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夜宴》第82章


天历二月十三,四海八荒的吃瓜群众都十分惊异。发生了一件纳罕事。
凄厉的龙吟,响彻了九重天。
☆、第五十六章
天历二月十三那一日,迄今回想起来,仍教太极宫的诸神有些恍惚。
四位元君里头,流光的性子最稳重,记性也是最好的,据他回忆,那一天,确然是个够格载入八荒史册的大日子。只因那一年的二月十三,扳着指头细细一算,发生的大事着实是多得不胜举数。
而在后来,这个日子也确实如众神所料,在六界各族的史册上留下了极其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代的神族史官比起往几任,笔力同火候都明显不足,凡事总爱添油加醋自行脑补,是以,这一代的史册内容也记得格外冗长且繁复。关于这一段,珞玟元君嗟叹着打了个总结,觉得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帝君同苍刑在昊天塔中进行了一场恶战,恶战的结果好坏参半。好的是被养在帝后体内的女君残魂终于彻底灰飞烟灭,天下苍生躲过了一场大劫,苍刑也在这一战之后彻底消失,六界之内,无人知晓魔君所去何方。
坏的是,帝后田安安,为诛杀自己体内的女君魔魂,以定光剑自戕,一剑穿心,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就此香消玉殒。
风浪平静之后,日升月暮,天地间的秩序仍旧井然。这一场变故,在六界万万年的造化功劫之中显得微不足道,仿佛一粒雨珠没入汪洋大海,终将淹没在神族太过漫长的一生当中,最终随着记忆的模糊而消失,变成史册上冰冰凉凉的寥寥数字。
流光元君还记得,危月之日,也就是昊天塔之战的第二天清晨,他们在三十六天正天门处等帝君带着他们的帝后回宫,操办翌日的婚宴。然而,最终回到太极宫的,却只尊神一人。
帝君终究是帝君,纵是历经了一场恶战也不显半分狼狈。眉眼清冷,神色平静,双眸之中的目光清正而冷漠,仍旧遥遥若孤山之绝立,与往常并无丝毫异样。
元君们只顾往尊神身后张望,却半天不见那只嘻嘻哈哈的小猫妖。心中倍感诧异间,旭良元君略一拱手,朝尊神试探道:“帝君不是去接帝后了么,明日便是大婚了,帝后……暂时还不回来么?”
帝君怔愣良久,漠然的黑眸中才浮起一丝淡淡的茫然,抬眼直视前方,低声道,“帝后?是了,明日才是大婚,她说的没错,我与她还没有成亲。”
太极宫的人哪里见过尊神这样的表情。好歹涤非心思剔透,见帝君这般反应,又回想起数日前帝君将元丹交给她同流光时交代的话,前后思索,顿时眉头紧蹙,嗓音出口竟微微发起颤来,“帝君,帝后她……她可是有何不测?”
封霄的神情波澜不惊,只嗓音极淡地说了四个字,“小猫死了。”
话音落地,几人都怔住了,愣愣的回不过神。须臾,珞玟别过头低低抽泣起来,旭良强自稳住心神,又一揖手,道:“大婚的请帖都已散出去了,不若吾等立时便去将请帖都撤回来,就说婚事有变。”
不料帝君却侧目看了他一眼,眸色极冷,“为何要撤回?”
四位元君猛地抬头,面色惊痛且疑。又见尊神轻轻笑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目间变得极其温柔,轻声道,“小猫爱热闹,排场越大越显得有钱的,她便越喜欢。明日的婚宴如常操办。”说完径自提步,回太极宫去了。
二月十五这一天,不愧天族翻黄历翻出来的黄道吉日,天擦亮时分便有艳阳高悬,织彩虹的仙子广袖飘飘穿梭于云头,斑斓霞光美不胜收。
太极宫中四处张灯结彩,因是龙族的尊神大婚,四海八荒中,凡是受邀的宾客便没有一个不到场庆贺。宴是小猫妖最神往的大宴,排场亦是小猫妖最中意的大排场,太极宫诸神为了彰显自家帝君的肥厚家底,甚至连宴客用的杯子都拿夜明珠来精雕,出手之大方之阔绰,瞬间将用羽光神玉镶请柬边的鬼君一家给比了下去,荣登“四海八荒首富”的宝座。
只是美中亦有不足。
整个一场婚事,从头到尾,那位已在六界之中传得神乎其神的小猫妖帝后,却始终不曾露面。不过众人纳罕归纳罕,私下议论纷纷的也有,却无一人向帝君问及帝后去向。
金銮椅上,身着绛色喜袍的尊神面容平静,侍宴的是小胖子晏伽,他一面偷偷抹眼泪,一面咬紧牙根不哭出声来,只一杯复一杯地替尊神斟着冰泉酒。
彼时,太极宫花苑的墙角处,应常羲抱着一坛子烈酒喝得酩酊大醉,而后直接在花田里哭得昏死过去,直到第二天才被扫地的小仙官儿发现,给四仰八叉地抗回了应朝山。
当晚,宴未过半,封霄便只身一人离宫去了昆仑山。其后,整个六界都知道了小猫妖田安安成了封霄帝君的帝后,整整三百年,帝君再没回过九重天。
是日,凡界正值寒冬雪化,万物沉睡了整个隆冬,被初春的纷纷细雨一浇,全都转醒过来。
东天方向,踩在云头上的梓微上神掐着指头细细一算,发现今日距离他同封霄上一回见面,只相隔不过三百年。这个数,对于时常几千年都不联系一下的两位上神来说,着实是很新鲜。
梓微打心眼儿里觉得,他和帝君的友情,可能,也许,肯定又深厚了那么一丢丢。
祥云溜溜飞至应朝山停下,梓微捏了个诀跃下云头,举目四顾,但见周遭青山绿水仙泽袅袅,紫气冲天蔽日,浓得隔了百八十里地都能轻易瞧见。神君悠悠含了个笑,在小径之上分花拂柳,不多时便望见了一个石门洞府。
梓微驻足仰头观望,看见石门上方的匾额上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一看就是用小树枝写的:猫咪洞。
神君知道,通常情况下,凶禽猛兽都有在自己的门匾上烙下牙印爪印的习惯,以作威慑之用。譬如说,方才一路行来,他看见白虎的门上是个虎爪印,黑熊的门上是个熊爪印,灰狼的门上是个狼爪印。
而眼前的这个门上,则是十分清新脱俗的一只猫掌印。圆嘟嘟的一只,看上去仿若一朵盛开的小梅花。
梓微摸着下巴开陷入了一番思考,一面思考一面进了这个洞府,口里十分好奇道:“说来,你搬到这儿也有三百年了,门口那个印儿……”神君朝石洞大门抬了抬下巴,“怎么不摁个龙爪?”
虽是一处妖洞,洞府内却布置得极其雅致。
门口处摆着一方古玉香鼎,绕过六扇屏风,显出几条四通八达的内道,石壁上以夜明珠照明,淡雅幽芒交织,将整个洞府映得彷如白昼。循着一条摆了好几盆硕大血珊瑚的小道朝里走,隐隐闻见清冽怡人的檀香。
梓微伸手拂开重重帷帐,看见床榻边上坐着个一身玄色长袍的高大男人,侧颜清冷俊美,一头如墨青丝随意地挽起。听见脚步声,那人却眼也不抬,垂眸淡道,“你是来跟我讲冷笑话的?”
神君悻悻一笑,摆手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说着探首一瞧,看见床帐半遮下来,看不清榻上的人,只能瞧见男人骨节分明的五指间握着一只纤白的小手,指尖软软地垂着,像是没用半分力。
梓微观望一阵后敛了笑容,蹙眉沉吟道,“帝君,你这心肝儿不大好使啊,三百年了,怎么还没醒?”
封霄侧目,瞥了他一眼。
神君被尊神瞧得一阵干咳,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道,“我这不也是担心你的小猫么?上回,她在昊天塔中以定光剑自绝,心脉同元神都已消陨,若非你分过去半颗龙心,这小猫妖是铁定救不回来的。”
封霄没有言声,视线定定落在榻上的绯衣少女脸上。她双眸紧闭,浓密纤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轻浅,几乎不可闻。
“她累了,多睡会儿也好。”他低声道。
梓微的神色忽然变得有几分复杂,沉吟道,“帝君,若是他永远都醒不过来呢?”
“那我就一直在这儿,陪着她。”
小白猫醒在一个春风十里的日子。
彼时,距离天族的封霄帝君迁居应朝山,已经过了整整四百年。这一日,将好是白虎大王的儿子白虎小大王四百岁的生辰,依照应朝山惯例,哪家过生日哪家就办招待,是以,向来很豪气的大王再度豪掷千金,摆了坝坝宴,请应朝山以及附近好几座山头的精怪过来吃酒。
如今,四海八荒的每个人都知道,三十六天的封霄帝君已入赘到了应朝山的猫咪洞。是以,这座原本鸟不拉屎鸡不下蛋,见天儿也见不着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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