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世偷欢》第44章

程欢浑身都在颤抖，她大脑早已空白一片，原来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原来她一直都像个小丑一样被他耍弄，原来……原来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她还是阎晓阳，他还是那个恨她入骨的余哥哥……
程欢忍回眼眶里的泪，她颤抖着声色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程余想了想，“大概是……你来到我身边的……第三天？”
程欢微扬脸，她不要自己没出息地掉眼泪。
程欢咬紧牙，英晓阳你看，你来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所以他从一开始就那么对你，让你去对地下室里的那个女人严刑拷打，让你去吃条子的枪子儿，让你为他一次次地卖命，那都是他在继续着多年以前就习以为常的事——
他一直都在折磨你，他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一个女人看待，更别提是自己在乎的女人。他迟迟不揭穿你的谎言留着你一条命，是因为他想要看着你想只小丑一样，在他的脚底下可笑地卖弄，是她自作聪明，是她自以为是！
这一刻的程欢，顿时无比痛恨起自己。她觉得自己恶心，无耻，竟然会傻傻地为了一个从来都像魔鬼一样待她的男人，而要让死在他手下的三条生命死不瞑目，而且她竟然会……竟然会……不自觉地爱上他……
程欢深吸口气，将一直藏在袖口里的针管放回裤兜。她本想趁机接近滕爱，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从金新月走私来的高纯度高浓度海洛因，扎进她的静脉，让她当场死亡，这样程氏就不会和滕氏联姻，警方也就不会让他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最后一网打尽，可她自己却会因此入狱。
但是程余的一番话，却救了程欢，让她免去了坐牢的机会。他将她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全部击垮，她再也不会为他卖命了，她再也不会傻傻地将自己的心和自尊任人践踏了，她再也不会忘记死去的人，再也不会爱恨不明了。
原来她才是罪人，她才是恶人……
程欢跌跌撞撞地跑出宴会厅，刚跑出去几步，却被警方的人堵住了去处。隋警官站在程欢身前，“程小姐，事情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还不打算把证据交出来吗？”
、余43欢　结局
程欢抹干净脸上的泪；“密码，317592。他现在在结婚，以你们警察的能力，应该能破门而入；我就不带你们去了。”说完；她绕过警察；径直离去。
程欢坐上等在门外的车；自己开去机场。
沿途；她把车停到路边；进了一家百货公司的卫生间。她躲进隔间里；掏出打火机和一直揣在怀里的笔记本；点火；烧毁。
她看着火光在她眼前摇曳，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席让说得对，用仇恨来解决仇恨，将是永无止境。
今天，所有的一切终于了结了。她不会原谅程余，但是同时，她也无法亲手送他进监狱，因为她确定，她曾经真的对他动过心，她真的爱过他。所以她只能让自己来当一个罪人，让自己的一生都背着爱上仇人的骂名，用余下的时光来谴责自己，惩罚自己。
最后，程欢将手机扔进水槽里浸湿以后，才扔进了垃圾桶。她把在A市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摸得一干二净。就像她不曾来过一样，就当那个小程欢，早就已经死在了孤儿院里吧……
程欢在候机的时候，两眼失焦地看着电视画面，耳朵里却听不进任何声音，脑子更思考不了任何问题。她怔怔地看着一幅幅画面在她眼前转换，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直到，婚礼现场的画面被重播，直到，新闻主播的右上方出现了程余坐在警察对面的画面，直到程欢看清画面下方的醒目标题：程氏集团董事长程余涉嫌贩毒，日前已向警方自首。
程欢手里的机票，掉落在地。
*
“……一切都是我逼着程欢做的。婚礼上发生的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从小就认识她，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经常殴打她，所以她对我的话言听计从，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只要我发话，她从来不敢违抗。”顿了顿，程余抬起眼，“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看她的后背，一枪是替我走货的时候被你们打中的，另一枪就是我打的，因为她不听话，因为她不肯为我做事。
她的弟弟，她的母亲，还有她的好朋友，都是我杀死的，同样是因为她不听话，不肯为我做事。我拿她的家人来威胁她，死掉一个家人，她就会害怕，就会为了剩下的还活着的亲人，替我卖命，而当她再度替我做些违法勾当的时候，我就会再杀死她的一个亲人……所以到了最后，她不得不听命于我。”
警察看了程余一眼，又看了看包裹里的有关程欢的所有犯罪记录，随手放到一边，没有再问有关程欢的任何问题。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程余紧了紧交握在一起的手指，“警官，程欢她真的没有错，一切错误都在我的身上。而给你这些东西的滕爱，她才是更加作恶多端的人。”
警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然后又问了他一遍，“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程余摇摇头，“我贩毒的所有记录都在家里，你们去搜就行了，我都承认。”
“我们已经搜过了，没有。”隋警官从外面走进来，两手撑上桌子，偏头看着身侧的程余，“程先生，你以为，你和程欢联手演这样一出戏，我们就能放过你？”
程余不解，他根本没和程欢演什么戏，还是说……程欢背着他做了些什么？密码，警察没有密码，怎么会进入书房？
程余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为了程欢来自首，他以为他这样可以替程欢撇清一切罪名，可是他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程欢才是条子的人，原来他才是最大的傻瓜。
程余笑了，他这是……终于恶有恶报了？
*
机场上空提示音一遍遍地念着程欢的名字，她一直等到飞机起飞才起身，顺手将机票扔进垃圾桶。
开庭当日，程欢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去。
她是从新闻里听到的宣判结果，无期徒刑。作为程余的妻子，滕爱也被立案调查，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
一个月后，程欢第一次去探监。
她看着程余穿着囚服，坐在玻璃窗的后面，面容憔悴，她的心也不自觉地揪着疼。
程欢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弟弟？为什么要杀死席让？”她问了他三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是深深的谴责。
“我讨厌你，是因为你会跟我争夺家长的宠爱。你的弟弟不是我害死的，因为就算配型成功，程向东也不可能舍得花钱给你弟弟做移植。至于席让，我说过，我不允许我的女人跟另外一个男人不清不白。”
程欢琢磨了半晌，又继续问：“可是你是程向东的亲生儿子，我只是领养的，我怎么可能跟你争夺宠爱？他们必定是疼你多过疼我。”
“谁说我是他们亲生的？”
程余突然笑了，“就算是这样，你真就这么没自信？以至于非得把我赶出程家你才满意？”
“程向东说过，他们再领养一个女儿的目的，是为了她将来可以替程氏的发展卖命。因为掌握大权的通常都是男人，所以很多时候，女人更容易解决男人解决不了的问题。”
程欢一怔，也就是说，程向东当年收养她的本意，是想让她将来用色相甚至肉体，为他家业发展做出贡献？
这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将程欢的防线炸的七零八落。
终于，她软下声色，缓缓道：“那为什么要来自首？”
她费尽心思地销毁他的所有证据，为的就是让他躲过这一劫。
程余却笑了，“我还有台笔记本电脑，放在书柜后面，我知道你找不到。”
程欢皱眉，悔意漫延，她怎么就不能再翻仔细点？
那日她临去婚礼现场前，已经清除了家中电脑还有笔电里的所有资料，并且将但凡是有丁点关系的纸质材料全部烧毁，但她没有找到的那台放着最绝密信息的笔电，却让警方找到了。
程欢紧握着拳，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他……收回心中的悔恨与内疚，程欢抬眼，“你是为了让她同样受到制裁，所以才跟她结婚。”这一回，程欢没有再用疑问句，因为她不需要答案，她只需要说出自己的猜测，让他倾听。
“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只好跟她结婚。程欢，你还是以前那样，总愿意想太多。”程余皱起眉，“你为什么总认为我会喜欢你？就算婚礼那天我把话说得那么绝，你也还是不死心？”
程欢抿了抿嘴，平静道：“因为我想让你受尽我一辈子的折磨。”程欢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她知道，程余现在这么说，是希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