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难求by山掩》第116章


一派春和景明。
这在他缠绵病榻之时是从未奢望过的。那个时候的天色似乎永远是灰蒙蒙的,永远看不到头。那个家就是个巨大的牢笼,仿佛除非生出翅膀,怎样都逃不脱。
没有期盼,也没有救赎。
他常常想,如果他没有咬紧牙关坚持下来,又将是怎样的一生?同那个人其他的夫侍一起,被抛弃在那个高墙大院里,守着冰冷潮湿的床榻,颓败的园子,就这样每一天每一天地熬过。熬到积蓄用完,房产卖光,熬到叛军家眷该为奴充军,或者幸运些,在叛乱平息之前,便被贫病磨死。
在他低到淤泥里的时候,他也未曾放弃。他的尊严可以被一件衣服撕毁,可以被一个馒头击败,他可以被贫穷和饥饿摧残践踏,可他不能任自己化为尘埃。他一直一直在努力地活着。他不信佛祖,不求来世。他只知道只有活着,才会有好事发生。他有他的倔强,他无法让自己的人生结束在那样的一个低谷里。他有他的祈望,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同他一起化成尘埃。
始终向上,仰望阳光。唯有如此,才能将不堪的过去踩在脚下,抛在身后,如此微笑如此面对。
番外·兹阳1
齐义忠跟着陆信风出了门,说是去拜访一个友人。来兹阳这么久,他还没有出过门,府里也只能算是刚收拾停当。许久没有坐马车,身上衣服又有些紧,一颠簸人都有些不好了,有些眼花。
陆信风让他靠着,半晌忽然自己笑了起来,道:别是又有了吧?
齐义忠没话可说,只是红着脸瞪她。这阵他管着院子里的事,还要顾着三个小的,陆信风体谅,从没闹过他,加之刚来兹阳,衙门里的事本身就多,家里的事他顾不过来的也都要她过目,常常忙到齐义忠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的房。都未曾有房事又哪里来的身子?
被齐义忠这么盯着还能忍得住就不是陆信风了,她立马就啃了上去,这就弄得跟齐义忠在拿眼神邀约一般。齐义忠就更是别扭了。无奈陆信风不肯放,只是闹到他讨饶这才算完。只是这么一打岔,他的头晕也好多了,面色也正常了。
“你应该是马车坐久了,坐伤到了。”陆信风道。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里?”
“别急,快到了。回来我陪你走路,如何?”
“我们坐马车尚且要半个时辰,走路?岂不是要更久?”
“你这样我又怎么放心,这次是个从前的友人,以前时常在一处的,下了帖子,让你一定也来,我见你最近忙得整天在家里,也想带你来透透气,她家的荷塘可是极美的。”
“那也不必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吧,这会儿都不知道怎样了。”
“你呀,只一会儿不见就惦记。他们能出来玩,可高兴着呢。”
“大人,你那友人家里,可有什么规矩?”齐义忠道。
“她是个跳脱性子的,哪里有什么规矩。我只怕一会儿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可要多担待些。”
“我哪里有什么没听过的,大人带着我们都来了,想必是好友,大人的好友,定然都是好的。”
齐义忠这话一出,陆信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卢定山是商贾之女,当年学问也是作得好的,只是性子跳脱,又爱闹出些风流荒唐事,家里眼不见心不烦,早早让她到别院单过,常常就不知醉到哪一处了,都是她夫郎出来寻人。她耳根又软,领回家不知多少小侍,也难为她那个夫郎一直待人如亲兄弟。她一时新鲜,没多久就忘了人的长相名字,倒是要夫郎去安抚那些失宠的男子。
这么说来陆信风当年也没有少受她夫郎的照顾。卢定山小时身体不好,家里特特地寻了个合她八字少年作夫郎,一世不得休离。后来身子果真是好了。其实说是夫郎,年岁却差了些许,差不多算是夫郎养大的了。年岁轻的时候也为了伎子闹过要休夫,家里当然不同意,赶了她出门到了这个别院,也无人理会,还是她夫郎赶来照顾的她,这些年也就在这里住下了。
“定山家里的哥哥,人是最和善不过的了,一会儿若是有那年轻貌美的找你说话想攀个关系,你不理会就是了。”陆信风嘱咐道。齐义忠不明就理,却也还是点头了。左右不过是内院里的那点子事。
两人到了卢家别院,出马车就见一群人在门外候着,当中的青年一身蓝裳,面色虽有些苍白,但也温文儒雅风度翩翩。正是卢定山。
她身旁站了一个粉衣的男子,面目柔和,略施薄粉,年岁看着却是不轻了。
“信风!”
“定山!”
两人互相打招呼,跟作对子一般,齐义忠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那边的夫郎福了个身,立马被陆信风止住了,卢定山也站到他身旁把他扶了起来。齐义忠心道:这和她预期的可不太一样。
陆信风介绍了齐义忠,后头奶爹又抱着三个正睡着的孩子上前。
卢定山一手扶着夫郎一手让路,揶揄道:“陆姐你可果真是去了京城见识了花花世界,我可是听说你娶的是杨家的公子,怎地怕带出来?还是我卢家门第浅了?”
卢家夫郎怕妻主还没宴客就给客人难堪,立马道:“妻主,还是进去在慢些说话了,日头也大了起来,晒着孩子了可不好。”
卢定山笑着回他话,口气里的温柔都要溺出来了:“还是夫郎说得对。来这边走。”
卢定山一手揽上了夫郎的腰,竟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没再理陆家的人。有个小厮面带尴尬地笑了笑,站出来引了路。
齐义忠这才知道陆信风说的担待是什么,只见陆信风皱了皱眉,道:“她就是这样,不必理会。”
齐义忠点头,陆信风刚才介绍他是齐义忠,其实男子的名字哪能随意说与他人知道,何况他又身份特殊,想必是对这个人十分地信任,可是她却当面说陆信风没带正夫来是不给她面子,还扭头就走了。这要真是个别人来了,闹上一回,两人之间必得嫌隙。可是她对夫郎却是真的好。
两人正走着,齐义忠回头看了一下儿子,两人居然都醒了,可能是觉得陌生,都瞪大眼四处张望,看着齐义忠回头看他们,就开始撇嘴了。
陆信风也瞧见了,在儿子哭之前抢先一步道:“爹爹累了,不许闹他。”
宝儿还真的收住了,小宝转而眼泪巴巴地看着陆信风,陆信风无法,只能伸手接过他。
几个人在席间坐定,卢定山见陆信风只抱了小的没抱大的,又有想法,估计以为齐义忠是小侍,生的小儿子。当下就要抱宝儿。
宝儿正是好玩的时候,卢定山问他多大了,他伸出三根手指奶声奶气说:两睡了。
把人逗得前仰后合,卢家夫郎看着觉得有意思也要抱,却被卢定山制止了,道:“小孩子没轻没重,你现在不比往日,累了就去歇着。”
卢定山夫郎尴尬地看了眼陆信风,陆信风神色如常道:“我先恭喜哥哥了,都不是外人,哥哥先去歇歇吧,不必顾及我们。定山可是最识得待客的道理了。”
陆信风这话一出,那边夫郎也笑了,道:“你们是一见着面就开始斗嘴,那就也不扰了你们了。”
宝儿在卢定山那儿惹了卢定山的笑话,哼哧哼哧地要往齐义忠胸口扑,齐义忠把宝儿揽回了怀里。
“仔细这坏小子把口水都蹭你身上。”陆信风道。
宝儿这下反应快,指着眼睛说:“宝儿有眼泪!”
陆信风道:“是么?在哪儿,让娘亲仔细看看,怎么不见了?”
宝儿揉了揉眼睛。果然没了。齐义忠把他的手拿下来道:“你别乱逗他。我们也都不碍着你们叙旧了,我们去花园走走。”
陆信风点头道:“日头大,小心些。”
待得齐义忠走远,卢定山才道:“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对个男子体贴入微。”
陆信风道:“我也估不到你,只对一个人这般死心塌地了。”
“你却也莫笑我,我现在算是明了,哪里有比夫郎更亲的人呢。”
陆信风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瞧着你的面色可是不太好。”
“夜里睡不好罢了,蔚儿他最近身上不适,大夫都道是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该是有番折腾的。”
陆信风听了不知道怎么接口,按她的意思如果不合适那就别生了。
卢定山停了一会儿,又道:“也不知道撑不撑得到最后。”
“这么严重?”
“前两年内院还人多来着,累他掉过个孩子,这个还是这两年来调着身子吃着药才好不容易得的。”
“那如今可得好生小心。”
“你呢?我瞧这两个小子都极机灵,可以嫁给我女儿的!”
“你家要是愿意嫁也成。我家里就这两个儿子,可都是要招媳妇进来的。”
“瞧你说的,难道你就不再生了?就养着这个小外甥?”卢定山反问道,指了指还在奶爹怀里睡觉的陆华。
陆信风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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