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时光》第50章


麻辣烫踌躇犹豫着,半晌都不说话。我安静地等着,好一会儿后,她迟疑着问:“你和陆励成吵架吗?”
我瞟了眼陆励成:“怎么了?你和宋翊吵架了?”
“没有!没有!可就是因为没有吵架,所以我觉得好奇怪。”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我现在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我不明白宋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麻辣烫,你怎么了?”
“我和陆励成约会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陆励成对我也很好,可是我知道他的底限。比如,他如果要见重要的客户,他不会说因为我想见他,就突然和客户改期,可宋翊不是,宋翊对我没有底限,我说晚上要和他吃饭,他不管安排什么活动,都会取消。你觉得是陆励成的好正常,还是宋翊的好正常?”
我的手机漏音,山顶又静,麻辣烫的话几乎听得一清二楚。陆励成的脸色有些尴尬,涛子一副想听又不好意思听的样子。
我问麻辣烫:“你喝酒了吗?”
“喝了,但是我很清醒。你告诉我,究竟哪个正常?”
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清醒,不过不醉酒,麻辣烫应该根本不敢说出这些话。
“先不管谁正常,你先告诉我,难道你希望宋翊对你坏?”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宋翊对我太好了!好得……你明白吗?好得我已经要崩溃!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个‘不’字,不管我多无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我觉得我这几天就像一个疯子,我不停地试探他的底限,我让他穿着衣服,跳进海里;我让他当街对我说‘我爱你’;凌晨三点,我让他出去给我买小馄饨,等他找遍街头给我买回来,我却一口不吃,说自己根本不饿;我今天甚至在大街上像个泼妇一样和他吵架,他却一句话不说,也一点没生气。”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茫然不解,他对你好,你喜欢他,难道你们两个不该是快乐的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蔓蔓,你懂吗?他对我如同臣子对女王,我觉得我就是拿把刀要捅死他,他也不会反对。我只是希望他能生气,他能对我说一个‘不’字。他是和我谈恋爱,不是做我的奴隶,他有权利表示生气和不开心,有权利对我说‘不’字。爱不是赎罪,他上辈子没有欠我,我们是平等的……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麻辣烫忽地大哭起来,边哭边叫:“不,你不明白!他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一直向老天祈求让我再次遇见他,老天终于实现了我的梦想,还让他对我那么好。可我做了什么?你知道吗?我听到他说‘我爱你’的时候,虽然有一点开心,可更觉得难过。我觉得我是个疯子!我恨我自己!”
我严厉地说:“麻辣烫,你不是疯子!”
麻辣烫的哭声小了一些,呜咽着问:“我真的不是疯子?”
“你当然不是。”
“一开始,我就是好玩,只是尝试做一些怪异的事情,想故意逗他生气。慢慢的,我就越来越恐慌,做的事情越来越过分,可他不生气,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如果我告诉别人,别人肯定要骂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对你这么好,你还想怎么样?每次事情过后,我都会很痛苦,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宋翊,也告诉自己绝不可以这样做,可是等看到他对我无限制的好时,我又会忍不住地爆发,我觉得我是个神经病。蔓蔓,我该怎么办?”
“你听好,你没有疯,你也不是神经病!不过,你必须停止你试图‘激怒’宋翊的行为,等自己冷静一点时,再平心静气地和他谈一下。如果你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就先不要和他住一个酒店,自己一个人去海边走走,去海底潜水,去海上钓鱼,大海会让你的心情平静下来。”
麻辣烫擤了下鼻子:“嗯,好!”
“乖!没事的,去好好吃顿饭,洗个热水澡,找个人给做个按摩。放松一下,睡个好觉,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嗯。”麻辣烫迟疑了一瞬,问:“蔓蔓,你和宋翊是同事,你觉得他是那种没脾气的烂好人吗?”
他把篮球狠狠地砸出去,他乌青的眼睛、肿着的脸……我尽量声音平稳地说:“他在办公室里从来没生气过,陆励成还经常训斥下属,宋翊却从来没有。”
“哦!”麻辣烫似乎好过了一点,“那我这几天就不见他了。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然后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一下。”
麻辣烫挂断了电话,我却心烦意乱。宋翊,不该是这样的,他的爱不管再浓烈,也会充满阳刚味,他爱的女人,是他的女人,他会保护她,宠爱她,但她永不会是他的女王。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苏阿姨,苏阿姨!”涛子在我眼前晃手。
“啊?怎么了?”
涛子好脾气地说:“不要因为你朋友的事情放弃了属于自己的晚上。”
我愣了一愣,说:“你说的对。”
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可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涛子说了好几个笑话,想恢复先前的气氛,可都没有成功,他忽一拍脑袋,从竹筐里拿出一根旧竹笛,笑着说:“这东西竟然好像还能吹。”凑到唇边,试了试音,滴溜溜地吹起来,没听过的曲调,估计就是当地小儿放牛的时候吹的曲子,简单活泼。
他吹完了,我刻意地大声叫好,表示自己很投入。
涛子笑对陆励成说:“小舅,帮我奏个曲子。”陆励成接过竹笛,吹了起来,夜色中一连串的花音,连火光都好像在随着音符跳舞。涛子轻轻咳嗽了一声,唱起来:山歌不唱冷秋秋,芝麻不打不出油,芝麻打油换菜子,菜子打油姐梳头,郎不风流姐风流。山歌调子吼一声,顺风传到北京城,皇上听到离了位,娘娘听到动了心,唱歌的不是凡间人……涛子唱山歌,声色俱全,我被他逗得差点笑趴到地上去。难怪古代男女要用山歌传情,涛子这么个老实人,一唱山歌也完全变了样。
笛音转缓,涛子望着我,歌声也变得慢下来:
唱歌要有两个人,犁头要有两根绳,绳子断了棕丝缠,枷档断了进老林,歌声断了难交情。
我连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我不会唱山歌,从来就没唱过,连听也就听过一个刘三姐。”
涛子说:“随便唱,没人规定要唱山歌,唱歌的本义只是娱己娱人。”
我皱眉苦想,陆励成的笛音又开始响起,曲调竟然无比熟悉,涛子立即鼓掌叫:“就唱这首了!”
我暗合了几个曲调,随着陆励成的伴奏,开始歌唱:
椰风挑动银浪
夕阳躲云偷看
看见金色的沙滩上
独坐一位美丽的姑娘
眼睛星样灿烂
眉似星月弯弯
穿着一件红色的纱笼
红得像她嘴上的槟榔
她在轻叹 叹那无情郎
想到泪汪汪
湿了红色纱笼白衣裳
啊……
南海姑娘
何必太过悲伤
年纪轻轻只十六半
旧梦逝去有新旅做伴
唱到这里,我才明白了陆励成的用意,抬头看向他。他垂眸凝视着篝火,专注地吹着笛子,似感觉到我看他,他也抬眸看向我。火光跳跃,隔火相望,我们都看不清彼此的眼底的情绪,只看到黑眸中映照出的篝火。
啊……
南海姑娘
何必太过悲伤
年纪轻轻只十六半
旧梦逝去有新旅做伴
歌声渐低,笛音也缓缓消逝。涛子想鼓掌,可看我们两个都一声不出,也不敢说话。我对陆励成说:“谢谢!”
他淡淡一笑,把鸡取下来,用一片湿粽叶包着,将一个鸡翅膀撕下来:“谁想尝第一块?”
我对他的厨艺信心很足,立即伸手去拿,没想到涛子也去拿,两个人恰一人拿了一边。
涛子解释:“我喜欢吃鸡翅膀。”
“废话!谁不爱吃?”
“我是晚辈,你要让着我点。”
“我还是长辈呢!你要孝敬我一点。”
涛子看向陆励成,我也看向陆励成,陆励成无奈:“两位的幼稚行为让我很荣幸!两个鸡翅膀,你们一人一个,女士优先。”
涛子松手,我大获全胜,扬扬得意地拿走了鸡翅。这是一只家养的鸡,又是用松柏枯枝烤出,味道果然没有让人失望,皮焦脆,里面的肉却鲜嫩,口齿间盈满了松香。很快,我的一个鸡翅就吃完了,又抢了一个鸡腿,一边喝酒,一边吃。
高粱酒的后劲上来,觉得身上有些燥热,走出了山洞,外面的风竟然很大,吹得人摇摇欲坠。一天繁星,触手可及,难怪李白会生出“手可摘星辰”的想法。我向着天空伸出双手,可惜仍然摘不到。
陆励成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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