃和谢皇后当成了目标,拼命想把她们拉下马,在这个时候,孩子就成了她的筹码。
她以为,只要自己到了高位,就能补偿孩子,就算那个时候,孩子出了意外也没有关系,因为她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的孩子。现在,当她怀抱着死去的皇子,才突然明了,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不管她生命里有多少孩子,这个孩子对她来说都是唯一的,不可能被取代的。
李丽妃领悟得太迟了,当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逆转的时候,所有的悔恨都不能抹去过往的错误。
李丽妃想起帝王冰冷的眼神,明白自己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没有了皇子,她最后存在的价值也没有了。一直以来,她以为孩子是要靠自己才能有个好前程,现在,反过来想,其实是她更需要孩子,有了孩子,在后宫里始终占着一席之位,没有了孩子,她就什么都不是,不过是帝王的一个玩物罢了。
当文帝退朝之后,黄公公进来,伏地跪下:“陛下,丽妃娘娘驾鹤西去了。”
文帝听了,只是摆摆手,让黄公公下去。
李丽妃的死,在后宫里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波澜,没有多久,谢皇后和魏贵妃都解除了禁足,后宫再次恢复风平浪静。
没有多久,后宫又再次选秀,从各地选上来的美女再次涌入了富丽堂皇的宫中,高高在上的帝王,俯视那些跪在脚边的女子,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笑意。这就是后宫,这就是美人,自古以来,所有的美人存在,都是彰显男人的地位和权势,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地位得到任何他看上的女子,然后让那个女子慢慢为他绽放,盛开,最后凋零。
正文 第212章 尾声(一)
乾元四年(文帝登基十五年)
正值初春,梅花盛开,暗香萦绕,一个穿着绿衫的小姑娘,抱着折好的梅花枝条往前走去,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一行人,领头的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她穿着一件藕荷色织金绣金玉满堂的翻领窄袖衫,下配一条月白色织金绣海棠花纹八幅缃裙,披着一件石青色绣如意流云纹锦缎面紫貂里的斗篷。乌黑的青丝梳成了飞仙髻,戴着一支赤金镶宝石凤朝阳垂珠钗,并几支赤金镶珠宝如意云纹簪子,耳垂赤金掐丝镶宝石葫芦坠子,腕上套着镶五彩宝石的金丝镯子,优美细长的脖子上挂着赤金镶宝石镂空牡丹花纹璎珞。她肤如凝脂,柳眉星眸,端的是姿容出众,艳若桃李。
那个绿衫小姑娘急忙行礼道:“奴婢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万福。”
“你就是老二身边的兰儿?”长公主不屑,“整日价的,也没有见你家公主捣鼓出什么东西来,偏生就是不安分,隔三差五的就非要弄出一点动静来才罢休。那种德行,就跟她那个狐媚子的娘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接着,另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从长廊那边急匆匆往这边赶来,指着长公主的鼻梁道:“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长公主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只见那个少女穿着一件竹绿色绣百蝶团牡丹纹对襟褂子,配一条玉色云蝠纹暗花绉绸绣荷花纹百褶裙,外罩一件月白色绣蝶戏牡丹海水纹银鼠斗篷,梳着双螺髻,带着赤金掐丝镶宝石花卉簪子,并一对海棠点翠步摇,耳戴镶珊瑚的耳环,漂亮的皓腕上露出了一对赤金嵌羊脂白玉手镯。她眉目清秀,小小的脸庞透着一丝不服输的稚气,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对如琉璃般闪亮的黑眸。
“我说了,你的德行跟你娘一个样子,整日价的就想着狐媚邀宠……”话还没有说完,长公主的脸上就生生挨了少女的一巴掌。这一巴掌极为清脆,把周围的下人都吓了一跳。
长公主捂着脸,不敢置信望着眼前的少女。“你—…”
少女插着腰,气势汹汹地对着长公主道:“这巴掌,是我奉送给你的,让你记住了,有些人是你可以骂的,有些人是不许你骂的。你怎么骂我都没有关系,可我不许你骂我娘。再说,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我为什么要给你欺负?”
长公主从小到大都没有受到这样的屈辱,当即红了眼睛,冲着少女扑过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长公主一心想找回场面,就拼着全力,一心要把少女打倒,再狠狠揍一顿,因此,她是什么都用上了,用脚踹少女,用手抓少女的脸庞。刚开始,少女也想避让,只防守并没有攻击长公主,可是,当长公主手上长长的指甲划破了少女的手臂,少女彻底被激怒了。
她曾经偷偷学过一点拳脚功夫,就趁着长公主不防备的时候,弯起膝盖朝着她的小腹狠狠踹了一脚,然后又迅速放下。
长公主娇生惯养,哪里吃的了这种苦楚,被人踹了一下,当即惨叫,坐到地上去。
少女做了一个鬼脸,冲着长公主道:“丑人多作怪,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说完,少女拍拍手,要转身离去,却在转身之后,身子被定住了。“母妃—…”
在她身后站着一行人,带头的是少女的母妃,也就是魏贵妃,后头还跟着镇远侯府夫人和几个女官宫女。
魏贵妃真的是气极了,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调皮难驯,却不曾想到会是如此跋扈。“还站在那边做什么?赶紧扶起你姐姐,跟你姐姐赔礼道歉。”
地上的长公主听到这句话,不禁得意地扬起下巴,她就等着那个小蹄子来赔礼道歉。
少女不肯,抬起眸,倔强道:“我不—”
“你—”魏贵妃真的是气极,若不是顾忌仪态,真想抽出几根树枝狠狠打一下自己的女儿。边脸见了。
“娘娘—”一声清脆的嗓音打断了魏贵妃下一步行动,魏贵妃回头望去,只见太子和她的儿子从月洞门那边走了过来,说话的人,就是跟在儿子身边的一个少女。
她的年纪比二公主小,巴掌大小的脸上,飞着两朵漂亮的红晕,犹如含苞的花骨朵般鲜艳俏丽,挺直小巧的鼻子,如精雕细琢般耐看,粉红的朱唇,就如粉色的梅花般,说不出的娇嫩端庄,梳着垂练髻,头上只是简单地插着墨玉蝙蝠簪,并一朵珠花,配上一身丁香紫的襦裙,有着说不出的清丽秀雅。
太子和三皇子缓步走了过来,先给魏贵妃行礼,喊了一声:“母妃万福。”旁边的少女也跟着喊娘娘万福这几个字。然后太子几个人又和镇远侯府夫人见礼,少女见到贵妃身后的苏绛唇,立即挽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娘亲也来了。”
苏绛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就许你在这里,不许娘来吗?”
少女吐出粉色的舌头,摇头道:“不是,女儿想你了,还想出宫回家住几日。”她的小名叫苏苏,大名叫苏暖玉,自小就封为郡主,年纪稍大,就成了二公主的陪读,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可她就是喜欢窝在母亲的怀里,让母亲给自己梳理一头的秀发。
苏绛唇闻言,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她也想,不过君命不可不从。
行完礼之后,太子先朝长公主走过去,把姐姐扶起来。长公主心中不愤,却不敢落自己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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