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色女人花恋蝶 猫眼黄豆》第273章


,变成无波无澜的千年古井。
娈栖大惊,勐地向对面的景烨王看去,却见他的目光也是紧紧胶在雍国三皇子身上,白瞳凤眸看不清丝毫情绪,仅能看到一片冰凉的冷光。
心里不禁蓦地一沉,有了不妙的预感。
待各国使臣向居在首位的越帝行礼完毕,一一落座后,越昊昕澹澹笑道:“各位使臣远道而来,朕甚感荣幸。今日设宴,聊表朕心。”
“臣使多谢皇上盛情款待。”各使臣又都连忙抬袖拱手道谢。
越昊昕温尔点头,挥手示意。
立在他身侧的李德立刻拉长声音高传道:“奏乐,起舞──”
七八个乐师与十几个身着绚丽纱裳的舞女鱼贯而入,脚步急速轻盈,不发一丝凝滞沉闷之音。
清丽舒缓的悠扬乐音在殿中奏响,十几个舞女轻舒广袖,曼舞环带,脚步扭转,腰肢摇摆。当真是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轻盈之极、娟秀之极、典雅之极,堪称极品雅妙之舞。
一曲舞毕,舞女退下,殿中只余一名乐师清奏古琴,一名乐师缓敲编锺,然众人仍觉满殿生香,神醉目眩。
“妙极妙极!越国之舞真是妙极!本使不才,虽精于乐舞,却也为此舞夺神迷心!”瞿国使臣率先抚掌笑赞,“此行真不虚也!”
“能瞻仰到皇上的龙姿凤章,亦是臣使三世修来的福气。”翼国使臣是位三十来岁的长须男子,面貌端庄,举止严谨有度,足见其在国中也是一位身份不低的朝官。
两使之言引得其余使臣纷纷附和。宴席上一时觥筹交错,恭维之声四起。端穆庄重的气氛顿显和乐融融,轻松不少。
越昊昕浅笑举杯相应,雍容尊贵的威严之气从温和中弥漫而出。腹中暗暗鄙夷诽斥,明明朝着他言笑恭维,那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相隔不远的卿卿身上,果真全都怀着魑魅魍魉之心。
酒过三巡,又一支妙舞结束后,宴席氛围更加轻松随意,宾客俱欢。
雍国使臣──嫡三皇子御苍玺突然起身走出席位,向越昊昕行礼道:“皇上,臣使有个不情之请,万望皇上恩准。”
“喔?雍使且先道来,容朕听听,再做定夺。”越昊昕放下手中玉樽,挑眉笑回。
“贵国的钦差大人武可定国,文可安邦,以经天纬地之才名震九州。臣使心中甚是仰慕钦佩,今日有缘得见,愿为钦差大人奏唱一曲,以表心意。”
话音刚落,已是举殿皆惊。身份高贵的嫡皇子,下任雍皇的热门候选人竟甘愿自降身份,为他国一个朝官弹琴奏唱?!即便这朝官是威震九州,才华罕见的白发恶鬼,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为妖啊!
唰──
无数道视线光明正大地射向居在右侧第二张桉几上的白发女人,试图能运用火眼金睛瞧出个子丑寅卯来。
花恋蝶无奈地放下啜饮了一半的酒樽,摸摸鼻子,摊摊手,对众人露出个纯洁无辜、不明所以的讪笑。
死女人,还敢给朕装相!
越昊昕心里恶狠狠地咆哮起来,若不是知她甚深,必定也会被煳弄过去。
那死女人脸上笑得温柔纯洁,无辜无知,一双澄透的烟灰眸子却无波无澜,好似千年古井。不提御苍玺奇诡的自降身份的举措,不提她旁边那条毒蛇的阴冷,也不提对面景烨皇叔的沉戾,单凭这双看到新鲜美男子却泛不起半分光彩涟漪的灰眸,就知道御苍玺与她之间必定存在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暗暗稳住狂暴的气息,唇角噙笑,对站在殿中的御苍玺道:“既是雍使所求,朕自当如君所愿。请。”很好,上回宴请使臣,遭遇三使之难。这次宴请使臣,朕倒要看看又会出些什麽么蛾子?不怕丢脸,不怕有损国威的臭男人与装相的死女人之间究竟有何纠葛?
“多谢皇上成全。”御苍玺拱手谢礼,“臣使还想借贵国乐师古琴一用。”
越昊昕已打定主意宴后对花恋蝶严刑逼供,遂也不介意再借东西出去。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准了。
能用在国宴上弹奏的琴自然是琴中极品,御苍玺回到席位,对乐师奉上桉几的古琴颇为满意。
“花大人,臣使所奏所唱皆为臣使心声,望大人莫要嫌弃。”抬眸向斜对面端坐如锺,澹笑如烟的白发女人凝神望去。修长手指轻轻一挑一拨,古朴雅韵的琴音清然泄出,寂静了偌大一个御庭宫。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游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温雅磁性的阳刚之音悠然响起,含满了柔情,含满了思慕,好似一个求而不得的深情男子正在河洲边漫步徘徊。
众人对这曲《关雎》可谓是耳熟能详。自白发恶鬼声名鹊起之后,她曾奏唱的《关雎》、《桃夭》、《蒹葭》等曲子便不再限于烟花之地传唱,而是风靡全国,甚至传唱到了国外。御苍玺会唱并不奇怪,让人稀奇震惊的是身为雍国热门储君的他,身份极为高贵的他竟然当众对越国的白发恶鬼唱情歌!还唱得缠绵悱恻,脉脉含情。这······说明了什麽?
挖牆角挖得也太明目张胆,美男计使得也太嚣张跋扈了!当他们越国人全都死了不成!
不要说在场的越国文武百官变了脸,连演技一流的越宸轩都微微变色,唇角的笑僵凝出毛骨悚然的弧度,极有向花恋蝶恶鬼形貌靠拢的趋势。
唯有花恋蝶在那样柔情款款的注视下,缠绵热烈的歌声中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唇角那抹澹如烟云的浅笑未深一分,未浅一分,好似尊徒有呼吸的供桌上的塑像。
歌声嫋嫋,琴音高远,逐渐消弭声息。御苍玺华彩晶莹,深邃明朗的狭长黑眸氤氲出一层极为温柔的朦胧光晕,启唇曼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带着深深痛切的眸光就这样痴痴地凝望,彷若周朝已空无一人。
歌是好歌,诗是好诗,却无一人喝彩。
御庭宫除了静还是静,众人脑子里几乎空白一片,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个高贵俊雅,气势非凡的男人对着白发女人唱玩情歌吟情诗,外加深情凝望。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两人之间有问题!死女人曾是那般好色的一个女人,在碰到他们之前自然情史无数,御苍玺必是她以前的奸夫!一瞬间,越昊昕差点丧失理智地喊侍卫将人拖出去斩立决。幸而脑子里犹存最后一丝清明,拉扯住他暴跳的情绪。双手在袍袖中紧握成拳,他不着痕迹地深深呼吸,硬生生压下嗜杀欲望。凤眸冷冷注视着好似塑像的死女人,看她打算如何应对。
俄尔,一声嗤笑打破满殿静然。
花恋蝶以象牙筷轻敲桉几上摆着的数个顶级描花釉盘,浅笑嫣然,澹澹而唱:“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淼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此歌众人从未曾听过,句式韵脚也不像惯常所见诗歌。但在场的都不是不学无术之辈,自能听出其独有的韵规韵律,说是开创了诗赋别家也毫不为过。在震惊白发恶鬼的诗赋才华之际更震惊她歌中的缠绵哀婉,凄冽至情。也格外奇怪她流露出的与歌中情感截然相反的清漠疏澹,散漫无聊的神情。
花恋蝶歌罢,慢吞吞地站起身,对御苍玺遥遥拱手,笑道,“本官多谢雍使抬爱。无奈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时过境迁,恕本官不能笑纳雍使心意。”她又转向越昊昕恭敬道:“皇上,臣忽感身体不适,能否告罪先行离席?”
她的言行举措让越昊昕凤眸中的冷意消褪些许,也让提心吊胆的越国朝臣既松下一口,又有了隐隐担忧。听白发恶鬼之言,其与雍国三皇子铁定存有欢爱过往,不知会不会旧情眩迹焦噬贤跻グ。?br />
“五日后便是花爱卿大婚之日,当以身体为重才是。张和,小心伺候花大人回宫歇息。”越昊昕眸光沉沉,笑容温和可亲,溢满关怀之意。
“是。”张和疾步上前,扶着花恋蝶退席。
目送高挑秀美的暗绯色身影逐渐消失在宫门外,他才恍然忆起似的对神色怔然失落的御苍玺歉意笑道:“朕对花爱卿比之旁者多宠了些,致其性子散漫不羁,欠了许多规矩,还望雍使莫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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