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危情》第49章


一幕幕往事都在他脑中如胶片重放,从来都是快意恩仇就算泰山崩于眼前也是泰然自若,一身铮铮铁骨的梁景生,两行清泪终于顺着他的眼角流进鬓发里,他最亲的两个人,都湮没在他的生命旅途里。那是小钟他们第一次见到大哥流眼泪。
小钟他们尽了一切努力想要阻止梁景生去追悼会现场,怕他无法承受那种悲痛的场面,他惨白的像是失去了魂魄,整天不吃不喝,连站起来都是颤抖的如同风中的纸人,可他坚持去送梁齐最后一程,那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最亲爱的弟弟,他唯一的亲人,这最后一程,怎么可以少得了他呢。
下车的时候梁景生被人架着胳膊搀进黑帘的大厅,又阴又冷的大厅正中央摆满了白色的花,梁齐的照片被放大悬在挽帘的上方,他一抬头熟悉的笑容就映入眼帘,铺天盖地的悲痛就席卷了他的神经,身子一软,搀着他的那些人立刻就把他架到一边去了,又有人被搀着进来,却是樱木子,她憔悴的似是一朵已开败的残花,眼神呆滞疲乏而空洞,身上的衣服皱巴的如同被揉过的菜叶子,可当她看到那张高高悬起的照片时,空洞的眼睛里忽然就燃起了一点光,像是即将熄灭的炭火中还燃着最后的一丝余烬,她痴痴的看着,被别人架着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整个身子都在巨雷抖动,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凝视那张照片,隔着薄薄的冷冷的玻璃框,梁齐也在含笑凝视着她,就像从前一样,就像从来不曾分离。
架着她的人想要把她架到一边去,想要她坐下歇一歇也好,从她下飞机到现在她都没有合一下眼睛,可她像一截枯木一样杵在那里痴痴的看,脚下生了根般拉不动,别人也不敢勉强,只得让她那么僵站着,她的嘴唇上一层青紫,下巴无声的颤抖,似是伤心过度,她这样绝望无声悲恸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可怜,最可怜的是照片里的人,他那么年轻那么爱她,就像一缕阳光照亮了她内心的阴暗,给她扭曲的人生带来希望,可连他都不在了,连他也要离去,她刚刚失去养父,紧接着又失去他,她都不明白为什么最该死的人还活着,而她的梁齐却要永远的离开,从此殊途再也不能携手同归,
很多人前来吊唁,大都是梁齐的同事梁景生的朋友,她身边只有闻讯赶来的纪云,她流着眼泪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仿佛是怕她会随梁齐去了,要是可能她真的想就这样随他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像他那般宠爱她容忍她了,她的世界随着梁齐的离去已经坍塌只留一片废墟,很多的鲜花、花圈被摆在沉重的棺木前,一层层一丛丛,而梁齐就睡在那里面色安详,只有照片中的他还含笑注视着向他深深鞠躬的众人,她看到又有人从大厅门口大步走来,男人身形高大面色凝重,他的身后跟着人抬着巨大的花圈,他在棺木前深鞠躬后曾瞥了她一眼,有人上前在他的胸前别上一朵小白花,然后他走到梁景生跟前握着他的手,小声的说着什么,后来她才想起来,那人姓潘,她记得那天他并没有走而是留下,陪着似是没了魂魄的梁景生,一直呆到灵车到来。
那一天的很多事后来樱木子都不记得了,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任人摆布,有人把手按在她的背上,需要她鞠躬的时候那只手就轻轻的按一下,她就机械而麻木的弯下腰,有人把她架进都是鲜花的灵车里,她就木偶一样坐在一边,只是用手扶着透明的水晶棺木,手下的棺木是那么冷,那么窄小的地方躺着她的丈夫,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那么亲切,可她是真的失去了他了,他都没有等到再看她最后一眼,就撇下她孤单单的一人还留在这冰冷的世上。
当那些人把无知觉的梁齐层层包裹起来,要送进“后面”去,“后面”,代表着一切的飞灰湮灭,那里有巨大的炉子张着吞噬一切希望的大口等待着,等待着她的丈夫被送进它炽热的口中,巨大的恐惧似是一把把尖锐的利刃戳刺在她的心上,她忽然挣开纪云的手发疯一样扑上去,只凄厉的“啊、啊”尖叫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哭得连气都透不过来,死死的用力拉拽住梁齐,仿佛那样就可以留下他,厅中顿时一片大乱,很多人涌上来要把她弄开,她却不放手,用力的指节都发白,场面就似一场拔河,而她瘫倒在地上还是不愿撒手,只是拼了命的要把他留下,明知是不可能,明知是没有了一切希望,她这样拼命地挣扎,拼命地闹拼命地想要留下他,哪怕是多一秒钟她还能见到他也好,却是徒劳。
场面更乱,因为梁景生被刺激的又晕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出去,掐他的人中,最后他悠悠的醒来,却再也没有一丝丝的力气勇气,只能气若游丝眼睁睁的看着通天的烟囱中,冒出一股股黑色的烟雾,被风一吹,就支离破碎的散去。
梁景生一个多礼拜都没有出门,他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有睡眠也没有食欲,只是整夜整夜的看着梁齐的照片到天亮,忽然之间他的记忆都被唤醒,梁齐小时候的琐事他都能一一记起,他仔细的贪婪的回味着往日艰苦却甘心的往事,没有人敢来打搅他,虽然没有照镜子他也知道他的脸色有多难看,他没有了往日里的镇静,脾气比以前更坏,甚至连别人走路的声音他都嫌烦得慌,于是家里从客厅到楼道里都被铺上了地毯,其实他最讨厌地毯,多年来警觉的习惯让他更青睐大理石或是木质的地板,只有一丝丝轻微的响声也逃不过他敏感的耳朵,可管家吩咐铺上地毯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他厌倦了听到那些踢踏的脚步声,会让他误以为是梁齐回来了,以前他回来的时候总是不安生,弄出很大的响动,上楼梯他会跑着上来,用力的似想要踩塌楼梯一般,他露出多天来的一丝微笑,在他眼里心里,梁齐仍旧是一个孩子,从来不曾长大。
窗外也露出多天来都不见的阳光,都秋天了还那么的毒辣,他在窗前站了好久,看着楼下花园里,管家正在指挥着园艺公司的人更换花圃里的植物,一丛丛的大朵的花在阳光下那么生机勃勃,看了一会儿他终于转身离开房间,在楼梯上他看到阳台从落地窗外射了进来,偌大的客厅里被一片金色笼罩,几百坪的西欧风格客厅看起来如梦似幻,家里的佣人正在更换花瓶里的花,抬头看到他时几乎手忙脚乱,小心翼翼的悄悄观察他的神色,唯恐犯了他的逆鳞。
管家在窗外无意间看到他,惊喜的冲进来,他就含笑说:“我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管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有,有,您等着,马上马上。”
其实是既简单的煲粥外加几碟小菜,只是多天来他都不曾如此正经的坐在餐桌旁,管家只看的满心欣喜,一碗粥他还没有吃完,就听见外面来了人,瞧瞧只是小钟他们,还没进门就嚷嚷:“怎么她还在那里,简直是阴魂不散……”
管家极快的竖起一指,对着进来的几个人不住的“嘘,嘘”,梁景生放下手中的勺子,拿起一边的毛巾擦擦手,状似无意的问:“谁在外面?”
小钟一看到梁景生竟然下楼坐在餐厅里,立时闭紧了嘴巴,可又不敢不回他的话,就挠挠头,最后无奈的小声说:“就是,就是那谁呗,不死心还守在大门口,每天来都能撞见她,要不要把她赶走?”
梁景生目无表情的道:“就让她守着,我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妮妮tai
第四十三章
梁景生这么说便没人敢再说话,只是小心的瞅瞅他,他把手里的毛巾扔在桌上,转身上楼,一会儿又出现,换了衣服边下楼变大着领带,对立在一旁的管家说:“去公司,晚上不回来吃饭,甭忘了替我上去点柱香。”
管家赶紧点头:“哎,哎。”
司机见他出来为他打开车门,小钟他们开车紧随其后,到了小区大门口时,梁景生特意瞧瞧,果然看见樱木子那个女人就坐在树荫底下的长凳上,耷拉着脑袋看似有气无力的,又像是睡着了,她头垂的低远远的也看不清表情,他冷笑一声,还不傻嘛,还知道这太阳晒得慌。
其实樱木子这么做已经好几天了,她见不到梁景生也进不去小区,就守在大门口守株待兔,见了车就拦住,也不管人不认识人家就说,我要见梁景生。这个小区里几乎大半人都知道门口有个疯女人,梁景生自然也知道,管家跟他说了,他听听也就算了,随她去,他正伤心难过哪有闲心思管她要死要活,他还以为这女人的耐心比起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多少,谁知她比他想象中坚韧,可她想要再次把梁齐从他手中夺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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