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拉普兰-江蓠》江蓠-第52章


,朝我微微点了头便在仿明代黄花梨太师椅上落座,并且示意我也坐下。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声音却显年轻:“遥遥,别客气,我的朋友送来了烘好的秋毛峰,正是黄山半山寺那边采来的,要不要尝尝啊?”虽然难得,但我还是摇头了:“不用了,谢谢萧爷爷。”老爷子蹙紧眉头道:“你这个小丫头就是死心眼,记得你父亲也说过,你就是喜欢君山银针——那君山银针固然好,茶的味道却是远不如毛峰的,秋毛峰又是茶性最平和的,怎么样,来一杯吧?”我哭笑不得,谁说这位老爷子是性情奸猾之人?我倒觉得他可亲可爱,像孩子一样推销自己喜欢的东西:“那好的。”“算了,”他板起面孔,“就给遥遥君山银针好了。”管家爷爷走了之后,老爷子笑着仔细打量起我来,我被他颇具穿透力的目光弄得浑身不适——但我心底又有种好奇,很希望知道自己在这位饱经人世沧桑的老人家睿智的眼里,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遥遥,你说这幅画怎样?”他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墨画问我。那画是典型的乾嘉技法,最是流行“松下问童子”的意境,但是做画人似乎又是想要看的人忽略明显是画中主体的老者和童仆,将视线投向背后的河川,那河川却是眼熟,像是妈妈家乡的……我再一看落款,随意潇洒却又隐含了端庄在里面的字体:云石山人。边上有方印章,款跋为“鹤翔”。“遥遥,老爷子姓萧名展字鹤翔,自号云石山人,性格开放自敛,你以后见到他,千万不可以直撄其锋。”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我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不过山水似乎有点眼熟,像我妈妈家乡的……”老爷子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惊异,在长久地把视线交替扫过我和那幅画之后,他叹息出声:“你的洞察力不弱。来往我这间书房的,我不敢自夸,确实都是可以影响一国动向的人,不过就算是那些人精,也没能看出来我的意图,往往会含蓄地夸赞我师法乾嘉宫廷画派如何成功,人物如何形神兼备,皴法如何成熟,却忽略了我这画原本不是画人物,而是在画山水。”“奉承话听久了,我自己都以为,我原本就是为了画人物画我的闲情逸致,我的3个孙子,第一个对西洋画有兴趣,第二个不喜欢绘画,第三个沉默了许久之后,说出了和你相近的话,却远没有你直接……”管家爷爷送茶水过来了,我原本以为老爷子会就此停止,没想到他仍然不在意地说了下去:“你有这样的洞察力,那我是不用再提点你了,萧缜的作为确实是对你的不义、对靳炀的不孝。但既然你们都已经各有归属,能否看在我的老脸皮上,原谅他这一回呢?”君山银针被放到我面前,与龙井一样,这味茶的观赏性极高,以三起三落、叶如银针名声显赫,淡淡嗅闻,忽然觉得喉咙中干涩难忍,不由地大大喝了几口,看老爷子目瞪口呆的样子,大约是从没有人会在他面前这样不做戏吧?身处高位久了的人,是最不能忍受小辈的忤逆的:“我这三个孙子,虽然性格不同,但有一点都是承袭自我,最重要的事情都是放在心底隐忍不言——我是到了晚年才省悟这样弊害无穷,但他们的年纪还轻,尤其是萧缜,这两天形容枯槁,坦白对你说,我对这个孙子的期望最高,希望他将来继承我,所以为他找了覃浅这个小姑娘,希望你可以劝劝他。”“萧爷爷,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君山银针吗?”我笑着指指茶杯,其实真要喝,我倒宁可选择祁红。“您不觉得,人世的起落沉浮,都在这茶里了吗?您也可以感受到,这种起落,正如人生的轨迹一样,不是操纵在我们自己手里,而是由命运掌控的。”“父亲曾说靳家多亏您在十年动乱期间的庇护,是欠了您天大的恩情,那么我去劝告萧缜,就算我还了这份人情了吧?”老爷子高高在上的模样让我内心痛苦,我明明已经努力不去怪萧缜,努力告诉自己,这是我自己喝醉造的孽,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来提醒我,让我仅剩的尊严一钱不值!老爷子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但他是何等人物,道:“我原本是想收你做干孙女,但我知道你会拒绝的,好吧,就当我老头子欠你一个人情。”我摇头:“那我这就去找他了。”老爷子示意一边的管家爷爷带我过去,然后自己向我微微一颔首就回到房间里去了。管家爷爷朝我笑了笑:“遥遥小姐很厉害啊,我都好几年没看到让老爷哑口无言的人了。这边请,三少爷的房间在三楼,您小心楼梯。”房子里面的风格依然偏向巴洛克,旋梯做得非常精致,没有我在书上看到的VERSACE旋梯那么奢华,但米色的基调和黑曜石、白水晶交杂的扶手基座也不会像先锋艺术家那样让我迷茫。我对管家爷爷唯一的不满就是他的人称怎么这么旧派,“老爷”、“三少爷”,不过转念一想他毕竟是老人了,成长在那个年代里,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他恭敬地侍立在房门口,没有按旁边那个貌似门铃对讲机的东西,只是请我进去,我有些尴尬但还是走了进去——毕竟不是我没礼貌。这房间没有我想象的大,空间布局非常直接,我面前是貌似书房会客室的房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巨大的书橱和皮质沙发。色调是黑白的,暗红色沙发显得十分醒目。右边是移门,这种移门很轻捷,似乎是遥控的,不过我还是选择手动了。拉开之后就是一张床,我要找的人此刻正光裸着上身俯趴在床上。他没有很鲜明的肌肉,但是那微微贲起的线条不能不说是好看的,侧着的脸皱着,淡青色的胡茬冒了出来,在凌乱的发下显得格外性感。眉毛蹙紧,嘴里似乎在嘀咕着什么,我凑近一听,却发现是:“遥遥,对不起……”不知道怎么回事,此前因为老爷子而起的对他的怨恨,就这样轻易弭平,手指滑过他的眉眼,最后在那端正好看的嘴唇上,情不自禁地落下一吻,那温软的触感让我心生强烈的罪恶感,于是我冷着声:“萧缜,给我起来!快4点了还睡!”他一惊,立刻坐起:“呃?”先是左右看了看,再将已经逐渐清醒的眼睛对向我,随即身体微微颤抖了下,恢复他平时那种心不在焉却精明模样:“遥遥,怎么忽然来我房间?”“老爷子让我来的,”我坐到一边的躺椅上,舒服地躺倒,眼睛却不放过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他要我来做说客,好让你抛却心里的罪恶感。”萧缜无力地耙了耙头发,低咒了一声:“别理他,老年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操纵欲,我们家这个尤其严重。”他的人确实瘦了不少,现在连下巴那里一点肉都没了,尖利的,看得我也不爽:“你别再这副样子了,求你了,我受不了——不是我强你的,所以你别露出这种表情,原本是你错,现在倒好,成了我要来安抚你了,你说荒不荒谬?”“对不起,”他愣了愣,然后诚心地说,“如果你愿意离开江世元,我娶你。”他要娶我?!惊骇里还埋伏着什么东西,让我心忽然感觉到一阵甜蜜,可是看到他负疚的脸,我忽然明白,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他自己好过,否则如果他真心在意我,那为什么不一早就说要娶我呢?!“你算了吧,玩笑要有限度,你不是很在乎覃浅的嘛?”我装做不在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况且,虽然我跟你……那不代表我不喜欢江世元,你该知道的吧?”“我知道,所以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蠢话。”他忽然起身,开始穿衬衣。我没移开视线,反正什么都见过,也无所谓了,做不来扭捏的样子:“你反正别再那个样子了——这个年代,总有和我们一样的人的,要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负罪感这么深重那这世界就完了。好好准备吧,马上就是富士通的四强战了,感觉你根本没有像江世元那样用心,你看半夏都已经杀到这里了,你还……”“够了!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清楚,你不是我的谁,管那么多做什么?!”他忽然走到我面前,眼睛直视着我,仿佛要看到我心底。我一噎,就强笑了下:“你毕竟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我只是不希望父亲在天上难过而已。”他点头:“我明白了,江世元也好,半夏也好,都不会是我的对手。”“你可以走了,我不会再随便出现在你面前。”我已经不知道真正的萧缜是怎样一个人了,在我以为他是潇洒不羁的时候,他忽然展现他深沉痛苦的一面,而现在又是暴躁无情。回到了别墅,哥哥沉着脸看我:“又到哪里去了?这么大的人了,出去也不知道留个纸条、发个短信给我。”“对不起,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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