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女孩池塘男孩》第42章


一个月后我搬离新竹,垂头丧气回到老家。搬家那天,刚好是卡玫基台风侵台的日子。我手忙脚乱搬东西,结果手机掉了,连掉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是怎样?还嫌不够惨吗?不过这个台风的名字明白说出了我的心情:我已经「卡」着、完全「没机」会了。
刚回老家那两天,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整天看电视。电视新闻总是谈论着金融海啸、无薪假、裁员之类的话题。还有人说要趁早学习第二专长,这样找工作会更容易。第二专长当然很重要,最好台湾那些搞政治的人都去学会开火车。这样台湾的政治就可以上轨道了。
回老家后第三天,我重新办只手机,门号也换了。还好赖德仁和苍蝇的电话我记得很熟,一拿到手机我便拨给他们。我分别警告赖德仁别告诉小倩、苍蝇别告诉蚊子,我被裁员的事。我不想走漏风声让6号美女知道。然后我要他们记下我的手机号码,有空的话要施舍给我大鱼大肉吃。因为我恐怕得开始节衣缩食了。
赖德仁在念博士班,金融海啸对他没影响。苍蝇虽然跟我的工作性质类似,但他是在业务部门,我在研发部门。景气差订单大减,仓库里满满的库存量,还研发个屁;但业务部门就更加重要了,得想办法争取任何一笔可能的订单,所以苍蝇没被裁掉。
回老家后第四天,我开始丢履历表,主要以台南或高雄的工作为主。一个星期后,终于有家台南的公司叫我隔天去面试。虽然隔天是凤凰台风侵台的日子,但我还是带把伞到台南。路上风大雨大,雨伞开了好几次花,好不容易才抵达那家公司楼下。我顺了顺被雨淋湿的头发,整理一下有点凌乱的衣着,抱着诚惶诚恐的心,走进那家公司。
这间公司的规模应该不算小,缺的是信息部门的员工,主要工作是负责公司内部所有计算机的维修管理,以及网络服务。老板把薪水压得很低,还不到我以前月薪的一半。当我正考虑是否接受时,他摆出一副爱做不做随你的神情。我咬着牙,点了点头,说出我随时可以来上班这种话。
走出这家从后天起将要付我薪水的公司,外头依然是风大雨大。我撑开伞,勉强跨进风雨中,但才走了几步,伞便被吹坏了。这个台风叫凤凰,路旁也刚好有一排凤凰树。虽然地上有些残红碎绿,但树上依旧叶子鲜绿、凤凰花火红。6号美女说的没错,凤凰树是幸福的树,红花绿叶总是在一起。
虽然眼镜早已因雨而模糊,我还是勉强看了看四周,好像没有人。即使有人,应该也是低头疾走,不会有人注意我;而且风这么大,叫救命也未必会有人听见。站在风雨中让我觉得好累,我便蹲了下来,然后痛哭失声。
6号美女,很抱歉,我尽力了。我可能有哪里做错了,但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要努力。6号美女,请妳原谅我,我真的很努力。虽然我无法成为大海,但妳一定会长命百岁。
好了,没事了,我该再重新站起来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当务之急是先在台南租间房子。我租了间17坪左右两房两小厅的屋子,屋子里还有扇半圆形的窗。看房子时,房东滔滔不绝夸赞这扇半圆形的窗。「这形状像是古代文官官服上的腰带,也像武官那张拉满的弓。」他双手从肚脐分向左右腰画弧,然后再用双手做出射箭的动作。「谁住到这屋子,一定能允文允武、文武双全。」最好是这样。
从大学到现在,我总是住在狭窄的空间,也许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成为辽阔的大海。虽然17坪的空间对我而言实在太大了,但或许住在大一点的空间,我会变得更辽阔也说不定。而且房租比想象中便宜得多,好像这里发生过凶杀案或闹过鬼一样。因此我便租下这里。
从住处骑机车到新公司上班,大约要15分钟,算很近。新的工作除了薪水很低之外,大概也没什么好挑剔的。比起以前的工作,现在的工作压力算很小,但也因而没什么成就感。如果你问:为什么要做这个工作?这问题问郭台铭、比尔盖兹、林志玲、川岛和津实,答案都不一样。我的答案可能比较简单:因为这是一份有薪水的工作。
赖德仁和苍蝇打电话找过我几次要一起吃饭,但我总推托说有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现在很猥琐,不想让他们见到我的样子。我的E…mail是以前公司的账号,既然离职了,那个信箱也不再存在。至于MSN,我也打算换个账号。对6号美女而言,MSN、E…mail、手机、甚至是住址,我都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我只有BBS的账号没变,但6号美女在BBS的账号早就不见了。
说来奇怪,这几年来虽然很少上BBS,但我还是会记得要偶尔上。因此我的BBS账号始终没被砍掉,而我也不想让showball被砍掉。或许是因为「绣球」这个昵称,是我跟6号美女的唯一连结,我始终割舍不掉。
如果思念6号美女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我会去看海。看看大海是什么模样。大海和机场一样,都承受了很巨大的能量。暗恋、苦恋、热恋、单恋、失恋的人,通常会跑到海边,把心事说给海听。那么大海会越来越大?还是越来越小?
认识6号美女之前,我每次到海边时,总会朝着大海高喊:『把我的青春还给我!』认识6号美女之后,我就不再喊了。因为我的青春已经非常缤纷璀璨,像一道彩虹。
人体百分之七十由水组成,因此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有一片海。但我心里的海已经逐渐蒸发,现在只是座小池塘而已。再加上以我多年的青春当柴火,不断熬煮,水分便越来越少。压力、苦闷、挫折等,又一直往池塘里丢,池底堆满了杂物。水质因而不再清澈,也越来越浓稠。这样的池塘,别说鲸鱼了,恐怕连金鱼也无法存活。
6号美女,异国的天空应该更广大、异国的大海也许更辽阔,妳一定能在那里更自由自在地遨游。妳也一定会长命百岁。
我并没有过人的心胸,或是像大海般的度量,我只是单纯不希望,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孩过得不快乐而已。这样说不太精确,其实不是「曾经」,而是永恒。所有东西在发生的当下,就立刻永恒了。因为无法永恒这件事,也是一种永恒。
重新开始工作后两个月,也就是我被裁员后三个半月,强烈台风蔷蜜袭台,那天是9月28号礼拜天,也是教师节。所以当老师的要好好教育学生,不然台风就会来找你。
那天下午四点半,我被风雨声惊醒。雨水从那扇半圆形的窗户缝隙不断渗进,搞得我人仰马翻。我还没有允文允武、文武双全之前,就先被水淹了。好不容易擦干书桌和地板,又被赖德仁叫去学校。于是看到了绣球,想起了往事。
我跟6号美女之间的故事大概是这样。可能有些细节没说清楚或有所疏漏,但大体上是如此。
大概也只是如此。
Mar 18 Thu 2010 22:03
鲸鱼女孩·池塘男孩(11)
11。
绣球:
「你好吗?」「我很好。」《情书》这部电影是这么说的。我也想这么说。
来到这城市快五个月了,空气、阳光、人们说话的方式……我逐渐适应,也知道该如何去欣赏它的美。这城市像娇艳多姿的玫瑰,美得让人心醉;但我却想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
我住在一间小公寓的顶楼,外面隐约传来雨声。在我的想象里,雨应该是灿烂的金黄色。因为现在正是风铃花开的时节。不是吗?
天空果然飘起细雨,我仰起头闭上双眼。任由雨水滴在发上、额头、眉心、睫毛、鼻尖、嘴角,然后缓缓汇聚成流,从脸颊滑落。我感觉整个人满满的都是水分。
当雨停了,太阳升起。我会在阳光照射到身体时变成彩虹吗?
6号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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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自言自语什么?」赖德仁说。『嗯?』我回过神,手里还抱着绣球,『喔,没什么。』
「这颗绣球你带回去吧。」他说。『这是你接到的。』我说,『所以是你的。』「你到底要不要带回去。」『不要。』我摇摇头。「你为什么这么龟毛?」他说,「这是你和翁蕙婷之间的美好回忆,
你干嘛留给我?」『可是确实是你在千军万马中抢下来的。』
「好。」他说,「绣球给我,小倩给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如果照你的逻辑,那么小倩是你的。」『这是什么鬼逻辑?』我说,『我又不是钟馗。』「喂。」『喂什么。』我说,『你说说看,为什么小倩是我的?』
「你还记得大二时,小倩她们班跟我们班去机车郊游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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