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欢》第64章


她终于问:“他最近好不好?”
他最近好不好?我很想知道,他最近好不好?一句话突兀地落在寂静的车厢中,尾音的颤抖都那么清晰鲜明。
“很不好。”钟远回答得毫不犹豫,“乔落,你说他能好吗?”
乔落伸手用力按下车窗,夜风呼啸着冲进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酸楚。
出人意料的是钟远并未就此长篇大论,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乔落到家下车,钟远才说了一句:“乔落,贺子是个痴人,不要辜负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乔落很疲惫,回了家狠狠地洗了个澡,滴了精油泡了很久却依然缓解不了疲劳。她觉得有什么在压迫她的神经,越来越厚越来越重,几乎到了极限。
回到房间她一抬眼就看见墙上的字画,她想起那个清晨,贺迟憔悴地等在小区门口,说着大段的关于慈善的内容,像背书似的。这样不可理喻的自己,他却全部甘心接受。乔落无声地笑起来,她去哪里再找一个贺迟?顾意冬的四年她用七年忘,贺迟的八年她又拿什么埋?
他说:”落落,你不喜欢的,我都不要了。行不行?”
不,不行,我要你拥有很多很多,我没有不喜欢,我会试着都喜欢,相信我。我很勇敢的,如果我爱你,如果我要爱你,我也要给你最好的一切,我会喜欢你的一切。你别不要,行不行?
她终于第二次打开那个精致的盒子,Iittala的青鸟,依旧静谧地伫立在那里,绽放着最幸福的精致蓝色,姿态恬然自若,仿佛一直在等着她。
故事里的男孩和女孩,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寻找那只能带来幸福的青鸟,最后发现,青鸟就在身边。
迟,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幸福的青鸟就在身边?
这哪里是年少与年长的爱情区别,哪里是爱得深爱得浅的区别。贺迟的爱藏在霸道强势的外表下,却是极为温柔而厚重的。这样呵护的爱,经时间沉淀后,越发觉得可贵。而自己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只是醒悟得太迟了。
迟,请你原谅我的彷徨和犹疑,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个决定,在我第一次醒来为你眼角含泪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失去你已经是我不能承受之重。我只是,只是懦弱。
第二天上班,商雨出人意料地神采奕奕,她看着乔落也同样如释重负的脸庞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乔落拍拍她:“想好了?”
“你也是?”
“嗯,决定对自己好一点。”
商雨沉吟地哦了一声,点头:“这么快就不分彼此了?对他好就是对自己好是不是?不过你可小心了,据说这次贺少被某个榆木脑袋气炸了肺,可不好哄。”
乔落恼,拉她头发:“彼此彼此,看在你终于决定跳出火坑我也就不多糗你!”
商雨笑:“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有不错的青年才俊介绍给我吗?”
乔落嘴角抽搐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脸。
公司与达启的合作传得沸沸扬扬,达启最近的势头如日中天,一连几个大手笔,业绩骄人。意料之中的转变,乔落暗暗感受贺父的运筹帷幄。想到贺父自然又想到贺迟,想到贺迟又想到那句“榆木脑袋”,乔落对这个评价又气又恼却又似乎无从辩解。究竟从什么时候爱上了贺迟她还真就想不清楚,因为一路追寻又似乎由来已久。
明明下了决心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只是觉得人还是要为自己的幸福搏一下,为自己爱的人搏一下。可是一想到贺迟最后铁青又痛楚的脸,一想到他那句“如你所愿”,一想到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她又有些揣揣的。
近君情怯啊近君情怯。
午餐时间顾意冬来到员工餐厅,商雨识趣地先走一步。
他走过来坐到乔落对面,眉目温雅澄澈,淡淡地微笑,恍然间如同多年前的那个从容的白马王子。狭长的眼凝视着乔落,轻声问:“最近怎么样?”
“很好。对了,那个生日礼物,非常感谢。不过,我以后会努力工作把钱还给你。”
自从那次在冰城分别后,他们再没有接触过,唯一的一次是在贺迟的病房门前匆匆一瞥。收到礼物后乔落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跟他联系。既然两人之间无须客套,又何必徒增那些所谓的牵扯?
顾意冬的声音有些涩然:“落落,不必的。”
“要的。价码太高我受之有愧。”乔落很认真。
顾意冬敛了眼,淡声说:“其实我本来打算私下运作这件事,可是被贺夕知道了,偏要让报社的人发稿炒作。这样无形中给达启建立了一个良好的公众形象。我也从中受益不少,算是一项有双重受益的投资,所以你不必这样认真。”顾意冬的唇边隐隐有一丝苦笑。
乔落的眉微拧,却终于只是说:“事情一码归一码,大不了我不给你利息好了。不过如此你就要盼望我尽早赚到那些钱了!”乔落语气轻松,微含笑意。
顾意冬见她坚持知道拗不过她,只好说:“那你要答应我不要着急。我的身体很好,等个二三十年都是没有问题的。”
乔落扑哧一下乐出来,漆黑的眸子晶晶闪亮。顾意冬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唇边也挂着自然的微笑。
乔落挑眉回视他,直接说:“看什么看?要看回家看你老婆去!”
顾意冬的目光一闪,一丝惨然迅速滑过他的脸庞。他将目光移向旁边的盆栽,状似随意地问:“你跟贺迟怎么了?”
乔落低头喝了口咖啡,才说:“我跟他还能怎么?”
“我能不能问为什么?”
“可以问,但是我不想答。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个大概。”还是有些小邪恶啊,乔落很宽容地原谅了自己,她想她以后给他们使绊儿的机会应该不少吧?
“我听说贺迟已经完全搞定了他家的问题。你也知道,他其实是个很重情意很孝顺的人,家庭战争即使没有硝烟也一样让人剜肉锥心。而且,他是做好了全部背弃的准备的。”
乔落噙起一抹笑,却有了淡淡的隔膜感,她抬起眼睛看着顾意冬,有些戏谑:“我不知道你竟能如此宽宏。我以为你是那种你的永远是你的,否则不惜一切夺回来或者毁掉。怎么?发小不朽的革命情谊?”
顾意冬深切地看着她,眼眸深处坦荡并且柔软:“我不是想让你跟别的什么金龟婿在一起,我是希望你与你爱的人在一起。”
乔落心中一动,又听他说:“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完了。我知道你觉得我说这话很可笑,可我还是觉得相爱的人应该在一起的。我欠你一个坚守诺言共度此生的爱人,现在我推荐我的好兄弟贺迟,他符合一切条件。我很想借花献佛向你推荐一下,希望你不要因为任何原因而放弃他。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无论以任何原因背弃相爱至深的爱人,我的经验是——从此这一生都会活在悔恨、自责、遗憾的深渊中,不得超生。”
乔落像是有点儿不能适应顾意冬的自嘲式幽默,她几乎忘了,他在人群中从来是个特别招人喜欢的人,他的风趣与优雅一向与他的风度翩翩严密捆绑。
哪曾想到,两个曾将那样不顾一切地深爱又相仇的人如今能这样轻松地相对,还能坦然谈论这样敏感的话题。
乔落僵直地看着眼前的咖啡杯,心下转过千百个伤感的念头,眨眨眼,一扬脸扯出一个微笑:“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了是不是?我是说,我其实已被贺迟拿下的事。”
顾意冬挑了一下眉毛,似乎是诧异又似乎是缓解痛楚,乔落分辨不清,只是听见他分外轻快的声音:“我还以为全世界只剩下你不知道这件事。”
乔落苦笑:“可惜他已经被我气疯了,走了。”
顾意冬摇头:“别的我不敢说,但你千万不要低估自己的魅力。落落,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他的眼神变得深沉又温柔,“我们之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再次发生?更何况,即使又天大的变故,贺迟也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他是一个能力卓越并且坚定强悍的人。落落,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再不会又一个像我顾意冬这么傻的傻瓜,竟然傻到会放开你的手。”
乔落觉得眼眶有些湿,她深呼吸看向一旁,问:“嗯……什么时候结婚?”
“快了,”他顿一下,“可能不能请你。”
“切,谁稀罕去啊?不过还是恭喜。”
“我会代你转达。”顾意冬反应飞快。
乔落斜着眼睛撇他一眼,忍不住笑出来,刚才的沉闷气氛扫空大半。
“恭喜。”
“我不收,我没什么好恭喜的,我会代你转达,给贺夕。”
“顾意冬,我发现我们也挺适合当朋友的。”
“我怎么那么愿意自虐啊,除非你来当我嫂子,否则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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