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难求by山掩》第125章


陆华一度想过,她也许就只是她们一时发善心,在路边捡来的。
却不料还有这么个故事。是被这个人托付的。准备叛变,却把她托付给她想要叛变的君主的妹妹。却不知道她到底在想着什么,无非也是咬准了陆信风的仁义。
而现在,跟着她身边养大的那个姑娘,打断了她的胳膊。
她此刻才真的觉出来屈辱。
她先天体弱,并不适合学习拳脚。跟着玄霜他们练武,她也只是勉强跟上。卓勤说她有悟性,但是于武道上,不会有什么发展。
可是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却可以跟着她长大,被她亲自教导。然后,打折了她一只胳膊。
她觉得命运不公。她觉得屈辱。
愤怒。
邹枚被光亮晃醒,只见到年少时的自己站在自己面前。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命不久矣了。
然后再看,她便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而是个活生生的少年。她没有自己年少时的恣意张狂,却多了一份陆信风的稳重。
这少年发红的眼眶,也许还盛了悲伤。
少年和她对上眼了之后,忽而转身决绝离去。像逃一般。
邹枚还想看一眼,却不行。
她这一辈子,还从未如此落魄过。哪怕是被璟帝禁锢在皇宫当中的日子,她也未曾如此狼狈。
她想把这个少年叫回来,告诉她,她看到样子,并不是她!她是风流潇洒的,她年轻的时候,是全京城男子的闺中之梦!她曾意气风发!她可以呼风唤雨!她曾经灭过一个国家!她会杀光所有的罪她的人!她绝对不会只是现在的样子!
她现在只想求着少年回来让她再仔细看一眼。
但是她出不了声,她浑身是伤,动一下,都几乎不能。
“我听说过她。”陆华道。
卢定山抬眼看她。
“卓姨说,是个风流人物。”
卢定山笑。卓勤怎么什么都说。
“是皇上的娈宠。”
“那也就是个说法。”
陆华也笑了。她又不傻。以色事主。呵。
“我可以去那边看着。” 陆华指的是邹枚的女儿那边。就在她们说话这会儿。牢里已经开始灌药了。这种事情,当然不需要她们动手,甚至不用她们在这里亲自看着。
“这种事,让大人知道了,给不了我好果子吃。”卢定山装模作样不同意。
“卢姨,卢大军师。您不是还生着病么?”卢定山只要一生病,就能干一些平时干了会惹人生气的事情。比如招俩小的,比如闹事剐叛徒,比如在不通知陆信风的情况下,杀了这两个人。
卢定山还是不做声。
“卢姨,我这可还绑着手呢。胳膊还疼着呢,指不定就废了呢,就不许去看看她落魄?我又不是要亲手剐了她。”陆华语气轻松。卢定山转身就走了,算是默许。
陆华忽然想看,卢定山不同意,她就更想看了。看那些在她面前嚣张的人,是如何变得连只蚂蚁都不如。让狱卒领路去了关那女孩的牢房,已经有两人在里头了,那女孩倒在地上。
原来喝毒药,是这么回事。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喝药之后就倒下死了。原来还会挣扎。还会谩骂。慢慢出不了声。呕吐。痉挛,抽搐。
真狼狈。
那个她所谓的母亲,也是这般的死去了吧。
陆华觉得浑身发冷,胃也跟着在抽搐。她想哭,想喊,想蹲到墙角去吐。可是她不能。卢定山在看着她。卢定山不会喜欢她这样。
她自己也不喜欢这样。
这年的她,还不算是长大了。她害怕卢定山觉得她软弱,也害怕陆信风觉得她太过狠毒。卢定山同陆信风交情深,所以陆信风容着她。可是她陆华不过是个叛徒的女儿。陆华看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陆华本来以为陆信风会来找她的。忐忑些日子,结果也没有。
事情就这么被抹去了,就像从未发生一样。她原本以为陆信风不会赞同的,现在看来,似乎,陆信风也没有她想象中的严格。
而作为并不想建功立业的陆信风。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只有齐义忠。其他的什么朝代更迭,什么江山社稷,她真的不在乎。她早就过了那么亟需要证明自己能力的时期。对她而言,能力越大,所面临的压力也就越大。家庭和谐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大事,把几个小孩照顾好,培养大,才是真正的大事。
其他的,都是处在她这个位置上应该做的事。却不是她本心想做的事。
事实上,陆信风没有想到,就算到了现在,她也依然无法接受荒蛮的帝王之道。无法接受让女儿去看着母亲死的行为,让女儿决定母亲生死的行为。陆华也不过是孩子。卢定山这么一步一步逼着陆华,吊着陆华,陆信风真的很怕适得其反。
陆华在陆信风的眼里还是个孩子,但是显然,她在卢定山的眼里,已经足够大了了。足够面对死亡。
陆信风无法阻止这一点。十二三岁,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确实是该讨生活了。男子已经已嫁或待嫁。女子则已成为普通家庭的劳力,说话也已经有分量了。事实上,如今天下大乱,不是没有十岁出头的将领。对于三十岁可以当奶奶的人而言,十岁,确实已经是大人了。
陆信风深深被这种荒蛮震惊。
但是她不能把所有的孩子都护到所谓的成年。在她看来二十多岁还是年轻人,但是这只是她的看法。如果她预备把她们当孩子当到十八岁,那她们的人生,也差不多被她毁了。战乱的世界,不需要幼稚鬼。
她必须撇开她的想法,让他们接受他们应该接受的观点,应该受到的符合她们身份的教育。她一个人的力量,无法给他们打造那个空中楼阁。
陆信风的这份自制,多少让卓勤陆荣她们,觉出一点高深莫测。明明不是没有那个能力与本事,却偏偏只做眼前的事情,也几乎不亲自教导小孩,只要求他们诚实谦逊认真。只要她们做得不离谱,她甚至是纵容的。
古往今来只要是对着江山有所念想的人,都会将自己不能尽之心愿传于后代。陆信风却表现得很淡,不似隐忍藏拙。仿似还在全心支持着表姐。
唯独遭人诟病的,是陆信风对两个儿子。和女儿们一样学武学文,表现得好,她也毫不吝啬夸奖。她的两个儿子年纪也都不小了,不仅没有许配人家,还跟着女孩儿们一起进进出出,这可不好。
偏偏这事吧,涉及到男孩儿,完完全全是陆信风的家事。有时候有人提点一两句,陆信风当面听了,过后又是该如何就如何了。所以,有很多话,就又只能和齐义忠说。
“大人,这也该给玄霜与瑞雪都说上门好亲事了。”这事,最终也只能齐义忠和陆信风提。
生活平淡,围绕的也只有新兵的训练营地的部署其他势力的动向家里的进项出项,还有孩子。
“夫君可以合适的人选?”陆信风问。
按说这就是齐义忠该操心的事,他三不五时地就要和陆信风提一回,探探陆信风的口风。从玄霜生下来,她就说过什么大不了不加人,家里养一辈子的昏话。可见陆信风对这个事还是有意见的。只是他每次问,她就会问他是不是有确切的人选了。
“我觉得那几家就都不错。陆华就不错。卢昉也不错。”卢昉是卢定山的女儿,比玄霜瑞雪还要小个二三岁。
“嗯。”
“可以先定亲呀。”
“那他们又可否愿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他们同意不同意的道理。再说了,如今他们常常出入一处。若是等到互生了情愫。那也就晚了。” 齐义忠道,
陆信风一听,麻痹自己居然忽略了这一点。没有许可的谈情说爱,在这个时空就是不规矩,就是离经叛道。她的儿子,她不在乎,但是别人在乎。而且都已经过了十岁了,年纪不小了。
“他们心中是否已有属意之人?”陆信风问道。
这个问题虽然把她自己也雷得不轻,就像在问人小学六年级学生喜欢谁之后让他们直接去领个证一样。这点让陆信风无法接受,却没有任何办法。
齐义忠平日里和儿子待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多一些。儿子身边的几个少女,论长相人品都是一等一的。论长相,陆华是万一挑一的。论才华,卢昉有她母亲的风范。还有裴少庭家里的,最是聪慧。
“不若你叫来问一下吧。”陆信风道。自己儿子还要这样猜心,日子也太难过了。
“瞧你说的。这问了还让男孩子家如何见人。”
怎么你当年就没那些破事呢。陆信风真是忍不住想开口问呀。幸亏是涵养好,给忍住了。后来想想,自己也真是个挺残酷的人。邹枚就这么被抹杀了,在她的生活里,也几乎没有留下半点印记。她该如何过日子,就依然是如何家长里短地过日子。
只是在齐义忠提到要陆华做自己儿子妻主的备选时,心中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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