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倒戈》第13章


这是第一次,他真的反抗了——虽然没有成功。
他焦灼而又自暴自弃地想,大不了就是被打一顿,自己即使再懦弱差劲,也是个男人,真的不想让同喻做什么的话……拼命反抗总可以吧。
见到母亲的诱惑力其实不小,但方同喻现在这个状态,祝乐辞不觉得他会履行诺言。别的不提,光是他可能喝醉了这一点,就足以让祝乐辞心惊胆战。
他的手臂半撑着支起上半身,眼睛睁开后,目光不安地从方同喻脸上移走。但下一秒,方同喻的手就钳住他的下巴,逼近他,眼里寒光闪烁:“不要看别的地方。”
方同喻的膝盖半跪在他两腿间,两人重新恢复了那可怕的距离。他更不敢看方同喻的眼睛,咬着牙,执拗地又一次闭上。
他感觉到方同喻另一只手触到了他的脖子,正担心着对方会不会掐死他,那只手又下移,猛一发力,把先前就半开的衣领完全扯散,扣子的线被挣松,衣服也勒到皮肤上。他心头一紧,下一刻方同喻停了动作,静默着,一个吻落到他脸侧,声音是尽力保持的平和:“听话好不好?”
祝乐辞不知道在想什么,缓慢地点了点头,显得卑微而郑重。等听到耳边一声明显的、放松的呼吸后,他才像受惊的小动物终于找到生机一样,立刻睁开眼睛,推开方同喻,向旁边翻滚一圈再狼狈地爬起来,不依不饶想要逃跑。他那一下推得比之前狠,方同喻直接跌在了地上,这让他得以比上一次顺利一些,等夺门而出了才听到追赶的声音。
两个人踏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交互响起,如暴风骤雨倾打,如重击擂鼓,沉重且迅速。祝乐辞也不了解自己是如何控制自己的,这双腿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为一股莫名其妙的意志所驱使,让他从房间跑到了楼梯,飞快下了楼。
离开这里。
离开背后那个人。
不能被抓到,不能被抓到。
他像是在玩什么最为惊险的逃生游戏一样,竭尽了全力,停下脚步就会死。但他最终还是在底楼大厅中央被追上,被揪住头发,吃痛得哀喊出声。方同喻这下不如之前留情了,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扳上他的肩膀,将他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地板很硬,祝乐辞的身体很瘦,骨头毫无缓冲地磕到这一平面上,产生被摔散了一样的错觉。他前段时间才骨折过、刚刚转好的右手也砸了上去,剧痛一下子袭上大脑仿佛要撕裂他,他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方同喻的表情已经近似于狰狞了,他不顾及祝乐辞的疼,只把人强行抱起来,走了几步丢到沙发上。祝乐辞已然冷汗涔涔,抖得不成样子,感到手臂似乎连骨带肉又折断了一次,疼痛钻心。
方同喻却钳制住他的右手,将那饱受折磨的部位强行拉起,按在一边。祝乐辞惊恐地瞪大眼睛,喉间呜咽,求饶道:“同喻,同喻,放开我……”
方同喻充耳不闻。他声音抬高,接近尖叫:“我错了,你放开我……同喻,疼,我的手好疼……啊啊!”
他的泪水都出来了,眼角红红的,可怜至极的样子。但方同喻已然是魔怔的模样,不理会他,手上力道兀自加重,骨头的细缝几乎要发出被按裂的声音。极度的惧怕与尚存的反抗之心交杂在他心头,不得已之下,他用未受控制的左手往方同喻脸上挥了一拳,又胡乱一脚蹬在对方的肚子上。这次他没有力气再逃脱了,只是趁这空隙极力翻了个身背对着外面,将自己缩进沙发内,将嘴唇都咬出血,像被拔去刺的刺猬一样,等待愤怒的方同喻的报复。
他簌簌发抖,被置于三重折磨之下。然而等了几秒,那预想的报复还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钥匙插进锁孔,打开了门的声音。
很细微,但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它又无比清晰。祝乐辞泪水模糊了双眼,他不敢抬起头,只能听到来人说的话:“同喻,你在做什么?”
带着震惊、不可置信。
这是眼前突然出现的唯一的救星了。祝乐辞呼吸停了一瞬,下一刻,他终于忍不住,失声啜泣了起来。
【第十六章】
柏赢听见祝乐辞的声音,很快摔上门,到了沙发边,见到蜷缩于阴影中的他。方同喻僵立在原地,呼吸粗重,眼中还有着血丝,抬眼一看看到柏赢把祝乐辞抱起来,眼前血色又一次加深。
他听见柏赢焦急关切的问话,祝乐辞痛苦委屈的哭声,看不清那个场景,只觉分外刺目。
“乐辞,你怎么了?同喻对你做了什么?你的手……别哭了,让我看看。”
“手,好疼……”
祝乐辞原先光洁白净的手臂由于上一次的车祸留下了几个歪歪曲曲的伤痕,刚才又重重摔了一下,伤口崩裂开,不仅有着用力过度而导致的抓痕,更有猩红液体从中渗出盘踞表面。方同喻只凝视着他,眼前幻觉交错不断,另一人的存在逐渐隐形,祝乐辞的身影与久远印象中的那个人慢慢重叠在一起。
白色的布料,黑色的头发,满手的血……解脱的笑容。更早之前抑郁的哭声。
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先前对这人逃脱自己掌控的愤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股深埋进骨子里的恐慌。不能让他这么做,为什么会有血,得阻止血流出来,他不能死……
方同喻扑了过去,半点形象也顾不上了跪在祝乐辞身边,慌乱地要去握他的手。祝乐辞吓得往柏赢怀里缩,柏赢则抓住他的手臂,喊道:“同喻,住手!”
他脑中一片混沌,以往的冷静伪装什么的全都不见,立刻狠狠地瞪向阻挠自己的人。柏赢心里一惊,不得已抓得更紧了些:“你看看我是谁!”
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方同喻连他的话都不想听,用力甩了两下没甩开,换为另一只手去碰祝乐辞。指尖碰到的皮肤有温度,不是属于死人的僵硬冰冷,他才终于放心了些,又更迫切地想要确认更多。然而祝乐辞已经害怕他到了极点,仅仅是被他触碰两下就心提到了嗓子眼,尖叫一声,只能无助地求助:“柏赢,救救我……”
柏赢吼道:“同喻……方同喻!”
他一只手揽着祝乐辞,另一只手还在制着方同喻突然又大起来的挣扎,吼得也不起作用,实在是有心无力。方同喻终于是摸到了祝乐辞的右臂,手指沾上湿稠的液体,熟悉的可怕触感使他发抖,然而人体的温度又证明着至少这个人现在还活着。
还活着。还活着。还活着。没有死……
他的动作终于停下来了。祝乐辞头埋在柏赢颈间,心怀绝望,不敢向外看哪怕一眼,感觉到那只代表着伤害的手总算离开自己。
柏赢不知为何,身体也顿时绷紧。
空气这样子保持了很久的静默。
在这期间,若祝乐辞有勇气睁开眼睛,转回头,他就能看见方同喻跪坐在哪里,卸了力,此生仅有地失态。一滴泪水安静地涌出眼眶,沿着他的脸颊滑下,只留一道浅浅泪痕。
过了许久,率先打破这氛围的柏赢艰涩的声音:“冷静下来了?”
方同喻低声道:“……嗯。”
他安抚地摸摸祝乐辞的头发,拼命让自己的声音也显得平静:“那我先送乐辞去医院。希望在这之后,你能好好解释一下。”
柏赢抱着怀里的人站起来,他闭上眼睛,内心惊涛骇浪。他开始想到一些不对劲的、先前刻意被自己忽略掉的地方,又想到更久远的一些事情,就像往年的这一段时间,他总见不到方同喻。
他想起来最近接到的调查资料里,这个日子有特殊的含义。
他以往不愿窥探方同喻的隐私,但最近方同喻的反常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今天是方同喻母亲的祭日。
柏赢知道方同喻父母双亡,但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前是没有刻意去查,如今是查的时候遇到极大阻力。似乎有人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刻意尘封了,用上十八道枷锁,只有亲历者才被允许知晓。
他已经对方同喻和祝乐辞的关系心里有数了,委托的人还在努力挖掘,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同喻对乐辞造成伤害。
柏赢低头看了看,祝乐辞正用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攀着他的脖子,脸色煞白,似乎他才是唯一的依靠,一旦放开手就会粉身碎骨,失去了庇护就会被方同喻再次折磨。那张原本称得上温柔漂亮的脸写满不安与胆怯,如同遍体鳞伤的小动物,再经不起一点刺激。
这个人他曾经厌恶过,也曾经将其当做麻醉剂过,他把自己的失意与不满统统推给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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