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相思寸寸灰》第110章


“叶叔……”听到“属下”二字,墨临渊想起了邵锦华,不由得悲从中来。他仰起头,深深地呼吸着,直到感觉平复了心情,才对叶昭青道:“叶叔,于我来说,你与锦华是朋友是家人,我墨临渊何其有幸能够被你们以心相待以命相交。如今锦华他……我只盼叶叔你能平安归来,便是此事不成也罢。”
“王爷。”叶昭青感动于墨临渊对他的情谊,一字一句道:“我与锦华早有共识,只要能助王爷一臂之力,区区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他将东西贴身放了,对墨临渊郑重行了一礼,轻巧地闪身离开。
天一亮,墨临渊会亲自护送邵锦华的骨灰回乡安葬,但是他一定走不成,因为君非宁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墨临渊离开京城。他一定会及时地派人阻拦,而墨临渊再三权衡之后,会决定由叶昭青代表他前去邵锦华的家乡,而他则会听从君非宁的安排留守京城,顺便静静地等着叶昭青的归来,等着看君非宁的下一步。
果然不出墨临渊的所料,在他将自己打点妥当准备启程的时候,一匹骏马飞奔而至,一道明黄的圣旨,宣墨临渊即刻进宫。于是,他只得“为难”地安排叶昭青完成接下来的一切,然后跟着来人一同入宫。
隽王府前的两批人马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去,没有人看到墨临渊嘴角那隐隐的笑意。
永祯大军在北方战场吃了败仗,使得另一边攻打金蒙都城的计划被打乱,到头来两边都没有讨到便宜。而据最新传回来的军报说,现在军中士气低落,更是出现了逃兵,虽然最终逃兵被抓回来并处以军法,但是人心并没有得到安抚,反而更加惶惶。连年的战争早已经磨光了永祯男儿的热血,即便君非宁曾经利用墨临渊和秦筝的失踪而使得士气空前高涨,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犹如两只重拳,狠狠地击在了永祯的心窝上。
秦筝和邵锦华两人原本在军中声望极高,可以算得上是军心所向,可现如今这二人一个叛国一个战死,这使得全军上下顿时陷入了恐慌。大家不是傻子,虽然秦筝被安上了叛国的罪名,但是无论谁都会在心中悄声问一句:她为什么会叛国?秦筝对永祯的忠心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她立下的赫赫战功仍然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加上她同墨临渊的关系,如果她真的背弃了曾经的一切,那也必然是有苦衷的。而在这些处于底层的兵卒看来,一切的根源便只有四个字:功高震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事情从前在戏文里听得多了,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心生寒凉。恰在此时,邵锦华战死沙场,曾经叱咤疆场的大将军最后的下场便是一具白骨一坯黄土,这又是何等凄凉?
这一系列的变故在永祯军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纵然迫于压力而不得不使一切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其下隐藏的风云诡谲则更加危险。
但这样的结果正是墨临渊想要的,在他散出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盼着这一天的来临。没错,正是墨临渊安排了人散布了秦筝叛国的谣言,他清楚地知道秦筝在军中的地位和声望,也明白这样的谣言会给永祯的军队带来怎样的影响。但是他这样做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利用局势逼迫秦筝离开永祯,远离即将到来的风暴。
至于邵锦华的死,则完全不在他意料之中,他不曾预料到寒子祎会有那样大的反击,虽然他此举无疑使得墨临渊的计划更加顺利,但一直视邵锦华为左膀右臂的墨临渊仍是因此而大受打击。
但斯人已逝,他只能收拾心情重新振作,利用现下所有可以利用的,来达到他最初也是最终的目的。墨临渊承认自己无耻地利用了寒子祎对秦筝的用心和情意,他料到了明白寒子祎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他一定会将秦筝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生保护,也正是如此,墨临渊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解决接下来的问题,比如现在。
“不知皇上急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皇叔,如今军中形势如何想必你也有所听闻。”君非宁坐在桌边,越过桌上堆叠的一摞摞奏折看向对面的墨临渊,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玉玺,衣袖边角不知何时蹭上了墨迹,他却似毫不知情,“朕想听听皇叔对此有何见解。”
“皇上,臣早已将军权交了出去,现如今这军中的状况,臣也只是道听途说,消息都是做不得准的,又如何谈得上见解呢?”墨临渊慢悠悠地说着,不着痕迹地将君非宁的试探挡了回去。
“是吗?”看向墨临渊那目光坦荡的双眼,君非宁挑唇冷笑,“那秦筝投靠金蒙一事,皇叔应当知道了吧?”
“臣听说了。”墨临渊点头承认,赶在君非宁开口之前将话题抛了回去,“不知皇上作何打算?”
“起先朕以为这只不过是金蒙的离间之计,但北方战场的失利和邵锦华的战死让朕不得不相信,秦筝真的是背叛了朕。”说到这,君非宁顿了顿,观察着墨临渊的表情,但见他面色平静,又继续道:“只是朕现下却不知对秦筝该如何处之。”
“我永祯有国法有军规,一切依照规矩办事即可。”
“朕很好奇,皇叔你如此疼爱秦筝,怎得在此事上竟然不曾替她辩解?”君非宁细长的眉眼微微挑起,目光流转中闪过一丝狐疑和隐隐的狠戾。
“正如皇上所言,北方的失利和锦华的牺牲已然说明一切,臣又怎能是非不分?只怪臣教而不善……”墨临渊恨恨地握紧了拳头,面上带了一抹悲痛,“臣虽心痛,但与祖宗基业比起来,孰轻孰重臣的心中自是有数的。”
“有皇叔这番话,朕也便放心了。”按下心中的怀疑,君非宁对墨临渊点点头,“对于邵将军的牺牲,朕也很是悲痛,他的战死是我永祯的损失。如今我军中仍无良将堪当此大任,皇叔……”
“只可惜臣身子萎废多年,如今已是连坐卧也要人扶持。若非如此,臣定是毫不犹豫地披挂上阵,又怎会眼看皇上烦忧而不能分担?”早就料到了君非宁想要说什么,是以墨临渊恰到好处地截断了他的话,以自己残废的身体做了最有力的盾牌,挡回了君非宁想让他重赴战场的意图,“心有余,力不足矣。”
“皇叔不必自责,还是保重身体要紧。”君非宁原以为墨临渊是借故推脱,但见他双脚不知何时自轮椅上落地,此时正连同双腿微微颤抖着,而他却是并未发觉。看着那嶙峋的双腿和细瘦的脚腕,君非宁不由得叹气,便是墨临渊愿意带兵,他又怎能放心让他以这般虚弱的身子去拼杀?“在皇叔看来,现下可有人能够担当重任?”
“现如今我朝廷上下,若论谋略和胆识,唯乐大人最甚,只可惜……”
“可惜乐大人年事已高吗?”君非宁没想到墨临渊会将乐礼岩推出来,但仔细一想,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乐礼岩的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且不论他当年曾是宫中侍卫长,也曾多次随先皇亲征,单论忠心,乐礼岩的确是最信得过的。想到这里,君非宁心中有了打算,“朕以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乐大人当是壮心不已才是。”
“万万不可!”墨临渊突然出声阻止,过于激动的情绪和动作使得他险些栽下轮椅。君非宁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却被他紧紧地抓着胳膊,“皇上,乐大人乃三朝元老,万不可如此冒险……”
“朕已有打算,皇叔不必再劝。”君非宁在他身边蹲下,将墨临渊的双腿重新摆放好,看着他想要继续劝阻却欲言又止的样子,安抚地笑笑,“时候不早了,皇叔还是早些回去歇下吧。”
眼见君非宁心意已决,墨临渊最终只是摇摇头,对君非宁行了一礼,默默地推转轮椅离开。
“皇叔。”在墨临渊出门的那一刻,君非宁突然叫住他,“告诉秦筝,若是再回来,朕定然不会放她离开。”
“臣知道。”墨临渊心里暗自一惊,却仍是维持着平静的声音道:“秦筝的作为,论罪当诛。”
君非宁满意地点点头,盯着他那艰难缓慢的动作,眼神若有所思。
而乍一出宫,墨临渊便被拦下,连人带轮椅一起被移到了一顶轿中,晃晃悠悠不多时,进了一个小小的月洞门。乐礼岩早已等在那里,待轿子一落地便挥手摒退了所有人,躬身钻了进去。
轿中的墨临渊似是累极,斜斜地靠在椅上,看上去整个人完全不着力,若是没有椅背的支撑,此时恐怕早已跌坐在地软做一团。
“王爷何以向皇上举荐老夫出征?”乐礼岩原本是抱了看好戏的心思,等着皇上无奈之下逼墨临渊重返战场,到时候他那副破身子,定然会被折腾地去掉半条命。可是谁曾想到,皇上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他乐礼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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