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之寒渊》第6章


在水中酣游的寒渊拍着水花缓缓地游了过来,他半浮在水面,笑意融融地看着这个温柔的侍女,总算,人族之中还是有亲切之人的。
「美女姐姐,你要不要吃一点,很好吃的哦。」
寒渊坐在池边,剥了只小青虾放进嘴里尝尝,果然比海里那些生的虾要好吃些。
阿珠连连摇头,自然不敢享用专门替寒渊准备的食物,不过她心中倒是蛮奇怪,一向憎恶鲛人的将军为何会突然对这只鲛人这麽好,还专门派人去别处购进美味的小青虾给寒渊做食物。
「这是将军赐予您的食物,我怎麽敢吃。」
「哼,倒真是奇怪,你们将军怎麽忽然会对我好起来,不会在这里面放了什麽毒药,想把我毒翻吧?」
寒渊皱皱了眉,忽然想起海边误食毒药被毒死的鱼群,一条条大鱼被毒死後,翻着雪白的肚皮,漂浮在海面上,那样子真是寒碜,若自己死後,翻着冰蓝色的鱼尾漂在水面上,倒不算难看。
不过既然现在他还在那个该死的将军的掌控之下,吃与不吃总是难逃命运,还不如吃得饱饱的,就算死也是条饱死鱼。
阿珠听见寒渊对殷战一脸反感,轻轻摇头说道,「其实将军不是坏人……」
她刚说完这一句话,身後的卫士们便高喊着「见过将军」,接着身後便响起了缓慢而有力的脚步声。
转头一看,果然是殷战独自走了过来。
那双冷酷的眼缓缓扫视到水池边,殷战轻咳了一声,挥了挥手让阿珠暂且离开。
寒渊见到这个让自己又恨又怕的人族大将军,随即将水果什锦和小青虾拿着游到了另一边,他可是一点也不想接近浑身透露着阴沈恐怖气息的殷战。
他瞥了一眼越走越近的殷战,心道,如果这都不算坏人,那世上或许便没有坏人了吧。
「东西,还吃得惯吗?」
殷战站在池边,远远望着在另一岸剥着小青虾的寒渊。
寒渊丢开一个虾头,表情满意地将虾尾里肥厚的肉挤到嘴里,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他讨厌和这个男人说话,甚至他一听到对方这低沈冷感的声音就觉得浑身不适。
「天气快变冷了,你在水里不冷吗?」殷战微拧着眉,轻轻叹了一声。
寒渊一听,笑着滑进了水池中,他在水里自在地翻滚了几圈,用手扬起一串水花。
「我可是鲛人,最喜欢的就是冰凉的水了,怎麽,将军大人你还想拿我去烤烤暖和吗?」
殷战低了低头,忽然笑了起来,他仰首看了看天,似乎也没什麽可和寒渊多说的。
寒渊以为对方大概是在默想要对付自己的手段,心中忍不住咯!了一下,他轻轻地晃着鱼摆,不安地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殷战,终於忍无可忍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麽?我知道你憎恶鲛人,你要杀我便杀了好了,何必这样戏弄我?」
「杀你?不……我不会杀你。我又怎会杀你?」殷战侧目看了寒渊一眼,神色沈重地摇了摇头。
很多年之前,他曾经遇到过一只名为寒洌的鲛人,那只鲛人与他相结共好,最後更是怀上了他的孩子。
当时他曾笑言道,这个孩子既然是寒洌所生,那麽孩子理所应当与他同姓,更是亲自取了渊这个字作为日後孩子的名,只可惜他还没能等到孩子的出生,便被自己的父亲将他与寒洌生生拆散,尔後他更是听说了寒洌已被鲛人一族作为叛徒而杀死。
这麽些年来,他一直未娶,因为他的心中一直无法忘记那只鲛人,也无法忘记那个他不曾亲眼看一看,亲手抱一抱的孩子。
大将军府的所有人渐渐地看出来了,向来憎恶鲛人的大将军似乎有些喜欢这只名叫寒渊的鲛人,而寒渊却是很厌恶对他关心备至的大将军,或许对那只鲛人来说,大将军的所作所为都是有阴谋的。
宽阔的水池对寒渊来说无疑是个好的戏耍场所,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水中打滚,拍打起各式各样的浪花,甚至一跃到半空再重重地入水。
「要不要给他点什麽好玩的?」
殷战站在花园门口,远远地看着一个人都玩得很开心的寒渊,问身边的侍从。
侍从不可思议地望着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慈爱的殷战,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我看他一个人,挺寂寞的吧。」
殷战又说了一句,他扶着花园入口的门框,看着寒渊的眼神似乎有些迷惘了。
第二天,寒渊从小木屋里甩着尾巴出来,便看到水池里丢了几个五颜六色的圆球。
旁边还有好几个侍卫站着,正在将一座假山抬进水池之中。
「这是在干嘛?」寒渊不解地问。
气喘吁吁的侍卫一边将假山小心地放入水中,一边回答道,「奉将军大人的命令,特地给寒渊公子送上一些新鲜玩意儿。」
新鲜玩意儿?寒渊皱了皱眉,他挑了挑冰蓝色的长发,疑惑地转着眼珠。
他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殷战的什麽阴谋。
新搬进水池的假山和浮球并没有引起寒渊很大的兴趣 ,反倒让他不在水池中变得畏手畏脚,生怕不小心就中了什麽机关。
适得其反的事态发展让殷战的脸色变得再度不好看,他披着厚厚的裘袍,神色郁郁地转了身。
花园里水池中,水花声哗啦啦地响着,让他的心头的感受十分奇妙,那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也是这个花园的水池中养着一条漂亮的鲛人。
他好奇地趴在墙头第一次见到了鲛人跃出水面时优美姿态,从此内心中便再也无法忘记那抹身影。
虽然这几日没在水池边见到殷战那令人觉得不快的高大身影,但是寒渊却知道,对方一直躲在花园门口偷看着自己。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殷战披的衣物也越来越厚重,寒渊想他会不会等到天气最冷时就把自己切片烫火锅吃掉?耐寒的鲛人肉吃了或许能养气保暖吧。
想到这里,寒渊坐在水池边兀自笑了笑。
他放松地拢了拢干爽的发丝,鱼尾悠悠地水面画出一圈圈涟漪。
自己到底是个异类,在鲛人族中也好,人族之中也罢,似乎终究没有自己最後的容身之处呢。
晚饭的时候,寒渊发现自己今晚的食物特别丰盛,而且还有一份以前没吃过的东西。
他是第一次吃到这种圆圆糯糯的东西,里面的馅带着微微的鱼肉清香,只是他并没吃出来是什麽鱼肉。
阿珠看到寒渊一口气吃了三四个这样的肉饼,忍不住说道,「多吃点吧,这可是老爷特意吩咐下人做的胖头鱼饼呢,胖头鱼可是好东西,乃是东陆和南陆接壤的红海海域才有的特产,生活在白海的鲛人们只怕没吃过这种香甜的鱼肉的吧。」
「胖头鱼吗?」
寒渊愣了一下,他看着糯饼里夹着的白嫩鱼肉,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麽珍贵的鱼肉那个阴沈可怕的大将军为什麽会舍得给自己吃呢?
难道喂饱自己之後,便是把自己也剁了也这样放在糯饼里吃掉吗?虽然他并不怕死,但是若真被剁成肉酱,却还是觉得有些胆寒。
正在寒渊暗自臆想之时,大将军府的侍卫们急急地闯了过来。
为首那名统领神态威严地走到寒渊面前说道,「大将军要见你,请随我们来。」
我只是一尾鱼,怎麽随你们来?
寒渊好笑地望着他们,无奈地拍了拍鱼摆,暂时无法化出人腿的他在陆地上可是寸步难行。
这是寒渊第二次来到大将军的卧房,在被人抬进门之前,他不由想起了上次那顿鞭子。
没有点起火炉的卧房中透着一股阴冷的味道,寒渊看到殷战穿得厚厚地坐在一把高背椅上,正捂住嘴轻咳,那根黝黑的马鞭仍挂在殷战的腰间。
寒渊被温柔地放在一块毛毯上之後,侍卫们就出去了。
整个屋子又只剩下他和眼前这个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寒渊,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
最先开口的是殷战,他抬起头,目光中少有地透着一抹温和。
寒渊自然不知道殷战为什麽会问这个,他瞥了面色深沈的殷战一眼,一边拨弄着自己冰蓝色的鱼鳞,一边陷入了沈思之中。
父亲,是说的哪一个呢?鲛人族不论性别都可以孕育後代,所以算起来,自己有两个父亲。
自己鲛人族的父亲名叫寒洌,他的发色和鱼尾的颜色都和自己不同,是耀眼的赤红色,听说他曾是鲛人族中最为英勇的武士。
只可惜自己并没能见识到父亲最英武的一面,因为在他懂事之後,父亲已经成了一个鱼尾残缺,唯唯诺诺任由他人欺侮的懦夫。
有一段时间,他曾经非常厌恶这样性格懦弱卑微的父亲,但直到自己的身世被人揭穿而引来长老追究之时,为了央求他们留下自己一命而自愿走上刑台的父亲,在他的眼中才显得那麽高大。
火红的鲜血顺着父亲火红的鱼鳞缓缓流下,自己就这麽被族人们远远地阻拦着,眼睁睁地看着因为勾结外族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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