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相思寸寸灰》第99章


他的脸上已经褪尽了血色,秦筝伸手一手探着他颈间的脉搏,一手狠狠地掐他的人中,而后又伸指在他胸腹间的穴位上疾点,见他的嘴角溢出水后才放了心,感受到他的脉搏恢复了有力的跳动,这才任由自己瘫软在地上。
她看着安静躺着的墨临渊,遍布全身的伤口被河水泡得发白,狰狞地向外翻着肉,原本无法动弹的双腿在被冷水刺激之后,此时正微微抖动着。同这一切比起来,更让她忧心的便是他的内伤,想必是极重的。她没有想到,即便是在疾速坠落的时候,墨临渊仍然拼尽全力护着她,毅然决然地用自己的身子垫在下面,减轻秦筝所受的伤害。那么高的山崖,那么快的速度,他用伤痕累累的身躯承受着两个人下坠的力量和河水的冲击,而她在那一刻,只能如多年前那个小女孩般躲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给的一切。
秦筝将外袍脱下来扯成条,将墨临渊手臂上的伤粗粗地裹了,又用残破的外袍绕过他的腰将他和自己捆绑在一起,然后奋力地爬起来。胸间的疼痛伴随着血腥味涌上来,秦筝狠狠地啐出一口血,抹了抹嘴角将墨临渊下沉的身子托了起来。她知道突破穴道的禁制定然会伤了自己,自练功之日起邵锦华就告诉过她强行逆转经脉的后果:轻者重伤心脉,重者经脉尽断而亡。可是她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能拼了性命赌一把,如今看来她算是极为走运的了。
秦筝背着墨临渊朝树林深处走去,她不确定那些杀手会不会沿着河流的走向追过来,若是真的追过来,此时他二人只有等死的份了。也因此她选择进入那茂密的树林,至少复杂的环境还能给他们赢来些许苟延残喘的时间。
地面上是厚厚的落叶,每一脚踩上去都会喀喀作响。以往秦筝最是喜欢这样脆脆的声音而如今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时停下来靠着树干歇口气。
多年前,墨临渊也曾这般背着她。只是那时的他健壮有力,大手在身后交握,托着小小的她。那时光多么美好,她可以无所顾忌地享受着墨临渊对她的宠溺,可以肆无忌惮地紧紧拥抱他。
如今,二人换了位置,从前那个高大的男子如今毫无知觉地趴伏在她并不宽厚的背上,而秦筝也不似当年的他那般从容自若,饶是如此,她心底还是涌起一股满足感。当年得知墨临渊今后再无法行走之时,秦筝便暗自发誓,她要做他的腿脚,便是天涯海角她也愿意背他去。没想到今日她真的将他背了起来,却是在逃生的路上,走得这般艰难。
脚步越来越虚浮,埋藏在层层落叶之下的枯木将她毫不留情地绊倒。秦筝硬生生地趴倒在地,两手却仍然托着墨临渊的身子不曾松开。她尝试着起身,可是身子却是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秦筝喘着粗气低声道:“墨临渊,我都快要累死了你还在睡!”话说完,她自己倒忍不住笑了出来,将他的身子往上托了托,小心地迈出一步,对身后的人威胁道:“你若是再不醒我便将你丢在这里喂狼!”
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出现在眼角处,然后给她的颊边带来一丝冰凉,秦筝有些难以置信地屏住了呼吸。
墨临渊吃力地拭掉她脸颊上的汗水,有气无力地在她耳边轻声质问道:“你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秦筝喜极而泣,抽了抽鼻子顶嘴道:“墨临渊你沉死了,我的腰都快断了。”
“对不住,谁让你早不肯跑掉呢?”他瞧着秦筝满是脏污的脸和微微上扬的唇角,难得地有了好心情,“自作自受的傻瓜。”
“墨临渊,我怕。”强颜欢笑始终无法消弭秦筝心里的恐惧,她在确认了墨临渊性命无虞后,终是忍不住流露出了软弱,“我怕你真的醒不过来了。”
“不会的,我怕被你丢掉喂狼……”他用血肉模糊的指腹擦过秦筝的眼角,将她的泪掬在手中,柔声道:“我怕你会害怕。”
秦筝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没再说话,小心地将墨临渊靠在一旁的树上,自己挨着他坐下,闭了眼睛道:“容我歇一会,实在是熬不住了。”
墨临渊小心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然后将秦筝揽过来枕着他的腿,触到她热烫的身体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道:“睡吧,我守着你。”
秦筝睡的并不安稳,全身上下酸痛难当,胸口更是闷闷地疼,身子一会儿像是火烧般灼热,一会儿又像是被投入了冰窖般冷到发抖。她再一次感受到水下那种憋闷的窒息感,虽然明明知道这是梦可就是醒不过来,想要大声呼喊也发不出声音,只是无力地挣扎着。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噪乱声,像是一群人围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她使劲地睁了睁眼睛仍是看不见光亮,突然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胸口上,倒像是一只有力的手猛地推了她一把,让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那个将她弄醒的重物正是墨临渊,他此时正趴在地上身上揽着她,而身边足有**个壮汉正围着他俩。
这些人并非先前的杀手,看样子应当是朴实的老百姓,但此时这么将他们团团围住,仍使得秦筝警觉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她一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那声音又粗又哑,还带着火辣辣的疼。
“我才要问你是什么人呢!”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上前一步,手中的木棍在地上杵了杵,叉着腰问道:“这么多年来从没有生人来到我们村子,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这位大哥,我二人被歹人所害,自崖上坠落河中,有幸不死这才误入贵地,还请见谅。”墨临渊边说边用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尽量恭敬地道:“只是我二人皆有伤在身,还望诸位能够容我们在此歇息休整以躲避仇家。”
“即是有人追杀,那更不能留你二人在此。”另一个脸上划着一条疤痕的男人凶巴巴地道:“我们村子多年来从不与外人打交道,犯不着为你们惹上是非。赶紧滚出去!”
他似乎颇有威信,一句话说完身后的众人十分拥戴,纷纷附和着:“滚出去!滚出去!”
“几位大哥,我夫妻二人实在是有难处,内子此时正高热不退,在下又是双腿残废不能移动分毫,只祈求诸位留我二人一条生路。”
“原来是个残废的……”众人听了墨临渊的话开始议论纷纷,更有甚者伸脚踢了踢墨临渊的双腿,见它们毫无反应,嘲笑道:“可惜了那一张好皮相。”
“我倒是觉得可惜了那标致的小娘子……”
“哈哈……”
讥笑声传进秦筝的耳朵,气得她浑身发抖。原本她听到墨临渊同她以夫妻相称,心中还有一丝丝甜蜜,后来见他对这帮乡野粗人如此低声下气本就恼火,此时见那莽夫竟然如此侮辱墨临渊,不由得怒火中烧,想也不想就要教训他们。不料她此时全身酸软无力,挣扎半天竟是没能起身。她只能冷冷地反唇相讥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今日竟会被这等粗鄙之人踩在脚下。”
“哟呵,这小娘子倒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那个疤瘌脸狞笑着看着秦筝,随即对身后的人招呼道:“咱们就让她瞧瞧这粗鄙之人是怎么踩他们的!”
说罢他率先一脚踢在墨临渊后腰上,惹得他痛呼出声。众人被他一挑唆,也纷纷唾骂着上前又踢又打,更有甚者将捡来的木棍树枝做武器,朝着二人招呼上来。
见此情景秦筝哪里还能忍气吞声,她翻身想要还击,还没起来便被人一脚踢在头上,晕眩间只见墨临渊挣扎着翻身趴到她的身上将她护在身下。
秦筝眼见着一脚又一脚踹在墨临渊的身上,听见他在耳边吃痛的闷哼声,想要将他推开却被死死地压着双手不得动弹。她哭着嘶喊道:“你躲开啊!你快躲开啊!”
他紧紧地揽着秦筝,护着她的头,整个身子将她覆盖住,挡掉了那不断落下的击打,忍痛道:“我虽……无力带你脱困,但……他们想要……想要伤你,也得……先挪开……我的尸体……”
“住手啊!你们住手!”秦筝大声嚎哭着,对身边嚣张得意的众人哀求道:“我求求你们住手……求你们不要再打了……求你们了……”
“别哭……我……不疼……”墨临渊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莫要求他们……他们不配……”
那些男人们见到墨临渊这般固执地将秦筝护在身下,虽是身为鱼肉却仍然心高气傲,当下心中更是有气,下手和落脚的时候便格外加了几分力,铁了心要给他点苦头尝尝。
秦筝看着墨临渊在她胸口缓缓地闭上眼睛,用力地握紧了双手。她抬起头,缓缓地扫视过身边的每一个人,她要狠狠地记住这些人的模样,她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人能够伤害墨临渊。
看到秦筝如猛兽一般凶狠的眼神,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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