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已尽夜未央》第59章


舒涵摸摸下巴,下意识地问道:“谁送她的啊?”
顾亦城翻转这手里的蓝钻,扯了扯嘴角:“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顾亦城回去的时候,找遍了整个别墅也没看见舒姝,她放在角落里的行李包也不翼而飞。他并没有刻意限制她的行动,只是这个别墅在郊区,要走很远才有车。她想离开,他不知道吗?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关不了她一辈子。
房间明显被打扫过,他坐在床前,那是一张干净的床单,已没有了他们昨夜欢爱的痕迹,地板透亮得反光,没有一点尘埃,甚至连她的一根头发也找不到。洗手间里,她常用的洗发水被扔在了垃圾桶里。
她走了?在他们一夜欢爱后,一声不吭地走了?连根头发也不留给他?
他掏出手机给她拨回去,永远都是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他觉得自己拿着电话的手在颤抖,所以当护士小心翼翼敲开房间门的时候,他直接将手机扔了过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顾亦城将油门踩到了底,如果可以,他会撞碎每一展红灯。她能去哪?她以为这样她和他就算了结了?
真是太好笑了!
可是学校里没人,机械厂的老房子里也没人。
顾亦城绞尽脑汁,她能去哪里?她还能去哪里?
他给她发短信,一条又一条,均石沉大海。
——你在哪儿?我们必须谈一谈。
——你以为你这样躲着我,我就找不到你?
——你当我是什么?
——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不回学校,也不在机械厂?
——三天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求你了,会我一声吧。
顾亦城独自坐在舒姝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发呆,眼前浮现出很久以前的一幕幕,他先是笑了一笑,下一秒却哭了出来,他能做的只是让泪从眼里流淌出来,仅此而已。他想:也许,这便是报应。
顾亦城再见到舒姝是第四天,当她站在他面前,他满腔怒气早已散去。他觉得自己只剩最后一点口气。
看着她半晌,他问舒姝:“你没有话要说吗?”
“说什么?”平静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感情起伏。
“说什么?”他自嘲地笑了下,只觉得眼角发涩。
舒姝别过头,不看他,良久才问:“为什么非得是我呢?我有什么好的?”
顾亦城知道,舒姝这句“我有什么好”绝对是有潜台词的,原话应该是:“我有什么好的,你说你说,我一定改。她在和他玩心理学,他没学过心理学,但如果有机会,他真该研究研究,特别市女人的心理。顾亦城知道,他只有这次机会,今天过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站在她的面前,这样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她。
“舒姝,你看我们,我们……”
“顾亦城,一夜情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顾亦城第一次相信这世上有报应,结果报应就来了,就像现在,她简单的一句话,让他脑子完全转不过来。而她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顾亦城冲上去拉住她,几乎哀求地说:“舒姝,我们有话好好说,你不能就这么走了。那天是我不对,你喝多了,你可以说我趁人之危……但你想怎么都行,我会负责任的……”
他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乱,好像清醒时还没有喝多时说话利索,他从衣兜里拿出首饰盒,打开来递到舒姝面前:“这戒指,我买了有大半个月了,一直不敢给你。”他握住她的手,手心有些汗,声音越来越低,他说,“舒姝,你别走……”
他送她戒指意味着什么,舒姝知道。一句“别走”很简单,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回忆亦不能逆转。舒姝知道,顾亦城的回忆一直停留在她对他说分手的那一天。但是这么多年,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吗?他说他忘不了她,至于为什么忘不了,是真忘不了还是不甘心,舒姝不想去想,也不想知道,因为她的回忆停留在流产以后的孤独无助上。舒姝从不敢说她彻底忘记或者原谅了这个给予他爱和痛的男人,如果可以,她何尝不想骗骗自己,让自己的回忆往回倒退去一点,那么他们之间就没有分离,没有孩子,没有柳妍,时间停留在银杏树下那一刻,他们也能永恒,她现在也可以拿起那枚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可是,梦终究是梦,正如江边的阶梯没有一百级,银杏树也没有开花结果,而舒姝和顾亦城已成陌路。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现实,正如感情原本复杂。
她看着他递过来的戒指,并不伸手去接,抬起头,笑了一下。这笑容让他觉得恍惚,仿佛置身梦境,但他不敢伸手触摸她的脸。
舒姝问:“你除了送我戒指还送过其他女人吗?”
顾亦城愣在那里,不知用了多少时间来消化她的话。
舒姝道:“说啊!”
长久的沉默后,舒姝道:“顾亦城,你总是像个孩子,对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抓得紧。那天你问我养的什么狗,其实我没有养狗,因为我不敢。通常情况下,狗能活十多年,十多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养它那么久,我喂的狗都是机械厂那些流浪狗,可是日子久了也有感情,我每个星期回去,它们都在小区门口等我,好像我真的是它们的主人。从你第一次把握推下江开始,我和你整整纠缠了十年。这些年,你只要愿意,我相信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我。可是,你没有,因为你转过身还是和柳妍在一起了。就算没有柳妍,你也有其他女人,那么我又算什么呢?这段感情,你从来就是想出现就出现,想离开就离开,我不是没有等过你,可是你除了送我一个透心凉还有什么?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该像那些流浪狗一样等着你回来,等着你来拯救我的孤单?”
“舒姝,我……”
“你走吧,求你了,别说什么补偿,对我好之类的,我承受不起……”
对舒姝而言,顾亦城的离开和他的出现都是毫无预兆的。
六年前,顾亦城去了英国,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误会,舒姝已不再关心。
他走时,她没有挽留,也没打算告诉他孩子的事,她不愿意这个曾经眼里只有她的男人,因为孩子选择留下来或回到自己身边。她和顾亦城的故事,不过刚开了个头,就因为情节的突变落下了帷幕。在灯光亮起的一刹那,在音乐响起的一瞬间,所有剧情却已经结束,她不得不匆匆退场。
孩子没了,面对顾亦城的离去,舒姝反而没了伤感。江蓉的话,罗琳的话,历历在耳。
舒姝有时会想,这段感情她爱得比他晚,付出的却并不比他少,她不曾亏欠,也不曾辜负,也许他们也曾幸福过,可幸福不过是欲望的暂时停止。他们之间有矛盾,是柳妍还是程寒都已经不再重要。
虽然他最终失了约,但她在梦中回头时,看见了银杏树下的他,至少梦里他们是幸福的。
他走前找过她很多次,她躺在邻市的医院,没有见他,谁也没料到,北京医院里的匆匆一瞥,竟成了六年前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他最后一次打电话给她,怒气冲冲地在电话里咆哮,他问她,你抛弃我就是为了和程寒在一起吧?他还问她,舒姝,你的真心在哪里?
她听后笑了,她道,我的真心,何不等你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再问?他挂了她的电话,至此,他没有再找过她。
程寒问她:“你为什么不给他一次回头的机会,就算宣判一个人死刑也总得让人忏悔吧?”
舒姝说:“因为人的记忆不能像擦黑板一样抹去,那个苦苦哀求顾亦城回来的舒姝,在那个清晨同孩子一起已经死了,太过卑微的爱还是藏在心里的好,真捧在手里会缺氧而死。”
出院后,舒姝主动提出搬回机械厂的老房子里去住,唐钰和她争执时从楼上摔了下去,人虽然没事,额头却被撞出了条口子,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她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唐家。罗琳也没有挽留,她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说每个月月初会给她汇生活费。舒姝没有拒绝,在现实面前,自尊有时候很渺小,这一刻,舒姝发现自己连埋怨罗琳的资格都没了,诚然,罗琳不曾给过她关爱,但她确实养活了自己,不管怎么说她并没有让她流落街头,从责任的角度来讲,他其实尽到了一个母亲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而关爱属于道德范畴,没有确切标准。
舒姝回了机械厂的老房子,很长一段时间内,当她听见雨水敲打着玻璃的声音,就像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她梦见自己躺在血泊中,罗琳拿着刀去剖她的肚子,她忍不住尖叫,将自己缩成一团,周围全是黑暗,她看不见一点光芒。
她只能逃,赤着脚在江边的阶梯上发疯似的奔跑,风吹过她的脸,长长的头发散开来,唯独吹不散她心里的恐惧。夜晚的江边风特别的大,风声灌入耳朵像是婴儿的哭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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