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巷十七号》第52章


“你这个女同志啊。”中年同志忽然笑了起来,“不过是红了一块,哪里就抓烂了呢?”
“你们警察怎么办事呢?就这种态度?”高个女人显然又来劲了。苏忆北这时候开口了,“警察同志,我脖子也被抓烂了呀,我胳膊也被抓烂了呀,便宜不能让她一个人占了是吧。你瞧瞧我的玉佩,老贵了,也被这位女同志摔烂了呢。”
“你放屁!”高个女人冲苏忆北吼了一声。
“女同志,公共场所,还是文明一点吧。”小刘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您先起来行不行?这大冷天,坐在瓷砖地上着凉了,不划算,是吧?”小刘看了中年警察一眼,中年警察似乎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样吧,咱们,还有这两位男同志,咱们一起回派出所,好不好?”
“好!非常好!赶紧走赶紧走!”苏忆北说着就要往外走,我一把拉住他,他偏过头笑道,“咱们戏也演得够了,是该正正经经把这事解决了,这位女同志,你说是吧?”
到了派出所,高个女人还是不依不饶,非要让我和苏忆北赔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中年警察大概也是想做和事佬,劝我赔她点钱了事,可苏忆北就是不肯,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夜里九点多,眼看着就要在派出所过夜了,这时候一个短发男人突然冲了进来,嘴里喊着“薇薇”,高个女人见到这男人,先是准备从椅子上起身,立刻又坐了回去,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你不是说陪薇薇出来散心吗?怎么还搞到派出所来了?”短发男人见高个女人不理他,便开始问黑衣女人。“我好心陪薇薇姐,你怎么倒怪起我来了,你有这个闲心,倒不如回去说说你那个难伺候的妈。”
短发男人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尴尬,他大概是高个女人的丈夫或者男朋友,他看了看我和苏忆北,最后目光停留在我这边,“真的不好意思,我老婆她最近心情不太好,言语上冲撞了两位,我替她道歉。”
“凭什么?”高个女人又叫了起来,“要道歉也是他们道歉!”
“薇薇!”短发男人蹲到高个女人身边,“咱少说两句成吗?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妈她去我妹家住了,现在回去就咱们两个人。”
“那你让她以后也别来了!”
“咱们先回去,以后的事咱们慢慢商量,好不好?你看你手凉的,回头冻感冒了,又要难受了。”
短发男人好说歹说,终于把高个女人劝得回心转意,他们临走前,短发男人还在跟我们道歉,我反有些不好意思了,倒是苏忆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哥们,回去好好你老婆沟通沟通,可别又像今天这样在超市大哭大嚎。”
“行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我拍了苏忆北一巴掌。短发男人确实是好脾气,也没说什么,搂着高个女人出了派出所的院子,黑衣女人跟在他们后面。这时候小刘终于笑着说道:“今天算你们俩好运气,她丈夫是个明白事理的,要是也是个不讲道理的,非宰你们一笔不可。”
“行了,说什么呢。”坐在椅子上的中年警察低声道。小刘冲我们吐了吐舌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再晚点车都难打了。”
“好。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冲小刘笑了笑,又上前几步朝中年警察伸出手,他瞅了我一眼,和我握了手。“行了,走吧走吧,以后遇事别这么冲动,有话好好说。再有理,你一动手就没理了。”
“明白明白,谢谢您。可惜现在太晚了,改天,改天我请您吃饭。刚刚别人在这不方便说,其实我和小刘之前就认识。今天谢谢您了,回头一定请您吃饭。”
中年警察又瞅了我一眼,微微笑了笑,“回去吧,我们还得值班。小刘你送他们出去。”
六十九 
我们和小刘在派出所外面的街道上分别。我们沿着街道走了几步,苏忆北突然停住脚步,在路边蹲了下来。
“怎么了?累了?”我退回到他身边,昏暗的光线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想歇一下。”
“想歇也别在这里啊,咱们打个车回去吧。”我觉得苏忆北今天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我掏出手机准备叫车,刚按完密码解锁就被七八个未接来电吓了一跳。晚上在派出所只顾着和对方扯皮,始终没看手机,这些电话都是方墨打过来的,我犹豫了一下,按了回拨。铃声只响了几下就接通了,方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咋回事啊?晚上想喊你出来吃饭的,怎么打都不接。”
“出了点小意外,进派出所了。”
“啥情况?怎么就进派出所了?”方墨的口气似乎有些着急。
我偏过头瞅了一眼苏忆北,“没事。就是跟别人起了点冲突,现在已经出来了。”
“就你一个人?”
“还有苏忆北。他在我旁边。”
“你们还在外面?”
“嗯。”
“在那别动,我来接你们回去。”
“不用了吧,我们打车回去。已经很晚了,不麻烦你了。”
“我本来就在外面。你发个定位,我马上就来。”
“不用了,真不用了。这边离我家不远。”
“好吧……那你们赶紧回吧,到了跟我说一声。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和我说今晚的事情。”
“嗯,知道了。”我挂了电话,朝周围望了望,发现斜对面有间奶茶店。我拍了拍苏忆北的肩膀,“小北老师,你在这里别走,我去买个东西,马上就回。”苏忆北只是瞅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买了两杯热奶茶回来,把其中一杯递给苏忆北,他吸了几口,似乎终于有了力气,“咱们怎么回去?”
“我刚刚叫了车,估计快到了。”
“哦。”
苏忆北又低下了头,我也打消了交谈的念头,留神瞧着附近开过的车辆。
一辆车停在路边,我确认了一下车牌号,把苏忆北从地上拉起来,“走啦,回家吧。”
终于进了家,我长舒了一口气。这么一番折腾,我也没心思做菜了,便准备下几注面条打两个荷包蛋凑合着吃,苏忆北没有反对,只是说去洗澡。
面煮好之后,我去叫苏忆北,他的房间亮着灯,走到门口一瞧,他背对着我坐在桌前,开着小台灯。我便叫了一声“小北老师”,但他没理我,我又喊了一声,他还是没有动,我只得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终于回过头望向我。
“面煮好了,出去吃吧。”
“我没爸了。”
“啥?”我竟有些愣,“你说什么?”
“我没爸了。”
“什么叫…你没爸了?你那时候不是说,你爸爸他病好了吗?”
“那是我骗你的。肝癌晚期。我回去没一个月,他就走了。”
“那你今年过年……?”
“我是回去了没错,只是没进家门罢了。我在酒店住了三天,就回来了。”
“和你妈有关?”
苏忆北突然轻声笑了笑,“你要听吗?”
“先把面吃了吧。你不饿吗?待会要凉了。”
“嗯。”
那天晚上是我这些年来第一次和苏忆北同床而眠。房间里很静,只有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大部分时候我沉默着。后来他终于睡着了,我起身关了座灯,房间陷入黑暗,像极了灿尧走后的那些夜晚。
——
“我出生那年我爸已经三十五岁了。据说我妈是跟他相亲认识的,当时我爷爷奶奶催我爸结婚,两个人来往了几次就决定结婚。打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爸跟我妈感情不好,我爸有时候要么回家很晚,要么在单位睡,但他对我还算可以,我妈管我管得很严,他就经常带我出去玩,甚至有时候是背着我妈。”
“我爸年轻的时候当过知青,在北大荒,按照当时的话来说,就是成分不好,因为这个,再加上自己性格原因,他在S城去的那批知青当中,人缘特别不好。有一年冬天特别特别冷,他去了两年还是不适应,就病倒了,高烧,躺在床上没人管,后来是一个男知青背着我爸在雪地里走了十几里,赶到卫生所,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就因为这样,我爸跟那个男青年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后来知青返城,他们回了S城,都在S城有了工作,我长大一些之后,我爸不止一次带我见过那个叔叔,叔叔待我也很好,总是买东西给我,那时候我还不太懂事,但我总觉得我爸跟叔叔在一起的时候,高兴都写在了脸上,和他在家里完全是两样。他们俩总有很多话聊,有时候还会突然唱起歌。叔叔小提琴拉得很好,但他说自己拉得不如年轻时候了,因为好多年里小提琴是资产阶级的乐器。”
“后来我妈就怀疑我爸有外遇,她就一直想法设法找证据,终于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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