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陌上桑-陆观澜(实体书)》陆观澜(实体书)-第16章


料定我有着不可告人的企图,是不是?所以,你躲了起来,一心盼望我恼羞成怒就此撂开手,换句话说,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抑或你的家人,包括你亲爱的堂姐以后会籍此而狠狠羞辱报复你,让你的日子不好过,是不是?”
我看着他,一言不发。
对,他说的都对。
他远远比我聪明。
他仔仔细细在我脸上搜寻着什么,片刻之后,竟然笑了:“说到我的企图,既然你这么聪明,又何妨猜上一猜。”
言多必失,我紧闭双唇不开口。
漫天的流星雨下,十五层楼的阳台上,我们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
片刻之后,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我们仍然面对面站着,他眯起眼,我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神:“既然你总是一副当我如此不堪的模样,我何不干脆顺遂你的心意?”
他淡淡地:“或许俞家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可是……”他的声音浅浅萦绕在我耳边,“你的朋友呢?”
“乔楦,明月报社的一个小记者而已,在现在这个失业率居高不下的社会,若是突然间丢了工作,想必人人都觉得正常,你说呢?”他伸出一只手,捏紧我的下巴,“或许还有,那个被你辛苦供养在养老院里的,半身不遂而跟你感情深厚的安姨……”
我全身都是一震,我狠狠挣脱他的手,瞪着他,半天之后,冷冷地:“龙先生,你比我想像的还要不堪。”
他唇边的笑意不断扩大:“今天晚上,直到现在,你才值得我来这一趟。”
说着,他居然伸出手去,拿起沙发上的那个小背包,慢条斯理打开,胸有成竹地取出一个什么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盒子,他用修长的手指慢慢打开,托到我眼前。
我定睛一看,完全愣住了。
是那晚在一片混乱之中,他莫名套上我手指的戒指,悄悄潜离俞家的时候,我随手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如今,那枚钻戒正在我面前熠熠发光。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背包,再看向那枚戒指。
我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弯腰下来,慢条斯理地一寸一寸将戒指套上我的手指,尔后站直身体:“记住,我龙斐陌送出去的东西,”他穿过我身边,淡淡地,“从来不会收回。”
他阖上房门,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我颓然坐下。
竟然不是乔楦,竟然是桑枚,我最疼爱的小妹妹……
出卖我。
事已至此,避无可避,我索性搬了回去。
有生二十三年来,我的生活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
我跟乔楦的屋子从此宾客盈门。
最先上门的是历来不管事的姑母跟母亲,尔后是还有点怯生生的桑枚,叔叔婶婶也几乎约好般几乎同一时间段到来。
众人的态度都有点尴尬,来了之后好长时间,都只顾谈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
来者是客,至于其它,我一概闭嘴,因此到最后,他们多半悻悻而去。
我发现,原来自己是一个极其冷血的人。
最后登场的是父亲。
父亲的神色有点不自然,我奉上了一杯热茶,退到一旁,垂首而立。
父亲只是看了一眼,并不去喝那杯热气袅袅的茶,想是嫌太粗砺,我只作不知。
片刻之后,他咳了一声,再咳了一声:“桑筱。”
我没有吭声。
他七弯八绕地:“你知道的,俞氏这两年的营运状况不太好,有一些相当好的计划因为资金因素不得不搁浅……”
我看着他,一身的皮尔卡丹,腕上戴着OMEGA表,头发往后梳得油亮,略微发福的身材,和因为经常夜间应酬而略显疲惫的模样。
我蓦然间觉得有点陌生。
他见我没反应,自顾自往下说:“前两天龙氏集团的人来找我,愿意出面为我们担保向银行借贷,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这是个互惠互利的好提议,你说呢?”他聪明地只字不提龙斐陌,更不提先前龙斐陌跟桑瞳的那一段。
我突然有些想笑,这就是我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家里全力栽培的是大伯父,他无所事事,靠母亲带过来的丰厚嫁妆,还有俞家的余威在外吃喝玩乐,六年前伯父车祸身亡,他被迫推向前台,一开始还能靠伯父积下的家底风光一阵,这两年越发捉襟见肘,常常回来抱怨,抱怨他人势利,抱怨运道不好,总之,他已经尽力。
可是就在半年前,我跑机场作采访,眼睁睁看见他揽着那个女人从机场出口大包小包笑逐颜开地出来,想必一趟出国游收获颇丰。
他只当旁人是傻子。
我蹙眉,忍耐地听着他继续往下说,难得的和颜悦色:“是爸爸不好,过去对你关心得不够多……”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唇角微撇,“桑筱,这么小的房子怎么住得下去?我看,你还是……”
我看着他,心头涌上一阵空洞的悲哀。
这样的提议,先前来的姑母,母亲,叔叔婶婶全部吞吞吐吐表示过,原来,在家人眼里,我的二十三年,远远抵不上外人轻轻的一句。
我只是漠然转过身去。
不爱,所以不痛。
第8章
又过两日,乔楦下班回来,坐在沙发里,一脸的沮丧。
我敏感道:“怎么了?”
她掩面,过了半天,才忿忿地:“跟几个同事被老板请喝咖啡,说最近效益不好,可能要裁员,希望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隔了半晌,她又说:“宁浩也在里面。”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我什么都没说。
再过两日,我照例去疗养院看安姨,可是已经人去楼空。
冬日冷冽的空气中,我站在一片狼籍的院落里,茫然听着看门的老徐絮絮叨叨地:“这块地皮已经被龙氏集团买下来啦,说是准备建高尔夫球场,所有人员全部遣散,以后,这家疗养院就再也没有了,唉,在这儿待了二十多年,都习惯了,一下子叫我……”
我感到一阵冰冷彻骨的寒意,几乎是有些粗鲁地截断他的话:“安姨呢?”
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搔搔头,带有歉意地:“啊忘了,你安姨昨天走之前给了我一个地址。”
安姨追问着我:“桑筱,为什么要给我换到这么好的地方?”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家高级疗养院,曲径通幽,空气清新,林木茂密,绿树红瓦交相掩映,点缀着数十栋各种风格的别墅洋房,安姨住的是一个标准套房,偌大的房间,各项设施应有尽有,二十四小时配备护士,俨然五星级宾馆。
见我不答,安姨满脸的笑,又有些忐忑和不好意思地:“说实话,这里的条件比原先的那家好多了,原来的护士爱理不理的,打针又痛,经常把不开的水给我们喝,有时候不高兴起来,还要骂我们……”她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一脸的担忧,“可是桑筱,这里会不会很贵?”
我看着她无意中露出的胳臂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心里微微一痛。
我以为我已经尽己所能给了她最好的,谁知道,仍然是亏欠了她。
冬日的沉沉暮霭,带着浓浓的寒意,一点一点,侵入我的骨髓最深处。
我下意识裹紧围巾,走出大门。
正门口停了辆黑色轿车,旁边还斜倚着一个人。
那是个魔鬼。
我低头,面无表情地走着。
就在我越过他身旁的一瞬间,他一把抓住我,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把我塞进车内,随后上车,迅即锁紧车门。
车开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间停了下来。
他先下车,然后一把拽下我,当我下车之后,我发现,已经到了江边一隅,高高的江堤旁,细碎的浪夹裹着浓冽的寒意,一声一声拍打着,远处星星点点的渔火,带不来半点暖意。
他双手紧捏着我的肩,我被他捏得几近摇摇欲坠,我愤恨地看着他,拼命抑制着往他脸上吐唾沫的冲动。
就是他,这个魔鬼,让我如同一个被他残酷逼上悬崖的猎物,无时无刻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可笑,还有绝望般的无助。
他也看着我,他的脸上,竟也有着浓浓的阴霾,他的眼中,闪着我不懂的同样近似于愤恨的光芒。
他猝然间就吻了下来。
我的愤怒已经达到了临界点,我奋力抓他的脸,我踢他,打他,咬他。
这次他没有丝毫退让,他抓紧我的肩,狠狠回咬我,我们如同彼此负有深仇大恨般,密密纠缠在一起。
我尝到浓浓的血腥味,分不清究竟是我的还是他的。
我已经不在乎任何疼痛,我只知道,我迫切需要发泄,发泄我心头所有的怨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我,但他的手仍然用力捏紧我,他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阴鸷地:“俞桑筱,你究竟想要撑到什么时候?”
我无语,只是觉得身上寒浸浸的,再加上方才的挣扎出了一身的汗,在江风的吹拂下,更是寒意彻骨。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沿着身后的那棵树缓缓下滑,直到跌坐在地。
我将头深深埋进膝里,一任纷乱的头发披散开来。经过刚才的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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