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如歌》第45章

喷水池前。
苏醉墨早早就到了。
秋末初冬，一片萧条，这座北方的城市提前进入了冬眠。
苏醉墨看着水面，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有些犹豫。
正午过一点点，牟乐恒如约而至。
长袖的格子衬衫，旧旧的牛仔裤，挺拔的身形，俊朗的面容，让苏醉墨很远就看到了他。
“怎么了？”
“呃……这个怎么说呢？”苏醉墨埋下头，不敢和牟乐恒对视。
“没事，慢慢说。”牟乐恒微微一笑。
“其实，我想说，是关于莫离的。”苏醉墨依旧没有抬头，或者说不敢抬头。
“莫离？她怎么了？”一听是和莫离有关的，牟乐恒着急起来。
“怎么说呢，莫离，其实她并没有失忆。”终于，苏醉墨一口气说了出来，才发现自己的握在一起的双手，掌心已经出了汗。
“哦”，牟乐恒似乎没有太大的吃惊，视线越过苏醉墨，落在远方图书馆大楼处。
“你，都不吃惊吗？”苏醉墨对牟乐恒的反应有点奇怪。
“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感觉了。只是，她选择了这样一种面对方式，我只能尊重。”牟乐恒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说完，牟乐恒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
苏醉墨也紧挨着坐下，逆风吹起她的长发，拂在脸上，凌乱的像她此刻的心情。
“其实，我请你来，是想告诉你……”
说到这里，苏醉墨深吸一口气。
“莫离，她最近似乎有点不正常。”
“不正常？什么叫不正常？”
苏醉墨的话就像平地里响起的炸雷，让牟乐恒心惊肉跳。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随后，苏醉墨把莫离最近发生的奇怪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的牟乐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听完，牟乐恒英俊的脸上浮现着不可置信和不可思议交错的表情。
待牟乐恒平静下来，苏醉墨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能问你个问题吗？”
牟乐恒胡乱的点了点头。
“你一直都知道莫离其实喜欢的是杜晨曦对吗？”苏醉墨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却彻彻底底的触到了牟乐恒的痛处。
牟乐恒错愕的看着眼前美丽绝伦的女子，慢慢低下了头。
“也许，是我一直不肯面对这个现实。”牟乐恒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记忆穿梭到了过去。
“抑或，是我太自私，我总以为，能给莫离幸福的只有我。”
“我一直觉得晨曦不够成熟，太孩子气，他给不了莫离想要的幸福。”
“我一直觉得，时间长了，莫离就会慢慢喜欢上我了。”
看着眼前眉宇紧皱的男孩，苏醉墨有些于心不忍。
“这一切不能怪你。”
“可是，莫离要怎么办？在她面前，我常常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觉得莫离得的是心病，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是吧？”
“对，心病还需心药医。”牟乐恒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激动的说，眼睛里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也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牟乐恒的眼里散发出自信的神彩。
苏醉墨看着牟乐恒终于变回那个她熟知的牟乐恒了。
成熟，睿智。
或者说，曾经是社会上的名人，现在是校园里的名人。
可是，却待人和善，平易近人。
虽然成绩优异，却处处低调。
在他面前，那些不可一世的毛头小子，让苏醉墨觉得前所未有的幼稚。
第五十一章　佛罗伦萨
意大利，佛罗伦萨。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都是成片的葡萄园。藤架下，饱满的果实在金色的阳光中更加诱人。
杜晨曦把手放在自己的头上，想遮挡阳光照耀所带来视角的差异。
阳光洒在杜晨曦的身上，让身形挺拔的他更加伟岸，只是比从前缺少了些什么。
到底少了些什么，李成思自己也说不上来。
不过看到杜晨曦的身体能够渐渐的好起来，至于精神，李成思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你的心在不在我身上，我不在乎，只要你人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对着杜晨曦的背影，李成思的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李成思走上前，很自然的挽起杜晨曦插在口袋里的手。
“怎么样？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杜晨曦回过头，看见满脸笑容的李成思，再下意识的看了看她挽在自己臂弯里的手，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怎么了啊？还不相信自己已经从轮椅上站起来了吗？还不相信自己已经是正常人了吗？”李成思莞尔。
听见李成思的话，杜晨曦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站着的。
“可是，站着和坐着有什么区别呢？”杜晨曦落寞的在心里想。
“如果知道自己站起来以后，是那么迫切的想要靠这双腿回到那个自己日日思念的国度，自己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努力，那么拼命的。”
那些犹如活在地狱里的日子，杜晨曦永远也忘不了。
每走一步，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每站起来一点，那种痛到窒息的痛楚。
已经不记得多少次，放弃又继续，继续又放弃了。
那些痛都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成了永久的伤。
可是，杜晨曦没有想到，自己站起来的一瞬间，脑子里想的，居然是——
我能回去了，我能见到莫离，见到矮子，见到乐恒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呢？”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杜晨曦的心脏就传来割裂般的疼痛。
“如果是妈妈和成思在说谎，为什么他们从来不来看自己，不联系自己，不给自己一点一滴消息呢？”
见杜晨曦没有说话，反而皱起了眉宇。
“怎么了？”
“啊，没事。”
“对了，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杜晨曦勉强的牵动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他心里是感谢她的，要不是她，自己早就放弃了。
在最难过的日子里，是她鼓励自己，陪伴自己走过来的。
“笑的比哭的还难看。”李成思揶揄。
“是真的谢谢你。”杜晨曦很认真的再说一次。
“晨曦，你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
李成思伸出手，捂住了杜晨曦的嘴。
“我还是那句话，我的要求并不高，能陪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
杜晨曦无话可说。
良久，杜晨曦看着远方的地平线。
“曾经，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乐恒。”杜晨曦的声音里并没有疑问，而是肯定。
“…………”
李成思看着远方，没有说话，思绪仿佛纷飞到过去。
紫藤街。
“妈，我回来了。”杜晨曦一边进门，一边对着屋里喊。
“呵，回来了，来，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杜之林拍了拍沙发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杜晨曦坐下。
杜晨曦走过去，有一瞬间的犹豫。
最终，还是在杜之林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虽然和妈妈相处的时间也不短，可是，中间隔了那么多她不曾参与的岁月。
杜晨曦心里对她还是没那么如她的期望。
杜之林还搭在旁边的手有些僵硬，脸上有微微的失望。
“这是我给你申请的大学的信息，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已经通过了，你明天就可以去上课了。”说完，递给对面的杜晨曦一沓资料。
杜晨曦看着那些申请资料，没有伸手去接。
“我要回国上学。”
不是“我能回国上学吗？”
不是征询，是答案。
“霍……”
杜之林愤怒的用力的扔掉了手里的资料。
纸片在两人中间飞舞，两人沉默的对峙着。
杜之林站起身，伸出手指着对面的杜晨曦。
“跟你说，你这辈子都休想！”
说完，杜之林走进了自己的屋里，用力的关上了门。
杜之林气愤又无奈的靠在被自己用力关上的门上。
她知道自己对儿子亏欠太多，当初为了自己的梦想，丢下年幼的，只身来到意大利。
她也知道，儿子的个性和自己如出一辙，吃软不吃硬。
可是，自己脾气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且，一想到，杜晨曦成天想着回国。
杜之林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难道，她就那么不想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吗？难道在他心里，自己连几个朋友都不如吗？”
不知不觉，两行清泪划过了杜之林的嘴角。
突然，杜之林用力拉开房门。
犹如气到发癫的母老虎。
“你走，你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杜之林指着房门，声嘶力竭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杜晨曦吼。
混杂着愤怒，哭喊的吼声让杜晨曦猛地站起来的身体又颓然坐下。
他看到的是一个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