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檀记》第114章


,今天子弹来了,连这个都敢动手脚,里面有哑弹,关键时候打不出来子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谭央被吓了一跳,“这些人疯了吧?他们想叫日本人赢吗?”
徐治中无奈的摇了摇头,痛心疾的说,“也不知怎么了,才革命胜利几年,还说晚清昏聩,自己当政时却也不逞多让,甚至有些地方还不如前朝。打着为同胞的旗号,只想着贪财享乐,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党里还有个怪风气,大家沆瀣一气的贪腐,倒好像谁弄不来钱,谁就是傻瓜窝囊废一样!”徐治中深吸一口气,闷闷的说,“咱们中国的老百姓自古以来就是最能吃苦最能忍耐的,只要是世道太平,无论当权者怎样不堪,都会得过且过的逆来顺受。所以这样的党国,我总期待它可以循序渐进的改良从优,而如今,这样天翻地覆的外敌入侵,全民抗战,只怕大战后,这个世界,会变!”
谭央略想想,看着徐治中,轻声问,“那么治中,你是更爱这个国,更爱这个党,还是更爱这片土地上的同胞?你能在心里排出个顺序来吗?”徐治中一愣,随即凑近一些,小声说,“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党为轻,”说罢,他释然一笑,“央央,你通透的很,得你大智慧,幸甚至哉!”谭央听了有些局促,便调侃道,“我看你这谄媚的本领,也不大像个忠臣良将!”语罢,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这段时间里徐治中第一次和谭央讲党内军内的贪腐问题了,吃饭的间隙,想到在金钱面前毫无操守,一味国难财的官员们,谭央心里闷,无意间长叹口气。徐治中听了便抬起头,温声问,“想什么呢?通透之人,也有难解之事?”谭央略犹疑,才开口,“前些日子看报纸说有个人捐了那么大一笔钱给政府抗日,你说这人要是知道当局这么腐败,自己的钱都养了硕鼠,会不会觉得很气馁,很不值?”
徐治中认真的想了想,“央央,我是这么觉得的,虽然钱会被蚕食一部分,可是还会有至少一半用到了正途上,就好像我们当兵的,明知自己的装备不是对手,血肉抵抗不了枪炮,可还是会用自己的命去填这场战争。人,不能因为外界坏境的改变而失去自己的理想与本真,我们不能因为怕被曲解被辜负被牺牲而一无作为,因噎废食。担心会有钱被贪腐而不去做善事,就好像担心武器不如人怕牺牲而不保卫国家一样,我们可以犹豫质疑,但不能以它为借口,做一个自私怯懦的人!”
徐治中的一席话后,谭央的眼里竟满是泪水,她怕被看见,连忙别过头去,假装从包里拿东西,气息不稳的说,“你这样的人做将领若是打不赢日本人的话,我就把我这谭字倒过来写!”听见谭央这样露骨的褒奖,徐治中觉得异常喜悦,然而欢欣过后又觉得厚望之下,担子又重了几分,他坚定的说,“央央,这场仗会赢的,古今中外,正义的战争就绝不会输,只不过,如此的世情国情,我们要取得最后的胜利,恐怕要花更长的时间,做更多的牺牲……”
夜半时分,徐治中刚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臂上吊着夹板的章湘生就拎着一提洋酒来找他,徐治中没好气的把他往外推,“去去去,你都伤成这样,我都忙成这样了,你还有闲心找我喝酒!”章湘生一改往日的嬉笑模样,站在门口一本正经的说,“不是说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吗?眼看就要开战了,这酒今日不喝,谁知道下个月,下一年还有没有!”徐治中听了他的话,深深叹了口气,侧过身,让开了门。
夏日的深夜,开着窗,凉风习习,月上中天。徐治中和章湘生并排躺在大会议桌上,看着外面夜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喝着酒,聊着天,酒喝了大半,醺然欲醉,带着醉意的章湘生眯着眼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冒出一句,“草,这月亮白的好像隋婉婷的胸脯!”徐治中闻言难以置信的回过头盯着他说,“你不是说那一天你喝多了,什么都没看清吗?”章湘生憨憨一笑,低声道,“骗你的,呆子!”徐治中哭笑不得的给了章湘生一拳,两个人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是上海开战前最静谧而安宁的夜晚,万籁俱寂,只有一对至交好友,就着酒劲吐露心曲。
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在上海郊外正式打响,这是抗日战争时期规模最大、战斗最惨烈的战役。
、85。(83)战火
淞沪会战初时;日军不足一万,而在上海的中国军队有几个师;装备也尚算精良;所以这一战一开始时,打得很从容。受伤的士兵也都井然有序的运回驻地医治;因驻地军医人手有限,政府号召民间医生支援军队;谭央听了消息便处理好手头的病人,第二天一早关了医院;带着医生护士去了军队驻地。
他们刚到驻地时刚好徐治中带着人要去前线,看见从卡车上下来的谭央便赶忙跑过来,笑着说;“我就猜你会来,只不过,”他看了看谭央身后二十来个医护人员以及卡车上的医疗器械,“我是没想到你把整个医院都搬过来了!”徐治中说话时的神情甚是自豪,谭央却轻声回答,“我虽没什么政治立场,可国难之下出钱出力还是要做的,”说着回头看了看医院的同事,笑道,“大家也都这么以为!”
听见谭央这么说,林稚菊他们都点头表示赞同,只有刘法祖,不买账的调侃道,“谭院长答应了,来你们这儿,付我们双倍薪酬!”徐治中想都不想的应承下来,“好好好,那你找我来要吧,”说着,他握住谭央的手腕,笑言,“我去找总长批,管军需的总长!”刘法祖拿手指了指徐治中,一脸没脾气的无奈。
大家都笑着的时候,徐治中轻声在谭央耳边说,“央央,我先走了!”“去哪?”“前线。”谭央望着他,微微吸了口气,“你小心。”徐治中眉目里有了笑意,点头道,“你放心。”
徐治中转身离开,只走了几步就又转过头,看见谭央一袭白大衣站在草绿色的军队前望着他,他举起戴白手套的右手,手心朝外,用食指在军帽的帽檐上碰了碰,随即他快步离去,不敢多看,不敢留恋。
徐治中是两天后回来的,当时谭央正在给做手术的刘法祖打下手。手术结束后,出了临时手术室,等在外面的李副官催促她,“参谋长回来了,快去他办公室吧,他在这外面等你好半天,有急事等不及才走的。谭小姐,怎么一个手术,要那么久啊?”腿站得酸痛的谭央抹着额上的汗水,无奈叹道,“截肢啊,能不久吗?”李副官听罢,不禁打了个冷战。
谭央推门进徐治中的办公室时,他正表情严肃的打着电话,声音也甚是低沉,待他抬头看见谭央后便没分寸的笑开了,连语调都跟着愉悦起来,他在谭央面前这副了无城府的样子,活像个孩子。
挂了电话后,他看着谭央,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只开口说了句,“我回来了!”谭央笑着点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稍有尴尬的沉默片刻,徐治中才开口道,“对了,刚才有个电话还和你有关呢,隋师长说他家千金在家不用上学,想来军队医院看护病人,知道你是大夫,打算叫他女儿跟着你,我已经帮你答应下来了!”“好,多些人手也好!老伤员不会那么快复原,又一直有新伤员送来,多些人照顾总强些。”见谭央如此一本正经的回答,徐治中却笑了,态度暧昧的说,“不用,隋小姐只照顾一个伤员就行了,你把章湘生刚拆了的纱布再给他缠上!”
谭央顿觉一头雾水,“这俩人不是很有些过节吗?”徐治中撇了撇嘴,坐下后,冷哼一声,“那小子,闯了祸回到前线后,便走火入魔似的夜夜春梦,上火上得牙床都肿了还不知道这是害了相思,前两天喝多了酒向我讨主意,我说,依我看,你也只有娶了她这一条路了!”徐治中的话说出后,忽觉这话有些粗白了,只当是在当兵的堆里骨碌的时间长了,难免染了习气,他暗自心虚,连忙换了话题。
次日正午,徐治中就把隋婉婷带到了谭央面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个子高挑,面容恬美,穿着乔其纱的白色长裙,两个麻花辫的梢窝在耳后,上面有黄色头绫扎成的蝴蝶结。这姑娘,修长秀雅的好像一株带露珠的百合花。谭央不由得在心中叹道,这章湘生,眼福与眼光都是一流的。
隋婉婷看见谭央便鞠了个躬,很有礼貌的说,“徐夫人,以后要烦您多多指教、多多包涵!”谭央略僵了僵,点头道,“隋小姐客气了,不过,我不是徐夫人,你叫我央央姐吧!”被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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